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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改姓之后,沈老太明显愣了一瞬。
沈栀懒得管她怎么想,径自继续,“沈家这么多年管我吃喝穿用是没错,虽然你们不想我也不想,但没办法,我和您儿子血缘关系摆在那儿,没成年一天,只要我没去处,他乐意养着我也得养,不乐意养捏着鼻子也得养,这由不得他说了算。”
“至于翻脸不认人啊”她双手一摊,满不在乎,“这不是遗传的么当初我妈才走多久,您儿子就敲锣打鼓地把大着肚子的孙楚迎进家门了,您当时不也赞成得很么我是您孙女啊,身上流着您儿子一半的血,一脉相承,这么做也不稀奇吧再说良心”
“啧,这东西就稀罕了。”沈栀心平气和,慢条斯理,“问我有没有之前,您得先看看自己。”
沈老太镇没镇住她,反而让她气得浑身直抖,干瘦的身子骨不受控制地哆哆嗦嗦,好像下一秒就能散架,她咬着牙,阴沉的眼神若有实质,一定能飞出带血的刀子,手掌攥拳砸在案面上疾如鼓点,“我再问你一遍你爸的事你管不管回不回去找人想办法”
“不管。”沈栀想都不想,笑吟吟地冲着她,“我要管早管了,何必等到您来找我呢”
“你、你那你过年这些天时不时地跟你爸联系着你这是什么意思耍着人玩”
沈栀干脆点头,承认地大方,“对,就是耍着他玩啊。给他点希望,让他以为自己绝处逢生马上有救了,再让他一点点失望到最后彻底绝望,多有意思”
沈老太眼前发花,想想儿子那些天一时失落一时又狂喜,最终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样子,顿时心痛如绞,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都是她都是这个跟她妈一样的烂货都是她
沈老太死死瞪着沈栀,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顶,沈栀根本不惧,看着她枯槁凹陷的血红眼眶,坐得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沈老太深深吸气又呼气,片刻之后,竟然又冷静了下来,慢慢坐了回去。
沈栀等着她的下文,没想到她下耷的嘴角一扯,从嗓子里发出嗬嗬两声怪异森森的笑,“你现在有底气了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了,可你怎么就没想过,为什么何家这么多年都不要你,等到你十六七了,快成年了,就巴巴地赶过来往家里接,又是百般弥补又是改名换姓的,他们图什么啊你就没想过”
沈栀眼神一变,立时换了个坐姿,背微微挺直,比刚才端正得多。
她发现自己小瞧她这个奶奶了,岁数不小了,人倒不糊涂,反而还挺精明,知道找着可能是她心理防线最薄弱的一环来下力气。
沈栀做出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且想看看她奶奶要使什么招有什么能耐,沈老太却目露得色,自以为击中死穴,还刻意压低声音,像是同她分享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我听你爸说,你两个舅舅生意做的都不小,架势拉开拉大了,可就不是自家开个小作坊那么简单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精光四射的三角眼在沈栀身上来回寻唆“你外公再有能耐人也在青城,鞭长莫及,他们要关系要人脉,拿什么去走去交,无非钱权色”
沈栀听明白了,这是暗示她指不定要被何家打包送给谁呢。
沈栀面上不显,心下几乎叹服,她这个奶奶平时瞧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个普通老太太,心里头城府算计弯弯绕绕的东西可不少,也难怪能生出沈振安这么个鸡窝里的土凤凰来,居然还知道权色交易呢
她有些想笑,转念再一想,又忽地明白过来,她奶奶这么清楚这种事是不是也曾经给沈振安提议过,往她身上打过这种主意
笑意在爬上脸的瞬间倏地化成个冷笑,沈栀看看时间,午休快要结束了,她不想和她在这儿继续耽误时间了。
“得了,就算像您说的吧,我外公他们突然接纳收留我有为有所图”她吐了口气,站起来朝门口走去,“那也没办法,我认了。总之呢”
她站到门口又回了头,“帮您儿子的事,我没办法,何家也没办法,当然了,有也不会帮。您与其有时间在这儿挑拨撺掇我,试图让我认为只有父女关系才是割不断的血脉,还是省省吧,有这份功夫,回去烧烧香,拜拜佛,没准您儿子还能判轻点。”
“我只见您这一次,别再来找我,再有下回,您就是撒泼撒进学校广播室把事儿闹得全校皆知,我也不在乎。”
沈栀说完转身,握上门把正要摁下,身后突然传来声巨响
她闻声回头,沈老太二次站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身后座椅,金属质的椅腿划过地面,发出一连串尖锐刺响,她怒不可遏,看穿沈栀没有一星半点儿打算帮忙的意思,她终于不再压抑从心底噌蹭顶上头的恶气,指住沈栀就骂,“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多年养着你真是白养还不如条狗来的顾家我当初怎么说的就该早早儿的让你滚出去”
沈栀左耳入右耳出,“您现在说也不晚,我这就滚了。”
她二次转身,正想要走,身后一句话,顿时又让她停在了原地。
“你跟你妈那个吃里扒外不要脸的娼妇一样”
门外,陆璟之眼神一沉。
沈栀的妈妈是她身上决不能触的一块逆鳞,但凡有碰,她一次也没肯轻易罢休过,他手扶上门微微用力。凝神细听着里面动静,时刻准备着破门而入。
听墙角这种事他干起来名正言顺毫无压力,但王守民不行,他身为偌大一个名校的高中教导主任,为人师表毕竟还是要点脸面的,贴门关注里面的动静偷听别人家事这行为他做不出来,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站不住了,溜达到了几步远外。
此刻,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陆璟之凡事又不轻易上脸,他什么也没看出来,还在盘算着另一件事,“哎,对了,璟之,我听说你帮沈栀辅导功课时写了份详细的重难点提纲的,有这回事么”
陆璟之一耳朝他一耳朝门,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王守民大喜,正想为一中广大学子谋份福利要来广而印发一波,陆璟之忽然朝他看过来,语速飞快道“等一下。”
会议室内,沈老太骂声不停,言辞愈发激烈不堪。
“以你妈那个浪性谁知道你是她跟外面哪个野男人滥搞出来有的杂种我们这么多年不追究,不过是看在你妈死了的份上瞧你可怜而已现在既然撕破脸,那索性说开了难怪何家要把姓给你改回去,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我们沈家的种”
“就你,配姓沈吗你”
沈老太一口气骂了个酣畅淋漓,从头到脚都快意难言,沈栀自始至终都默默听着,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她大口喘着气坐下,她才完完全全地转过身去,整个人面冲着她。
沈栀终于收起了脸上笑意,先前的言笑晏晏就像一段开场前奏,现在前奏结束了,该上正篇了。
她直直迎上了沈老太的眼睛,声音很轻,但很奇怪地,每一个字都清楚得像是刻进了骨头缝里,“你可以说我骂我,怎么样都随便你,无所谓。但你为什么偏要带上我妈呢”
沈老太被她眼神看得无端心慌,但仍逞强撑着,“我说你妈怎么了”
“没怎么。”沈栀脸上看不出丝毫生气的意味来,“你说完了,现在该我了。”
“你说我指不定是哪里来的野种不瞒你说,比起身上流着一半你儿子的血,你们沈家人的血,我还真倒巴不得我是个野种,就是可惜,咱们的愿望这辈子都成不了真了。”
“你觉得我浑身上下没一处长得像你儿子,就理所应当地怀疑我不是沈家的种。这说法不是没有道理”她幽深的眼底渐渐迸发出了诡异的明亮来,诡异里又带着兴奋,目光灼灼,“但如果这么说的话,你不觉得在这个家里,有比我看起来更来路不明的么”
沈栀声音缓缓,宛如引诱,“我长得像我妈,沈瑶眉眼里也多少能看出孙楚的影子,你的宝贝孙子呢你就没发现沈轩既不像孙楚,也不像你儿子么”
“他前几年还小,五官没长开还能说看不出来,今年他已经快八岁了吧”
“你经常捏着他耳垂说有福气,你怎么就不想想,你一家都没有的东西,怎么到他身上,就偏偏长出来了呢”
沈老太惊疑不定,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去想,思绪所及,又猛地一下弹回来,她恶狠狠地瞪着沈栀,“我呸,你少在这儿给我胡说八道有胆子不怕烂嘴流脓烂上满脸你就接着扯看我信不信你”
沈老太本性多疑,沈振安那套性格脾气十有九成是从她身上得来的。
沈栀知道点一下就够,她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再多说,出门前留下最后一句,“你爱信不信,觉得我在诓你就诓你好了,回去好好对你的宝贝孙子,再养个十年八年的,到时就什么都能看出来了,也不算太晚。”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