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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风停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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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露重,那道细长人影踩着初起的光越走越近,身上带着阵阵寒意,像刮进来的一道清冽冷风,吹散了走廊里等待半夜的死气沉沉。

    姜画由远及近缓缓过来,靴底上的雪渍还未化开,踩在地上有绵绵声响,身上背着个醒目的大号帆布包,围巾犹如头巾一样裹在头上包裹着,眉眼乌黑熠熠,鼻尖冻得通红。

    昨晚的事情沈栀听陆璟之说了,多亏姜画不遗余力全程帮忙,否则现在已经足够糟糕的情况还不知道要更怎么超出想象,她能毫发无损地坐在这儿,说靠的是姜画反应够快救了她都不为过,救命的恩情,不是轻飘飘一句谢就能揭过去的,姜画肯不计前嫌帮忙,也不是来图这声谢。

    但这会儿天还没彻底亮起来,晨不晨夜不夜的时候,她找了这么个时间过来,还是叫人有些意外,沈栀嗓子发不出声了,肩上还枕着许娓娓,朝她点头示意了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怎么现在过来了”陆璟之嗓子也沙哑得厉害,他坐起来点朝她身后看了看,见半天没人跟上,又说了声,“现在时机不安全,别自己走夜路,沈瑶如果不肯善罢甘休要报复,一准盯着你落单的时候。”

    “没自己,清流陪我来的。”她边说边把围巾从头上绕下来,从肩上拿下包,“我琢磨着你们跟他不熟,眼前这样也没心思互相介绍认识瞎客套,就干脆让他在一楼等我了,再说要报复,沈瑶她都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来惦记我。”

    说完在几人面前席地坐下,从包里一杯杯地拿出密封好的粥来,“这会儿也买不来什么,校门口就粥店开了,熬一宿没吃东西了,凑合喝点吧都。”

    她连粥带吸管送到眼前,第一份就近给了鼻青脸肿的谢嘉言,谢嘉言迟迟没接,她啧了声,“怎么着我还得再给你扎开喂你嘴里是啵”

    谢嘉言赶快摇头接过去,动作大得扯着耳根伤口了,疼得龇牙咧嘴,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姜画又挨个递了六份过去,这回接是接了,可都就那么拿着不动,余湘见状,接了谢嘉言想说没出口的话,疲惫地对她说“没胃口,都喝不动。”

    人饿到一定程度,过了劲儿就感觉到不饿了,再加上现在宁洲人在里头手术还没结束,他们心提着,更没功夫去在乎胃的感受。

    姜画叹了声气,她就知道他们在这儿一准搞得凄凄惨惨滴米未进才大半宿从学校里翻出来,果不其然,平时一个二个挺灵光的脑袋瓜子这会儿全死机不转了,“喝不动也喝,硬喝”

    “你们不吃不喝生挺着等就能给宁洲等好了的话那还做什么手术啊,直接让你们靠饿给他饿痊愈了不就完了。”她嘴上说着不管,这会儿又往前蹭了两下弯腰过去挨个拆管挨个扎破,“天亮了还多少事等着你们了,警察问话没问一次就完的,白天还得再来一拨,学校那头也多少问题等着开审了,不吃不喝不睡能捱到什么时候”

    管扎完了,她重新坐直回来,“该吃吃该喝喝,宁洲长得一脸命硬相,我昨天晚上专门让我一叔叔给他算过了,人给他批了八个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放心吧都,死不了。”

    这一晚上的哭天抢地听过来,到这会儿还是第一个人这么笃定地说这种话,她跟个神棍似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可不可信未可知,但总归是个莫大安慰,几人心照不宣地弯了下嘴角,连脸苦了一晚上的简彤都笑了,许娓娓在沈栀身上倚了一宿,这会儿“噌”地一下坐起来,手上用力得粥都从管里挤出来些,大眼睛肿得像两只肉桃,睁得吓人,一字一句问姜画,声音嘶哑得像完全变了个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姜画的笑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她揉揉娓娓的头,肯定道“宁洲不会有事的。”

    许娓娓格外信这些,闻言用力点了点头,坐回去率先低头大口喝粥,嗓子痛不痛,喝不喝的下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把肚子填饱了,让自己好好的,才能一直等着宁洲醒过来。

    她开始喝了,其他几个人也陆续喝起来,粥还烫着,握在手里都是暖的,热流下肚,慢慢游向四肢百骸,硬撑了一夜的僵硬身体才好像又活过来,季一这一天一夜又惊又吓,又慌又怕,从昨天晚上就有口气憋在胸口没抒出来,这会儿让热粥一勾,突然难以抑制地反胃,呕吐感充斥上来,让他控制不住地捂住嘴趴跪在地,“呕”

    姜画手疾眼快,从她那只帆布袋里精确抽了只防水垃圾袋打开放到季一面前,季一也很久没吃东西了,这一吐除了开始那口粥,呕得撕心裂肺也全是胆汁。姜画拍着他背等他吐完,又掏了瓶水给他漱口,季一像癔症了一夜才回魂,眼神终于清明起来,有气无力对她说,“谢谢你啊,小姜。”

    姜画坐回去,就势在他头上薅了把,“客气。”

    肚里有了东西,几人都有了些精气神,姜画这趟不止是送吃送喝来的,还有学校那头的消息带过来。

    “昨天晚上我一直盯着沈瑶,我得到你们这头消息没多久,她就让学校老师带走了,她那个病歪歪的样子,老师带她走也没引起什么猜测,都当是去校医院了,我注意了下,到昨天晚上为止,学校里还没消息传开。”

    “顾成沂那边也有老师找,但据说他没回学校,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被找到还不清楚。”

    “一个晚上,不能放开了打探,我能知道的目前也就这些,但你们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这件事学校能掩得住还好说,私下里该怎么解决怎么解决,面上维持住风平浪静,波及不到你们几个受害的,但是”

    “万一传开遮不住了,二中这些年咬得这么死,一中省重名额肯定要完,到时有错没错的一锅端,被抓出来树典型整风纪,你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跟家里说明白了,把后路去处打算好了。”

    几个人刚缓过一些来的情绪又重新低落下去,但姜画说的没错,倘若事态不受控制彻底爆发,这就不是件普通小打小闹的校园事件,一中不会再给他们庇护,他们兴许要就此分道扬镳了。

    所有人俱都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宁洲的手术还没结束,现在乱上加乱,还有这么多事情等着他们。

    “这些都是后话,急倒是不急,只是心里有个数就行。”姜画见时间不早,把他们喝完的空粥杯都收拾起来装袋,站起来要走了,“天快亮了,我也回去了,你们实在不行就迷糊会儿,有事再联系。”

    姜画走了不久,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下了一夜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光在视线里一点点大亮起来。

    去病房里短暂休息的其他人也回来了,手术室前的走廊重新被占满,低声的啜泣注定让这一天从开始气氛就脱不掉压抑,但漫长的一夜无论如何还是熬过去了,距离“生死门”内的审判越来越近,盼了一夜想它快些灭掉的灯此刻反倒让人心生退却,希望它再亮久一点。

    仿佛灯不灭,宁洲就一直在里面被抢救着,没有消息传出来就是好消息。

    但宣判的一刻总归要到来,在宁洲满身是血地被推进手术室十个小时之后,门外牵动人心的“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了。

    大门打开的窸窣声像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开的一只惊雷,楼道里或坐或站的人登时朝门前涌去

    许娓娓坐得腿脚发麻,手脚并用着从地上爬起来时险些站不稳又跌坐回去,插着输液管的手上血液倒流,沈栀忙跟起来扶住她替她拿高液袋,七个人腿麻的麻瘸的瘸,相携踉跄着走过去,终于见里面有人出来。

    宁洲母亲第一个扑上前去,双手如钳紧死死掐握在医生手臂上,像是紧攥着她的希望,一夜的哭泣让她此刻形容憔悴而枯槁,一开口,声带似被车轮碾过,粗嘎喑哑,宛如将断未短的絮条,“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啊”

    整条楼道寂然无声,只听她的一句疑问徐徐回荡着。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答案。

    许娓娓感觉心跳都不存在了,浑身上下所有感观都在渐渐失灵,眼前模糊起来,唯一还没有丧失能力的,只有耳朵,听觉在这一刻将天地万物都尽纳于耳,她恍惚能听见窗外的雪从承受不住的枝桠上簌簌落地的声音,又被风粒粒卷起、扬走,飘在半空里,沙沙、沙沙、沙沙

    男医生摘下口罩,疲累的双眼环视一圈,脸上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里慢慢浮现出种如释重负的神情,长吐口气,开口道“手术很成功,病人现在”

    许娓娓后面什么也听不清了,她的世界在那一个瞬间,地动山摇、海啸山崩,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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