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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神医01
    天灯一盏一盏升空、燃烧, 有一些燃烧未半,又摇摇晃晃地随风飘往更南边的天空,像一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

    谢临云和黄药师站在荆州城外的山林间, 一直看到它们全部熄灭,才收回目光。

    后半夜谢临云回到自己的马车里, 好不容易蓄起了点睡意后, 又听到车外断断续续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像是下雨, 但又比雨打在车上的声音要重。

    她倚在软塌上,闭着眼听了片刻, 感觉或许是下雪了。

    他们这一行人走到现在,加起来三辆马车, 她从洞庭带来的这一辆, 自然是最宽敞, 质量也最好的。

    但冬夜里霜寒露重,宿在车中,哪怕是她这辆, 在御寒方面也颇不够看, 更不要说其余两辆了。

    现在天上陡然开始下雪,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其他人哪怕没有被冻醒,也不会好过。

    尤其是林朝英,在终年不见日光的地方住了这么久, 身体本就虚弱, 再遭逢这样的雪, 恐怕难以支撑。

    这么想着,在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猛烈之际,谢临云果断推开了马车门,再度翻身下车。

    她在一片风雪中叩开了林朝英主仆平时乘的那辆青色马车。

    和她猜想的一样,林朝英的情况果然不太好,蜷缩在车里,双目紧闭,嘴唇发白,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她的侍女倒是醒着,正跪在林朝英脚边,用胸口为自家小姐暖脚。

    谢临云举着火折子,往车内扫了一眼,道“你二人去我车里睡吧,暖和一点。”

    侍女犹豫了一阵,但一低头,看到林朝英的痛苦模样,到底点了头“多谢湖主”

    “谢不谢的再说吧,林姑娘身体要紧。”谢临云说着又开始困惑,“我记得林姑娘之前说过,她在活死人墓中,便常常睡在一张寒冰玉床上,那按理说她应该不怎么畏冷才是。”

    侍女一听,当即涌出眼泪,道“我家姑娘是为了练功,才夜夜睡在那张床上,那张床能帮她练功不假,但练成之前,也叫她多吃了许多苦楚。”

    “平日里不在那张床上待着时,她反而更加畏冷”

    简而言之,为了和王重阳斗气,林朝英用的法子,多数是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万的。

    谢临云听下来,一时无言以对,只能做主让这对主仆赶快去自己车里躺着,那里头多少能舒服点。

    然而就算是这样,一夜过去,天大亮后,林朝英还是发起了烧。

    黄药师在谢临云的眼色下,主动去看了一看,说必须进城。

    “你身上带的药不够了”谢临云问。

    “不止。”他皱眉道,“她也不能继续待在野外了。”

    解释完这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补充道“这雪起码要下五六日,她受不住。”

    也是林朝英太倒霉,荆州一带靠长江,气候不算温暖,但也到不了恶劣的程度,至少往年几乎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

    偏偏离长江这么近,在这种下雪天,反而比北地更湿冷入骨。

    谢临云听黄药师说完,就果断表示那立刻进城,客栈不开门,总还有别的人家,可以出钱借助一下的。

    实在不行,临时在荆州买座宅子都可以,反正她也不差钱。

    然而这么想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料到,因为昨夜大雪,荆州城门外的路几乎完全被封住了。

    许多流民聚在此处,想进城而不得,一个个衣不蔽体,冻得手脚发红,话都说不完整。

    “现在该怎么办”林朝英的侍女见到这景象,顿时更加心忧,“进不了城,我家姑娘会不会烧得更重”

    “我先试试给她输一些真气吧。”谢临云说,“应该能帮她御寒。”

    一行人在城门外逗留了大概半日,没等到门开,只等到了新一轮的鹅毛大雪。

    相比那些连件厚衣服都没有的流民,他们好歹还有三辆马车。

    说到马车,一开始他们过来时,也有人试图打这三辆马车的主意,不过被黄药师和欧阳锋联手打退了好几拨。

    流民们被他二人的武功吓到,再不敢靠近了,直接在他们周围隔出了一个什么人都没有的圈。

    谢临云给林朝英输完真气,从车里出来,发现外头的雪又已盖住车辙。

    而不远处聚在一起的流民,多数在雪中瑟缩不已,连苦都叫不出。

    一些小孩扛不住冻,在父母怀里烧得红光满面,看模样,大有再醒不过来之兆。

    大雪苍茫,眼前的场面惨烈得动魄惊心,叫谢临云不忍多看。

    她跳下车,扭头去寻黄药师,想听听他有什么想法,结果还没走到他和欧阳锋那辆车边,她就先看见了一个背着药箱在远处人群里穿梭的白衣青年。

    那青年看着大概二十五六的模样,生得温文尔雅,穿着朴素,但头发束得一丝不苟,冠戴得方方正正,一看就是个很讲究的人。

    然而这么一个讲究人,此刻却飞快地穿梭于人群之间,任由雪水和泥水沾湿他的衣裳。

    谢临云定神瞧了片刻,发现他是在给人诊脉喂药,偶尔停下来,那多半是那人病得太重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好像也有应对之法。

    看这架势,应该是个大夫,还是个身上带足了药材的大夫。

    思及此处,谢临云几乎是立刻朝他的方向掠了过去。

    她过去时,这青年正给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施针,神情专注无比,叫人根本不敢上前打扰。

    谢临云虽然不至于不敢,但她看得出来,这妇人此刻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倘若自己打扰他为其施针,她或许就一命呜呼了。

    一条人命摆在眼前,她当然暂且忍下,没急着开口。

    待这青年施完最后一针,长舒了一口气后,她才出声叫住了他。

    “这位先生。”谢临云道,“能否请你帮一个忙”

    青年这才抬眼看向了她,问“什么忙”

    谢临云“我的朋友病了。”

    青年说这里多的是病人。

    这言下之意就是他没道理先去为她的朋友诊治。

    谢临云琢磨了一下这句话,感觉他应该也不在乎诊金,便换了个求助方式,问能不能直接问他买药。

    “我的同伴之中,也有通晓医术的,无奈路途遥远,先前所带药物,已尽数用完。”她说,“倘若先生愿卖一些给我,我感激不尽。”

    “买就不必了。”大概是因为她主动退了一步,青年也本着救死扶伤的心同退一步道,“天寒地冻,大家都不容易,你们缺什么,直接来找我拿便是。”

    谢临云立刻谢过了他,然后回头去叫黄药师。

    事实上,在她跳下车跑过来的时候,黄药师就听到了动静,也从车里出来了。

    现在她回去,门都不用叩,简单解释了一下,便把人拉了过来。

    黄药师见到那青年的施针手法,目光一动,旋即上前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

    青年谨守约定,直接打开药箱,让他自己选,说是常用的药几乎都在这里了。

    “若还不够。”他停顿了一下,“那怕是光用药治不了。”

    林朝英的病是经年累月攒下来的,本就比一般受不了冻的人要严重,还真就是光用药治不了。

    若非如此,之前黄药师也不会毫不犹豫地表示得先进城。

    在谢临云担忧的目光里对着药箱挑捡了片刻后,黄药师抬起头,对上那青年的目光,道“城外的这些人,多是扛不住冻,只要有药,我一样能治。”

    青年没说话。

    而黄药师继续道“我们的朋友情况比较复杂,我医术不精,恐怕需要你去看一看。”

    作为交换,城外的这些流民,黄药师可以接手。

    青年闻言,只思索了一小会儿就答应了下来。

    “好。”他干脆利落地把药箱从肩上摘下,“那我就替你们去看看。”

    谢临云本来想留在此处陪黄药师一起给流民诊治,顺便打个下手什么的,分担一下他的压力。

    但黄药师却拒绝了,他说他一个人能行,让她回去看着林朝英。

    “可你一个人”她很过意不去。

    “没有你打扰耽误,我速度更快。”熟悉的毒舌又回来了。

    谢临云“”

    行吧,这种时候都不忘嫌弃她一句。

    她回到自己的马车边时,那个白衣青年已经在给林朝英诊脉了,神色严肃眉头紧锁,似乎还带了点不可置信。

    谢临云见状,不由得有些紧张,难道林朝英病得比他们几个估计中更重吗

    就在她犹豫着该不该问一句的时候,后方又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那大概是个小孩,踩在松软的雪上,发出的声音比大人轻,但又不是靠内力收敛的。

    谢临云探出半个身体,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一个五官出奇精致的小男孩,正抱着一把木剑朝这里跑来。

    小男孩和正为林朝英诊治的青年一样,都穿了一身白,甚至眉眼里有几丝相似的痕迹。

    或许是父子,谢临云想。

    可惜他一路跑过来后,也没有开口喊那青年,只静静地站在马车下,朝正在打量他的谢临云扫了一眼。

    这一眼十分平静,几乎不像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孩能有的目光,叫谢临云有些在意。

    于是等青年放下林朝英的手腕后,她便主动开口,指着车下的小孩问了一句“先生,这孩子是来找你的吗”

    青年眉头一展,点了点头“是。”

    应完这一声,他又转向那小孩,柔声道“阿雪,你稍等爹片刻。”

    小孩抱着木剑,听闻此言,竟皱着眉训斥起了自己的父亲,道“只知道治别人,自己喝药的时辰都忘了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