第35章
老皇帝表面笑着,实则眼底沉得没有半点儿温度。恨不能掀了桌子，将这群银月国王八蛋赶出齐国，你们会点儿风花雪月的玩意,就了不起
惹恼了朕,朕派镇国大将军,踏平你区区蛮夷小邦
老皇帝微微吸气，刚才那阵已经被顾鸣挑起火气,此刻，风鸾公主此举,无异火上浇油。
风鸾公主话音落下后，老皇帝眸色沉沉,不言不语。群臣也跟银月国来时打过多次交道，明白对方炫耀的尿性。
大部分人心中都清楚,银月国挑老皇帝生辰宴找事儿，陛下这是不乐意了。
老皇帝不说话,殿内气氛诡谲吓人,风鸾公主笑意却更浓了。风鸾公主约双十年华,跟温岚公主年纪相似,两人气势却天差地别。
精致宫装衬得女子眉目娇艳,如玫瑰般卓然生辉,举手投足间的气势不逊于齐国任何皇子“齐国陛下，本殿今日领了几个年轻人来，的确是真心实意请教。”
“贵国人才济济，双方切磋,可以互相学习,共同进益。为表诚意。本殿这次来，还带了切磋的彩头。”
“啪啪”风鸾公主轻轻击掌,身后随从小碎步行至大殿中央，半跪于地，双手拖着个点金镶玉的精致木盒。
另有两名随从取出盒中卷轴，缓缓拉开。
距离稍近的数位大臣侧身回望，随着卷轴逐渐拉开，鬃毛雪亮，驰骋大地的骏马映入眼帘。孔祭酒眸光大亮，完全顾不得旁的，颤颤巍巍柱杖走到图前，一寸一寸看过去“是画圣的八骏图。”
画圣方汉海，水墨画鼻祖。他的画，流传至今，每一幅都价值连城。
几位大儒听得此话，也迫不及待走下桌案，围观八骏图。
风鸾公主看这些老头儿欣喜到快要昏过去的喜悦模样，唇角微翘，双手负于身后，昂头“齐国陛下，八骏图是本殿奉上的彩头。”
“若齐国胜了，这幅画，便送与齐国陛下。”
整个齐国，谁不知老皇帝喜爱画圣的画。而八骏图，而是画圣画作中的翘楚，画圣巅峰之作。
风鸾公主公主在明晃晃的用诱饵钓鱼，可她拿出来的是画圣真迹。老皇帝哪能忍得心爱之物从指头缝里溜走
“好。”
“朕允准你的请求。”
风鸾公主公主显然早料到老皇帝会答应，张口将定好踩齐国脸面的两人指出来。
一男一女，女子约莫20出头，男子年纪大些，30多岁。
“陆清歌，凤栖之。”
风鸾公主轻描淡写介绍了二人身份，殿内安静了。
所有人盯着站在一处的陆清歌与凤栖之。
“陆清歌我知道，银月国四年一次的四绝比斗。陆清歌是这一届的舞绝，凤栖之是琴绝。”
“陆清歌在决赛上的惊鸿飞仙舞出尘脱俗，直接拿下舞绝称号。”
“今日，能有机会欣赏
一番，也算我们幸运。”
老皇帝脸很黑。
风鸾公主明摆着早有准备，齐国想赢，简直难于登天。
“陛下，我等献丑了。”
陆清歌是个身姿曼妙柔软的美人儿，声音婉转悦耳，格外动听。
“齐国陛下，请各位先欣赏，银月国的惊鸿飞仙舞。”
陆清歌将披风解开，露出披风下纯白舞裙。舞裙是纱质的，行走间纱裙缥缈，影影绰绰。
长长的袖袍垂坠至地面，月光洒落，她随琴而舞动，当真如月下仙子一般，惊鸿曼妙，舞姿动人。
陆清歌腰肢纤柔，随着悠扬的乐声而起，她曼妙的舞姿与悠扬卓然的琴声相得益彰，极致美丽。
这两人能在银月国中一举夺得琴绝舞绝的称号，功底非同寻常。
凤栖之按动琴弦上，声调也似神乐，诱人动听。
一曲了，陆清歌额头汗水滴落。她骤而甩开袖袍，雪白纱衣陡然绽放，便如花朵片片一片，最后缓慢坐于地面。
“陛下觉得如何”
风鸾公主笑意昂然，老皇帝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夸赞“惊鸿飞仙舞，名副其实。”
老皇帝眼神悠悠，扫向各府坐席“你们，有谁愿与银月国比试一番赢了，朕重重有赏。”
各位公子小姐，齐齐屏息赢了，重重有赏，输了，他们会更惨
陆清歌舞姿曼妙，身段柔软，惊鸿飞仙真如嫦娥奔月出尘超凡，怕是整个齐国都没有小姐能舞出。
若是齐国早开始选人准备，还能有胜算，现在
在老皇帝面前表现，一旦出了岔子，只会得不偿失。
一时间，殿内安静下来，无人敢应声出列。
这些参宴的公子小姐皆会算计利弊得失，没把握的事，绝技不会做。
风鸾公主唇角笑意更浓。
偌大宫殿没人应声出列，老皇帝声音沉沉，已经带了怒火。可他不能威逼。老皇帝不想自己丢脸，略作沉吟后，转向贺明智“太子，你觉得何人适合应战啊”
老皇帝说着，手指捏了捏眉心“老啦，坐一会儿便觉疲累。”
贺明智应声起身，二皇子三皇子作壁上观，皆是幸灾乐祸等事态发展。
太子职位诱人。但一旦有事情，太子就是最好的顶缸人选。贺明智目光往下扫“父皇，此
事便交由儿臣处理吧。”
“儿臣，定会为父皇赢回八骏图。”
老皇帝懒洋洋靠回龙椅“嗯。”
太子应答的干脆利益，自信满满。风鸾公主略略惊异地撇向他“太子似乎很有自信。”
贺明智宽大的袖袍一甩，少年面上少了许多浮躁之气“若无自信，哪里又能赢呢”
“霍兄，请吧。”
贺明智选人，当仁不让找顾鸣。虽然他对这王八蛋恨得很
，恨不得立刻将他赶出京城。但有一点，贺明智也承认，顾鸣真有本事。
霍兄
席上众人微微一愣，脑海中冒出了同一个名字，又觉得不大可能。
霍平之是出了名的草包，根本对乐曲一窍不通，就算，他方才对了对子，是个有文采的主，可这弹琴
凤栖之弹奏的惊鸿飞仙，虽在陆清歌的舞下成了陪衬，但其本事毋庸置疑，是明明白白放在那里的。
这种琴技，宋辉来也比不得。
席间起了细细碎碎的讨论声，老皇帝同样一愣。
“殿下，既然要霍某奏曲，便去把凤尾琴，替霍某取来吧。”
顾鸣未曾起身，依旧坐在席间“想赢，就拿凤尾琴来。”
此话一出，无数双目光齐刷刷盯住顾鸣。凤尾琴与太古遗音一般同，极具盛名，珍藏在皇宫。许多琴师心向往之，奈何，这辈子都难得一见。
老皇帝对琴并不看重可。但，顾鸣这小子说话忒气人“连朕的琴都敢要，霍平之，你胆子很大。”
霍平之漫不经心地拱手行礼，宽大袖袍遮住男子半张俊朗面容。声音带笑“陛下，草民可以不比赛。”
“若要比，就得拿凤尾琴来。”
老皇帝眯起眼眸，气势骇人“好，去拿凤尾琴给他。”
小子，好生张狂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敢狮子大开口，依仗的是什么。
侍从很快取出凤尾琴，小心翼翼行到到大殿中央。
风鸾公主饶有兴致盯着顾鸣看，洁白如玉的双手撑着下巴“这位公子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生的可真是好看。”
“不知公子是否嫁娶你瞧本殿如何”
正在调音的年轻公子指间微顿，抬眸，扫向对面。女子咯咯笑着，涂着艳红丹蔻的手指拂过面颊“本殿觉得，你与本殿甚是般配。”
“你嫁我，可好”
突如其来的调戏和求婚，令人猝不及防。
往年银月国出使时节，虽然都是女子，可以从未有一个像风鸾公主这般大胆，当面求娶男人的。
顾鸣眼尾稍扬了扬，声音淡漠，拒绝的很干脆“不好。”
“别呀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顾鸣无视风鸾公主一转三回的妩媚腔调，指尖拂过，乐声如流水，清脆悦耳。
“温岚。”
顾鸣“你来起
舞。”
正兔子似地咬呲牙瞪顾鸣背影的温岚公主冷不防被点名，“本、本宫起舞”
她不会跳舞啊
温岚公主小心起身，步行至顾鸣身侧，压低了嗓音，低声道“平之，我不会跳舞。”
温岚公主年幼时学过跳舞，但她不喜，只学了些皮毛。
“你随便跳跳就好。”
顾鸣回答的云淡风轻，温岚公主没忍住，拽了拽他衣袖“你是不是想输你这
个坏蛋”
顾鸣
“她很漂亮吧我瞧你刚才都看入迷了”温岚公主气鼓鼓的，可惜地方不对，只能快速得发几句牢骚。
顾鸣满脑袋问号，他何时看人看入迷了
老皇帝坐在上手，将温岚公主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眉头皱成了川子“霍平之，你想要温岚跳舞”
“不是，父皇，儿臣”
温岚公主想反驳，顾鸣伸手推了她一把，直接把温岚公主推向大殿中央，男子将古琴放于膝上，平静地道“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没听说过温岚公主会跳舞，霍平之对出了几个对子又怎样他连琴谱都不会看，哪里能赢得比赛，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
“我估计，八骏图没戏了。”
“惊鸿飞仙舞与乐曲相得益彰，两者叠加，几乎完美。”
“想要赢过银月国，谈何容易”
席间讨论声细细碎碎，大部分人都不看好温岚公主与顾鸣。
成亲王与广平王的坐席相近，成亲王对顾鸣观感不错，叹着气“这小子是不是太托大了，随便寻个舞姬来，都比温岚跳的好温岚这丫头，哪儿能跳舞这小子，怕是不知道输掉以后的代价。”他皇兄的脾气很不好。
“可惜，本王还想欣赏欣赏八骏图呢。”
广平王漫不经心听着，他平素少言寡语，不回答，成亲王也不在意，却不料，广平王开口了“要打赌吗”
“跟我打赌”澄清王惊讶，广平王“我们赌比赛结果。1万两，我赌陛下能赢得八骏图。”
“这，”从亲王回想了下齐国历年惨败的场面“好，我跟你赌。”
春日的风还带着些许冷意，顾鸣散漫坐着，手指拂过凤鸣琴。凤鸣琴与太古遗音音色不同，凤鸣琴声色圆润，若泉水叮咚。拨弦三两声，月至中捎，清冷月光透过殿门落下，一片静谧。
温岚公主硬着头皮，甩开长长的舞裙袖袍。
翩跹转身，随乐曲起舞。与陆清歌相比，温岚公主的舞姿顶多算能看。
风鸾公主眼神怪异的瞧着他们，顾鸣修长手指微转。乐音凌然，突然从低缓转为急促，似是瀑布飞流直下。
风鸾公主看戏般的眼神微凝，歪斜的身子慢慢做直，眼神隐隐带上了惊异和凝色。殿内，年轻公子盘膝而坐，双目低垂着，指尖飞转。
弹琴看重指法技巧，更看重意境。顾鸣指下，乐声稍有回转，
懂琴之人，便可听出其曲中意境高绝，远非，方才弹琴的凤栖之可比。
极致的音乐，会给人极致的享受。
在这等乐声之下，众人皆不由自主随乐声，转换心境。
温岚公主听多了顾鸣弹琴，此刻，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顾鸣的琴，暗暗苦笑平之到底为何非要让她来跳舞
若是换了人，依照平之的高卓琴艺，即便舞姬的舞艺平庸了些，说不准还能打成平手，现在却温岚公主正心不在焉跳舞，突然觉得身边多了些什么，似乎有翅膀振动的嗡鸣。
在她发愣之时，数只蝴蝶翩跹飞过，缓缓落于温岚公主指尖。
蝴蝶
哪来的蝴蝶
温岚公主动作停滞，听得耳畔，顾鸣提醒的声音“继续跳。”
蝴蝶翩跹，似是舞动的条带，在乐声中旋转着。温岚公主翻飞的衣角被蝴蝶追着，艳红舞裙上，蝴蝶蝶翼斑斓美丽，与蝶舞。没人见过这样的场景。
翩翩起舞的蝴蝶是天生舞者，是最完美的伴舞，完全遮盖住了温岚公主的缺点。
让她起舞的每个动作不再僵硬单薄。
乐曲渐近尾声，蝴蝶群飞近，几乎将温岚公主整个人遮住。在顾鸣最后一声琴音落下，蝴蝶骤而飞散开，宛如绽放的烟花璀璨美丽，露出温岚公主美丽动人的身姿。
一曲完。
这次，大殿内沉寂安静的时间比方才更久。
温岚公主太久没跳舞，这会儿力气几乎完全用尽。站在原地，急促喘息着。蝴蝶群没了乐声指挥，又大片大片飞离宫殿，须臾间不见踪迹。
成亲王眨了眨眼，又眨眨眼，突然，一拍桌子“好你个广平王，你居然坑本王”
“霍平之，你是梦蓝居士对不对”
如此高绝卓然的琴艺，世间能有几人
成亲王听过梦蓝居士许多首曲子，方才顾鸣开始弹琴，他隐隐有了猜测。此刻乐曲落下，成亲王完全肯定，霍平之就是梦蓝居士，绝不会有差。
“承让，承让。”广平王赌赢了1万两银票，心情好极了。
“你早知道梦蓝居士的真正身份，广平王，本王错看你了”成亲王痛心疾首，亏他还以为广平王是个实心眼儿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王八蛋
成亲王的话打破了平静，同时，更掀起了滔天巨浪。
梦蓝居士如今在京都已然是乐道宗师级的地位。而霍平之呢
这就好比有人突然告诉你，隔壁那个一直被人鄙视的学渣，原来是国科院里的教授。
所有人都是同一种感觉他妈的，哔了狗了。
宫殿中，近13的人听过梦蓝居士现场奏琴。
今晚上，瓜太多了。
且这些瓜还都跟霍平之有关。
草包不是草包，草包不光不是草包，还文采斐然，是宗师级乐道大师。
就连老皇帝都微服私访，听过梦蓝同居士奏琴。此刻，他半眯着眼仔仔细细打量顾鸣“霍平之，你当真是梦蓝居士”
“琴论是你所做洛神沙场送南街春风度也是你所做”老皇帝也被爆炸消息炸到，甚至忽略了比赛，直直追问。
“是，陛下。”
“梦蓝居士是草民的号。”
大臣a家眷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t什么神展开
老皇帝“既有如此大才，为何隐蔽人前”
顾鸣懒懒散散拍掉衣衫上的灰尘“回陛下，草民曾被盛名所累，再不想重蹈覆辙。霍平之只想继承先祖遗志，作出可流传千古的名句，也不枉来世上一遭。”
“盛名所累”
顾鸣“是，草民的心愿只与几位至交好友说过，没想到会偶然之间，疯传京城。霍平之只想安安静静的完成心愿，不想其他。”
场间，一时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不由自主开始回忆，回忆当初霍平之名满京城后的事。
不想被盛名所累只想安安静静作曲
所以，他在琴会师，才会一言不发不跟其他人交流乐谱
却被错以为，此人一无是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草包
天啊
哪个王八蛋传的谣言，害他们将真正的乐道宗师当成沽名钓誉坑蒙拐骗的草包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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