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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深吻
    皇帝寝殿里,龙涎香细细。

    皇帝赵宗泽斜倚在卧榻上懒懒翻阅着奏折、姿态慵懒。

    三年前,一番战乱后,国力衰颓,民生凋零,一支外族又崛起于白山黑水间,以摧枯拉朽之势随时进攻中原。皇帝手拿的一纸奏折,正是七皇子晋王的抗外族策略,洋洋洒洒,针砭时弊,行文老道,可惜,奏折也只写了一半,就没有下文了呵,为什么还不是为着个女人的事儿皇帝的眉心正隐跳着,太监冯玉书将一碗参茶轻奉到圣尊面前“陛下,您也别太劳累了,要奴才看,您也服个软,折个中,成全了晋王殿下,岂不两全齐美”

    “成全两全齐美”

    皇帝感到失笑,忽然他问“她人走了”这个她,自然是指顾峥。

    冯玉书回禀“回禀陛下,人都已离开了奴才已亲自将她送到了钦安殿的大门,而晋王殿下正好在那里接她”

    皇帝点点头,又啜口参茶“嗯不错不错看吧人家进个宫都要在屁股后跟着,真是个好没出息的东西怕朕会刁难她给他媳妇吃了”

    冯玉书尬笑。皇帝站起了身,叹道“朕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呵呵”

    哪里是人家女子企图妄想高攀他们皇家权贵,更别提什么攀龙附凤,压根儿就是那没出息的儿子在死皮白脸、追着人家不撒手

    皇帝越想越觉胸闷心慌,浑身的毛孔血液都堵起来。

    女子,无疑是很有才气的甚至是灵气逼人一曲广陵散,弹的是激越雄浑,抑扬顿挫;

    画的画,也是清丽细润,皇帝本尊就雅善丹青,他难道一点儿也品鉴不出,那副牡丹图,构图之灵巧,着色之鲜艳富有层次感,还有枝干的线条,勾勒得有多么流畅舒适;

    她把叶子,甚至画出了风在轻轻拂动的感觉

    皇帝最后好奇心十足,又问她“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一般闺阁女子,可是画不出来这样的东西出来就是能画,也鲜有她这样的大胆创造力和想象力,更弹不出那样一曲广陵散”

    女子很老实温婉地回答,说,是以前在书院读书,一个老先生教的技法

    书院哪个书院皇帝又问。

    自然是玉鹿书院,江南最最有名的千年学府,那里人才辈出,出过好几代国之栋梁朝廷大儒

    皇帝于是听着听着,一会儿就沉默不言了,轻捻着胡须,越发龙眸轻眯,好奇心起来。

    最后,一问一答中,皇帝才算是明白了,弄懂了,也听清楚了,以前在民间时候,他那儿子,和这姑娘曾有过种种如传奇般令人惊叹的故事

    这天晌午,皇帝和女子就在钦安殿足足谈了两个半时辰,阳光投射进了偌大宫殿,连伺立在旁的宫女太监也听得昏昏欲睡。

    皇帝大概想起了他年轻时候,忽然轻轻地对顾峥说“朕这一辈子,什么都有了,权势,地位,荣誉,女人”

    “可是,只唯独一件事上,朕始终有遗憾”

    顾峥轻抿着唇,只静静听着,并不言语。她想大概是想起了和婆婆周氏经历的那些过去他的爱情故事

    “是啊”

    皇帝续感叹“围在朕身边的女人们,要哪一种没有年轻貌美的,贤惠恭敬的,温婉淑德的,泼辣娇憨的朕可以拥有她们的身体,可是,却没有一颗真心是给朕的”

    顾峥惊讶,轻轻一抬头。

    “别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朕”

    皇帝又道“你也不需要奇怪,呵,后宫中的女人,她们到底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图朕所能给予的权势荣耀”

    “唯有她,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才对朕是真的真的”

    感叹一句还不够,他又轻声呐呐重复了一遍。

    后来,皇帝终于认输,妥协,心服口服。

    对顾峥说“你不要再叫朕皇上了改个口吧改叫朕一声父皇”

    顾峥又是一愣。

    皇帝呵呵冷笑着说道“你还装什么呢你和他以前既经历那么多,你又那么爱他,爱得死去活来,难道,现在不觉很欢喜吗总算是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是吗”

    顾峥浅勾着嘴儿,忽然不知如何回答。

    皇帝道“怎么了让你叫朕一声父皇,你还不甘愿高兴”

    顾峥轻声道“其实,民妇也知道皇上如今进退两难,为着民妇和殿下的事,让您头疼操心了民妇这个人,身上没什么优点长处,却自知之名是有的”

    “民妇出生于市井,也不想高攀什么,曾经,民妇虽肖想过殿下,但是,您也说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民妇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我和殿下的关系其实早就结束了”

    “哦”皇帝扬眉。

    “晋王殿下如今的身份,自然会有高门贵女来相配,民妇其实虽答应和殿下复婚,不过也是看他自信心十足,胜券在握,而岂知,竟然”

    “再者,民妇一切,不过都是因为民妇的女儿”

    “倘若,陛下能放过民妇一码,将孩子的抚育权交还于民妇,并发誓终身不得干预,也不会用皇权来压制民妇,那么,民妇自愿退让消失,不会让皇帝陛下为难”

    “民妇还可以带着孩子离开汴京城,再不相扰”

    她其实想要的唯有如此,女儿苗苗,才是她最最软肋和最大弱点。

    皇帝顿时就震了,简直意外得不能再意外“你,你如此说,你”

    搞半天原来是他儿子在苦苦痴缠是他儿子在赖着人家不放手而人家呢,压根就很不屑

    皇帝一时哽住了,仿佛一巴掌拍在了龙脸上,不知如何形容。

    周牧禹当然不想知道,他拼尽全力,所要去争取的东西,在人眼里不仅是个屁,甚至,轻轻巧巧地,就可以将其捣碎摧毁。

    他再怎么努力,别人却在后面扯他的大腿。

    “娇娇他有没有刁难你有没有给你难堪你没事儿吧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憔悴”

    冯玉书将顾峥从钦安殿送出来,周牧禹已经负手站在廊杌子等了良久。见了她,立马走上前问东问西、问长问短的,像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子。

    冯玉书朝晋王周牧禹做了个恭敬的姿态,笑得一脸尴尬。“您放心吧,咱们陛下又不是老虎豹子,好端端的,去欺负人家一小姑娘”

    冯玉书其实很想说。

    正午阳光浓郁,满地的碎金洒落在歇山顶的黄色琉璃瓦上。宫门两边,绿瓦红墙。

    两个人身处于雕花琉璃影壁,四周两旁,一盆盆牡丹花绽放,芳香四溢,引得一只只蜜蜂蝴蝶嗡嗡欢闹。

    顾峥和周牧禹边走边说,这是她第一次来皇宫,不免还是有新鲜好奇,周牧禹带着她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一芍药花圃,距离御花园不远的休憩地。

    顾峥忽然对周牧禹轻声道“我已经跟皇上说明了我想他会成全我的”

    周牧禹抬手去给女人拿耳鬓旁一片刚刚掉落的花叶。“成全你什么你又跟他说了什么”

    以为她随口一说,还相当不以为意。

    “我说”

    顾峥一顿“只要他肯将苗苗的抚育权让给我,不加干扰,也不用皇权来压制我,我马上就离开这儿,你随便和什么贵女小姐成亲,我都祝福你”

    “”

    周牧禹猛地掉头转身,撩起衫角就走。

    女人直僵僵仍干站在那儿,四周的芍药花,像是把她整个娇小婀娜的身躯都圈围起来。

    周牧禹一边冷着脸走,嘴角一扯,再一扯。

    脑子里又回想起,曾经无数次,自己亲手把她推开的种种画面场景。曾经,当时,他不也是这样说的

    “你去找那姓关的,他对你好,我看他才是真心喜欢你,你不要来找我”

    “假若你倆最后真成了亲,我就祝福你们”

    周牧禹感觉自己胸口犹如一铁水焦灼过来的疼痛窒息。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这一模一样的口气。

    他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慢慢地睁开眼睫,仰望着宫楼上方的一层层飞檐翘角。

    忽然,猛地他又转过身去,面无表情,也站在芍药花的花丛中,像顾峥一样,木头泥塑的一般,盯着女人的那张脸,动也不动。

    顾峥倒是很不以为意,嘴角嘲讽,脸上失笑,这个男人,动不动就会给她冷脸瞧,动不动就甩袖子走人,动不动就会把她撂在身后,给她一个冷冷的屁股和背影

    不是常有发生的吗可有什么好奇怪

    男人忽然深吁了一口气,“好很好娇娇,你很好看来你非得要逼我”

    顾峥一愣,还来不及反应,男人何时朝她猛地走过来,把手一拉,便拉着她使劲飞快地往花圃外跑。

    顾峥道“放手周牧禹你干什么你这样子成何体统你快放手”

    周牧禹仍旧拉着她在满是芍药花的花圃里飞快奔跑,像风驰一样“我干什么呵,我干什么你不是要走吗不是要离开汴京吗我陪着你离开陪你一道走”

    “咱们这就回去打包收拾行礼,回去把女儿苗苗带上她是你的女儿,难道就不是我的女儿”

    “”

    顾峥浑身都在发着抖。

    却说,花圃的另一边,中间一座八角凉亭上,徐万琴眼圈绯红地拿着把描金小团扇站在亭上想心事。

    她的眼前,视野纷乱,一会儿,是第一次初见晋王周牧禹的场景画面,以及有关他的种种,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一微笑,一蹙眉头;

    另一种画面,又是和顾峥结交的那些往事,那些点点滴滴,两个女子在酒楼里谈笑春风,拜着把子喝酒,一块儿聊天,相互轻吐心事

    想着想着,眼泪翻涌。

    然后,又是刚才在钦安殿出的那些糗,一幕幕

    她瞬间觉得这人生顿时无味无趣,丝毫不值得留恋。

    风,把她头上的金钗蝴蝶步摇吹得叮铃铃响,袖子也吹得翻卷起来。

    “小姐,您别哭,您别哭啊”

    她的侍女茶语连忙掏出袖中的手绢儿,心疼地给她揩眼泪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呀其实,不会弹琴,不会画画,那些人面前一时丢了些面子,可是,陛下还是会偏向您的呀您可是堂堂国公府里的千金小姐呀有老爷夫人在,您还怕什么呢”

    徐万琴依旧哭,眼泪像筛豆子似地从两腮越滚越多。

    “小姐,您要是实在伤心,要不我就去”

    茶语劝着劝着,忽然劝不下去了。

    徐万琴骤然也停止了哭,把眼睛冷直直地盯向另一方

    茶语心想完了完了,这还要不要人活了要死

    另一边,那两个人已经朝徐万琴的凉亭越闹越近。

    顾峥道“你放手”

    周牧禹居然还果真很听话地放手,他嘴里忽轻呲地一声,霎时停在花丛中动也不动,微微鞠弯着身,原来,那天女人给了他一剑,短短三日里又是帮她遮盖,又还要帮着老娘周氏干重活,伤口结果是越裂越开,开始化脓溃烂了他都还死犟着不说。

    有血从胸前衣襟一点点渗透冒出来,显是刚才两个人一阵奔跑吵闹折腾的,他手紧按捂着胸口,眉头蹙拢着,忽然沉默了。

    轻轻地将那按在胸前的一只手拿开,放在眼皮下,竟然也是满手的血。

    顾峥顿时也吓呆住了,赶紧掏出袖中的帕子“糟了你不要动流血了痛不痛啊”

    她忙着要去给他察看处理,心中内疚。

    男人一挑眉,“你关心我”

    女人一愣。

    男人又挑眉“你关心我”

    女人再愣。

    他就忽然把眼前人儿往怀中猛地一拉,箍压着她后脑勺就开始肆意深吻。

    一会儿,两个人揪着扯着的,便双双滚入进花丛中。

    最后一片被风扬起的男人袍角也飘逸逸地,随着花丛的渐深,花朵枝叶的浓密繁荣茂盛,也被隐藏得消失不见丝毫踪迹。

    满目姹紫嫣红,香屑散乱,四周,粉粉白白的,有的芍药叫珊瑚映日,有的叫锦帐芙蓉。

    徐万琴木雕似地,就那么远远看着,她看着看着,慢慢闭上眼睛,胸口疼痛得无以复加,整个天地都仿佛旋转颤抖起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