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沈瑶几乎要崩溃了。
沈栀每说一句她就跟着喊一声“我没有”,到后来沈栀不说了,她还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
她不是没想过堵上沈栀的嘴让她闭嘴,但她根本靠近不了沈栀,她过去沈栀就抓住她两只手控制住她,甚至还把她往陆璟之跟前拉,一边拉一边说,她好不容易挣脱开想跑下楼,沈栀又拦住她把她推回去,想上楼,沈栀就把她再扯下来。
她像被困在了这个一楼接二楼的平台上,哪也去不了。最要命的是,沈栀每说一句,陆璟之就会有点反应,到最后他那双常年没有波澜起伏的眼睛,终于第一次带上点情绪朝她看了过来
他显然信了沈栀说的话。
沈瑶终于意识到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功亏一篑,她在陆璟之面前不仅维持不了先前的形象了,这下连一丁点的好印象都留不下了,她以后做什么,都有沈栀说的这些在前面堵着,提醒他她曾经干过些什么事,和她用力想要塑造给他的样子,相去甚远,背道而驰。
沈瑶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这回是真哭了,哭得很真心很实意,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往下滑,别提多招人心疼。可沈栀只觉得有意思,她从前给她逼哭的时候少么她现在只让她掉眼泪都是轻的。
“哭什么啊,咱俩说的都是真的,就许你说我不许我揭你的底”牵扯到汪也的事情本身就让她揪心,沈瑶又反咬她一口,沈栀没气也被她哭出三分气,“枣甜你不咽,非得挨几棍子”
沈瑶多一秒也待不下去了,陆璟之的眼神压在头顶上让她没脸抬头,卯足了劲想冲开沈栀跑下去。可惜又一次失败,沈栀把她拖在楼梯口,一字一句,“不像你了啊,之前敢骂我敢打我那个劲儿去哪了,这要在家你早就给我推下楼梯了,现在装弱想跑,你跑的了么”
沈栀眉宇间全是匪气,几次拉扯沈瑶,她绑在脑后的马尾散了好几绺下来,挡在脸旁,空不出手去拢就直接往后甩,然后狠狠瞪着沈瑶继续逞凶。
亏季一那天还说她温柔,他是没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张牙舞爪、凶神恶煞、欺软怕硬。
陆璟之鬼使神差地觉得她这样意外地顺眼。
看着她嘴边又垂掉下来的一绺头发,他猛然又冒出一个念头,想替她拨好捋开到一边,让它别碍着她的事
他可能该吃药了。
沈瑶这时候终于想起来还有第四个人在能给她求助,带着哭腔叫顾成沂,“成沂哥你、你帮帮我”
眼前发生的一切叫人措手不及,顾成沂从刚才起就处于一种懵逼兼具被隔离在事件之外的状态里,沈瑶一下给他喊醒,让他终于找到了参与感,上前往两人中间一挤,格开沈栀,沈瑶有他帮忙滑不溜手一钻,跌跌撞撞地成功跑了。沈栀见状,看一眼他近在咫尺的脸,厌恶后退,“你帮她忙就离我远点。”
“我不是帮她忙”顾成沂嘴比脑子反应快。
“那你干什么”沈栀哼一声,“不是你刚放她走的”
“我”顾成沂面对她咄咄逼人竟然开始觉得紧张,看看时间,他找到理由,“这个点老师吃完饭快回来了,在这闹起来被看见又是麻烦。”
其实不是这个原因,他就是不喜欢那种陆璟之淡然置身事件中心,而他在边上像傻子似的掺和不进来的感觉。
沈栀没说话,顾成沂又道“你别和她闹了,她刚才要说没说完的话我想办法去替你问。”
这回沈栀是真惊讶了,“你替我问,你没听见她说什么么”
“我听到了。”顾成沂攥了下手心,故意看了下陆璟之,才说“但是我能分辨真假,我没信她说的。”
沈栀看见他往陆璟之那儿瞟的一眼,这回她欠陆璟之的又多了一条,不托他的福,顾成沂决计说不出这番来,她又笑了,牙齿咬着下唇,嘴角上翘,有点满意又有点甜,偏偏还有点不信他能问来的漫不经心,“行啊,那你就去问吧。”
沈瑶经此一遭不恨死她就怪了,在她面前再提起沈栀两个字无异于炸雷,顾成沂能问来就见鬼了,但他乐意去就去,她才不拦着。
沈栀这么一会儿就冲他笑了两回,前所未有还不避讳陆璟之,顾成沂顿时觉得他一夜的辗转反侧都有了着落,本来替她去套话就是随口一说,现在他真的会去替她问,他感觉他和沈栀的关系能不能在寒假突飞猛进一下,就看他这次能不能帮到她。
顾成沂忽然迫不及待起来,“那我先走了,你等我消息。”
他说完就转身下楼跑了,只留下一个校服衣摆被灌进来的风飒飒吹鼓的背影。
这会儿只剩下她和陆璟之两个人,沈栀笑容淡下来直到消失不见,她转身撑在栏杆上,头朝下埋进两臂之间,长长出了口气。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出意外让她始料未及,没时间思考太多只凭本能去应对,她的本能就是她的恐惧,恐惧所有会摧毁她和汪也之间关系的东西,她是清楚早晚会有那一天,但现在还不行,她才刚和他在一起,她还没来得及为他做过什么。即便是做梦,这个梦也才刚刚开始,谁也别想、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把她从梦中拉出来。
所以偏离她预计的轨迹也无所谓,大不了见招拆招。况且偶有意外也不是就全无收获,至少顾成沂那里,她能少走一分脑子。
多想无益,沈栀抓散头发,把掉下来的碎发重新拢进发圈里绑好,她转向陆璟之,他从刚才起就该沉默时沉默该配合时配合,她看着他,轻声说“谢谢了。“
陆璟之看她把自己一步步恢复原样,刚才那个凶相毕露的原型又叫她藏起来,眉梢扬起,淡淡道“不客气,不过,你是不是得给我解释点什么”
沈栀怔住,正系着发圈的手一松,刚拢整齐的头发又耷拉一撮下来,在脸颊边上拂来拂去,像在晃晃悠悠的嘲笑她,她把这一撮别到耳后,顺手挠了下耳垂,有点讪讪,“我胡说八道诓她的,你放心,我不会卖你,怎么说我”
沈栀想说我们,但拿我们这个词来包含她和陆璟之,她觉得不大习惯,“怎么说我跟你都是同一战线的。”
陆璟之扬起的眉梢还没放下来,看起来半信半疑。
沈栀和盘托出,“上次元旦晚会沈瑶给我塞钉子,其实这件事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还有另外个高二的女生,叫缪茜,缪茜喜欢汪也,她跟沈瑶一样看我不顺眼,所以一拍即合合伙整我。这次我和你的事情闹到学校,性质暧昧,沈瑶又说了那种话,我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又和缪茜合作了,真和缪茜有关就会牵扯到汪也,牵扯到汪也,我没办法不在意不多问。”
“当时想不到别的方法,拿你去套沈瑶的话,我跟你道歉,但是我绝对不会真的卖你。”
又是汪也。
即便只是表面上的,拿他去换汪也的消息她也毫不迟疑,所以就算她真的不会卖他又怎么样谁对她来说是重要的一目了然。陆璟之心里有什么东西忽然一下淡了,不想再和她纠缠这个话题,走上台阶,没回头说“走吧,上去了。”
“早恋”这件事迅速的在学校里销声匿迹,像投进湖里的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花和涟漪之后,最终还是沉进湖底风平浪静。
星期一沈栀和陆璟之去行政楼找过王守民之后,当天下午校方就出了事件公告,被面向全校通报批评的不是他们两个当事人,而是拍摄两张照片又上传班级、校级群里大肆造谣传播扰乱校园风气、破坏同学之间和谐单纯的友谊关系的几个学生。
余湘当时对着通报结果不停啧啧资本主义的伟大力量啊,上了十年学,第一回看见学校这么公平公正不偏不倚。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在学校的雷厉风行里尘埃落定下来,日渐逼近的期末考重新上位,再次成为学生眼前需要埋头奋斗的头等大事。
图书馆闭馆时间也因为期末考向后顺延了一个小时,这些天沈栀许娓娓和学霸团日日待到闭馆,不到老师赶人不往宿舍走,支撑精神的罐装咖啡都不好使,直接换了套自带加热垫的咖啡壶放在长桌中间,里面随时泡着特浓黑咖啡,困意上涌时一杯下去,顿时神清气爽还能再战一套题。
临考前一天晚上。
“ofarehavgrobesithourarents”
许娓娓这段时间学习承受力突飞猛进,从背语文作文直接升级到背英语作文,宁洲给她找了十几篇考试范围内关于演讲的英语作文,天天摁着她背,许娓娓开始还想方设法的反抗,但看沈栀面对数学试卷越来越流畅的答题速度和节节高升的正确率,猛然有种即将不能同班的惶恐感,在惶恐感的驱使之下,英语作文就变得也不是那么难背了。
许娓娓翻过下一页继续和26个字母较劲,长桌上很安静,只有她偶尔不由自主念出来的单词声,学霸们在为了火箭班单独要考的小卷专注凝神,沈栀一本接一本地刷着手边摞起一沓的习题册折角题。
这些都是陆璟之折出来的这次期末考范围内的类型题,她大部分写起来已经没有问题,偶尔有理不清思路的,看一眼手边归纳整理出来的类型题解题方法,能对照得进去看得懂的也很快能做出来,对不进去看不懂的,按陆璟之的话说,就是这次考试里她拿不到的那些分值。
又写完一本习题上的全部折角,沈栀对过答案,把书合上拿来最后一本,翻开第一眼是道耳熟能详需要用到对数换底公式的填空题,她抽了张新草稿纸,正要落笔去算,眼神滑过对面,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
陆璟之这几天有点不一样。
沈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看起来还是常见那副冷清的样子,她问他题目他有问必答,说不上不厌其烦也是态度良好,但沈栀就是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如果说他之前是个插电冰箱的制冷度,现在就是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山。
她感觉他在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可看在座的其他几个人,又好像都没有察觉。
所以沈栀只能把这种感觉归为自己做贼心虚,她那天拿他做饵去钓沈瑶,虽然不是真的打算那么做,可是事后她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自己错了,她不该那么做。
脑袋里想着事,一道填空题算算停停好半天才写完,后面几道题换汤不换药,都是这些天写过无数遍的题目格式,沈栀有点犯懒,撂下笔把咖啡壶里的最后剩的小半杯倒出来,还没喝,闭馆铃就打了。
老师开始催促同学收拾东西,负责他们区域的老师先往他们这桌走,一看摆地摊儿一样满地满桌到处摊的卷子就头疼,“明天就考试了今儿别磨蹭了啊快点收拾好快点回去睡觉了”
“知道了老师,我们这就收”
桌上学了一晚上的声音稀稀拉拉,答得有些有气无力,身边几个人都接连站起来了,沈栀对着已经收拾好东西单肩背包转身走远了的背影发愣。
“举着个杯子想什么呢又”余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看她回神,说“起来收拾收拾走了。”
沈栀把咖啡喝光,纸杯丢进脚边垃圾桶里,她确定不是她做贼心虚,陆璟之真的就是不高兴了。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