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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心里一抖,手也跟着不稳,杯子才要扣上盖,一个恍惚没拿好,脱手而出直直掉了下去。
水泼了遍地都是,好在杯子材质不是玻璃,只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没碎,停在了一汪水迹中央。沈栀匆匆往门口瞥了一眼,余湘已经进门了,身后跟着是谢嘉言
她没敢继续看,猛地站起来,杯子也不捡,直接就走,“我去拿墩布。”
匆忙间,放在椅子上的书包被带偏,敞口朝下,摇摇欲坠,沈栀落荒而逃一样,头都不回。还好简彤坐得近,眼看包里的东西就要倾泻而下,她快动作一手抓住背包带子,另一只手截住包口,把书包拉了回来,又捡起杯子,嘴里喃喃,“怎么了嘛这是,慌里慌张的”
墩布就放在楼道的水房门后,沈栀跑着出来的,拿到了墩布也不敢回去,在墩布池里把原本就不算脏的墩布反反复复冲、洗、涮、压、挤,整个墩布干净得都快能擦桌子了,她才不得不拎着往回走。
进门一路找钱捡一样地低着头,走回桌子前都是凭感觉,地上的水渍有一小块已经干了,她擦过来再带过去,无论如何就是不抬头。或许是她心理准备做的比她想象地更要充沛,陆璟之以往那种不用说话都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她今天竟然感觉不到。
地面上的水都擦净了,沈栀正要转身再把墩布放回去,忽然听见有什么东西丢在桌面上的动静,不轻不重,跟着就是余湘的声音。
“他没接。”
简彤语气里带着思考,“可能是班长今天有什么事才没去呢”
沈栀终于听出点内容来,掐着墩布把慢慢抬头去看,对角的座位上依然是空的,她提着的心重重放回去,其他几个人都在听着余湘说话,没谁注意到她起起落落的不安,她这番手忙脚乱纯属自己吓自己。把墩布放归原处,她松了口气,回来坐下。
桌上的话题还没结束。
余湘说“反正今天组会没去,电话也不接,我看他是真撂挑子不干了。”
“不应该呀,班长不像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人,他一早就答应肯做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变卦哦”简彤仍然觉得不是,戳戳谢嘉言,问“你想想啊,是不是班长跟你说过他有事结果你忘记了。”
谢嘉言大呼不可能,“这我怎么会忘,而且,其实也不算突然,我听学习部的说,璟之这几天就把手上的事情做完的做完,能交代明白的都交代下去了,他可能早就不想干了。”
“那不对啊,你们换届才多少天,到今天,我数数才十来天。”季一也加入进来,“早不想干陆儿直接不去不就行了,干嘛眼看着都快完事了不干了,丢个烂摊子没准遭人埋怨,我陆儿是不是这两天不高兴啊你们白天注意没我觉得还挺好的啊。”
“前半句勉强说的有道理。”余湘欲抑先扬,话锋一转,“但能叫你看出来的不高兴,那怕得是天塌了。”
“唉,都说不好。本来还以为他能在图书馆了,谁知道也没在。”谢嘉言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说“要么,我晚上回去再问问”
“”
他们各有猜测,沈栀不在学生会也不是a1的,这种话题插不进去嘴,就在一旁只听不说,好在有同样不参与话题的许娓娓,遮掩了她比往常更过的沉默。沈栀面前的物理题册上,鬼画符的那一页已经叫她撕掉扔了,简彤刚讲过的曲线运动也翻过去了,眼前又是一页新的空白题目,她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合上。
再怎么看也不会写,不写了,她回去就把这本扔了,以后都不写了。
沈栀再没见到过陆璟之,起先她去图书馆的时候还会忐忑,有一天没一天地去,知道他不在,她才敢上楼,但她斜对角的那个位置始终空着,她渐渐地也明白了,她来的话,他就不会来了,她还在想着要怎么去解决面对,而他原来在那个雨天转身离开时就已经告诉她答案,不必面对了。
听余湘说,学生会的职务他也完全卸下了,新一届的主席有学习部的人另外顶上去,沈栀猜测,他大概是不想在换届期间她去学生会找汪也的时候再偶然碰见她,索性眼不见为净,杜绝所有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不在同一个楼里上课,想要不见面再容易不过,在教室里久坐就能过去的一天,沈栀不再下楼去,偶尔许娓娓和宁洲他们一起约在食堂的午饭晚饭,沈栀也怕会有不期然的偶遇,几乎不再参与。她跟前座的张筱菲处的还算不错,许娓娓不在的时候,也还有人跟她说话,一起结伴。
期间顾成沂找过她几次,有时候约她出去逛街,有时候约她去看电影,沈栀一一拒绝了,她不去,他有两次甚至找到了d6班门口来,她怕人多嘴杂,被看到又要节外生枝,好声好气地哄他走了,他倒真的转性一样,没多纠缠。
沈栀第六感告诉她顾成沂没打什么好主意,可她心力交瘁,除了上课学习只剩一门心思惦记汪也,实在没空去琢磨分析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和汪也的事情雷打得惊天动地,似乎不劈死一个不罢休的架势,可终归是雷声大雨点小。何菘蓝说这件事交给她来处理,果真开着那辆杀气腾腾的h6来过一次学校,在行政楼里拍着监护权和她被打得鼓膜穿孔的病历给她讨了公道之后,沈栀就真的再没被叫去行政楼过,连总看她不对鼻子不对眼的周锦在最近两次的升旗上,也对她视而不见不再刻意挑刺,这件事再没什么后续,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沈栀安静了将近半个月的手机也重新有了来自汪也的声响,冷静过后,那个雨天好像被他刻意遗忘了,他绝口不提这半个月他究竟想了多少,想了什么,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问问她吃过饭没有,问问她在做什么。
可是沈栀的心情并没有因此真正变好起来,因为不提起不代表不存在,她一直记得要给他一个解释。
日子又平静下来,三月趋近尾声,渐渐就这样过去了,四月带着月考迎头而来。
学校的考试安排有时三天有时两天,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赶在周末,星期四、五两天考完所有科目,从考场出来,夕阳正好,沈栀觉得她该找个家教了。
晚上去舞蹈教室以前,何菘蓝来接她出去吃晚饭。
何菘蓝这些日子每个周末都要接她出来吃饭,几乎每天都有跟她联系,隔天还会打电话给她,每次都要先问她在学校过得好不好,跟同学相处的好不好,钱够不够花,然后再从吃穿问到用住,细致到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会有的唠叨程度。
可这种唠叨是沈栀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慰藉,何菘蓝想对她好,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这种割舍不掉的血脉关系和那张跟她妈妈相似的、活色生香的脸庞带来的亲近让她根本立不起警惕防备来,但是她一直存着一个疑问没有问出口,何菘蓝为什么想找她就那么快地找到她,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之前她想着如果真的有机会能更熟悉亲近一点再问,现在机会给她了,她能毫无芥蒂地喊她小姨,可疑问挂在嘴边上,她又不敢问了,明知道那个可能小之又小,但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敢问了,她怕又听见那个叫她觉得歉疚的名字。
“想什么了这么入神”何菘蓝夹了一筷子菜到她面前的碗里,“这个季节笋很鲜嫩,多吃点。”
沈栀回过神来和她道谢,碗里的菜已经堆成了尖,她低头吃一口,才说“没,没想什么。”
明明就是想得愣神了,呆嗖嗖的,还不肯讲,何菘蓝笑了,“真没想什么不是想你那小男朋友了”她眨眨眼,揶揄说“叫你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哪时候也带来给我看看,小姨男人见得多了,给你把把关啊。”
她有时候唠叨起来没个完,有时候又像这样没个正经,亦母又亦姐的,沈栀也笑了,“行,给你看,等月底运动会的家长开放日,那时候你能来么”
从来也没人在这种日子里为她出现过,那些亲子活动,好多人不屑,觉得跟父母玩个两人三足这种游戏怪蠢的,可是沈栀一直很期待,又不知道能把这种期待加诸给谁。
何菘蓝叫她又怯又期冀看得心快酸化了,立刻点头,“能。”怕她听不到似的,又说了句“我能去,你现在就把时间发给我。”
沈栀拿了手机把日期发给她,何菘蓝存好,又问她“对了,你刚在车上时和我说,有事要跟我讲,是什么”
沈栀想起她空了大片写不出来的卷子,顿了顿,慢慢说“我想找个家教,教数理化的,我跟不上学校的进度,新讲的东西,我听不懂了。”
何菘蓝效率很快,才不过一天,就给她消息说人已经找好了。
沈栀本来答应许娓娓晚上陪她出去撸串的,现在人找来了,她马上就要过去,许娓娓一听都有小情绪了,鸡也不吃了,手机一扔瘫在床上乜她,“阿栀,我觉得你最近没以前那么爱我了,图书馆也不怎么跟我去了,饭也不总跟我吃了,好不容易周末答应陪我撸个串你又要出去”她说着说着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越说越来劲,“咱俩这还没七年呢怎么就痒上了你告诉我你干嘛去你是不是有新欢了”
上课的地点就在何菘蓝家,离一中不近,沈栀算了下路程,时间有点紧,她把理科的卷子课本题册一股脑地往包里塞,也来不及整理,合上拉锁撸了把许娓娓头毛,“哪来的新欢啊,我这神经病到头来也就你这个小村炮还看得上了,换个人谁理我。”
哟,这都拿出回忆杀来了许娓娓一听更不许她走了,拦腰从后面抱住她,脑袋顶在她后背上,“不行你今儿不跟我说明白去哪你别想走”
沈栀叫她脑袋瓜顶在腰窝痒痒肉上,直笑着躲,“真没新欢,我小姨给我找了个家教,我过去补课的,不信你要不跟我一块去”
“家教”许娓娓松开一点,从她胳膊下面伸过脑袋去仰起来看她,“你找家教干什么”
“我这次月考肯定要落排名的。”沈栀说“物理大题几乎都空着,数学也很多都没写出来,大概又要挂了,再不找家教,期中要往回掉班了。”
“那也不用找家教啊,家教可不一定能理解你的脑回路不是有陆璟之”许娓娓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些日子都没看见他,问沈栀,“欸他最近干吗去了”
沈栀笑容淡下来,不去看她疑惑的脸,“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么”许娓娓松开一只手又要去够床上的手机,说“那我给你问问宁洲,你等”
”别问”沈栀突然一把拉住她去拿手机的胳膊,用力一下大到许娓娓都倒吸一口凉气。
听见她抽气的声音,沈栀赶紧松开她,又拉下她圈在自己腰上的另一只手,说“我是说他可能有事吧,别问了,我也不能总麻烦他。”
她说完,不等许娓娓再回答,背上包就往门口走。
“我去了。”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