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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3章 无面
    这微胖少年,正是眼下本该和余渊一起待在山下城镇的阿蔺。

    林秦脱口而出“阿蔺师弟”

    阿蔺听见他喊, 头也不回, 只自顾自地说话。大概这些话他已经反复琢磨很久了,眼下虽然因为紧张而有些磕绊, 但大体还是清晰的。

    他将近日发生的事都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将遇着晏瑾的事也一并抖落, 最后颤声道“晚辈行事不慎惹下大祸, 师兄们怪罪, 晚辈欲辩无言, 恳请真人指点一二,若有法子能为章师兄讨得说法、洗清晚辈污名, 晚辈在死不辞。”

    他的语气又颓又丧,还有点儿壮烈,林秦听着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忍不住道“阿蔺师弟, 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

    阿蔺转头看他, 这几日他心里受尽煎熬, 显而易见的瘦了许多,脸颊凹陷, 神色凄哀“我都知道的, 这几日师兄们做什么都避讳着我,渊师兄也早已传信师门,要请师叔来带我回去你们都不信我了。”

    林秦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嘴, 却是什么都没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站起身来,朝琼玉真人深深一礼“还请真人恕我等小辈失礼。此事非我等能定夺,还请真人指点一二”

    这是全然默认阿蔺的话了。

    琼玉真人神色由轻松变得凝重,虚扶了林秦一把,沉吟道“那晏瑾眼下在何处”

    琼玉门山脚下小镇,某个客栈里,余渊正强作镇定“再仔细想想,最后一次见着阿蔺师弟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一个少年道“一个时辰前,阿蔺师弟说饿了,要出去买些馒头那馒头铺子就在客栈边,站出门口就能瞧见。所以我没跟上去,只在门口看着他,阿蔺师弟正付钱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孩儿窜出来,惹得后头一群人追着,等乱哄哄的一群人跑过去,阿蔺师弟就不见了。”

    他越说越小声“我以为阿蔺师弟是被挤着走远了,等了一会仍见不到人,才去四处找了找,没找着。”

    余渊心急如焚“师叔还未来,阿蔺师弟万万不可再出事”他倏地止声,深吸一口气,勉强做出镇定的表情来,以免惹起更大的惊慌,“再去找找”

    话还未说完,就被外头传来的一声“渊师兄”打断了。

    是林秦的声音。

    林秦拜见琼玉真人回来了

    余渊暂且压下别的念头,快步走出去,一出门就愣了。

    林秦是回来了,带着琼玉真人的师弟琦玉真人,以及旁边站着的那不正是他们差点儿以为又失踪的阿蔺吗

    余渊神情微微错愕。

    那群愣头青们在外头闹什么,沈知弦和晏瑾两人多少听到了一些,不过没留意,和少年们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同,他们俩悠闲得仿佛只是走累了来客栈里歇歇脚。

    房门没有关紧,两名少年在门口谨慎守着,生怕他们偷溜。

    沈知弦轻啜了口茶,眉心微微皱了一皱,又舒展开来“太淡了,没什么味道。”

    他随手将茶盏搁下,再也不碰一下,手撑着下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生意道“这群小家伙似乎是要找到靠山了等他们把阿蔺安排妥当,我们就离开吧。”

    这群小家伙敌意越来越沉重了,他原先不走只是担心阿蔺身上还有古怪,这群小愣头青要吃大亏,眼下既然他们找着靠山了,寻个机会他们就悄悄离开好了。

    这群小家伙不经世事,跟着他们一起走也琢磨不出个什么来,只能白白让晏瑾受委屈。

    他自个儿都不舍得让晏瑾受委屈呢

    这几天看着少年们频频给晏瑾甩脸色,他脾气再好,都有点忍不了了。

    晏瑾小声地嗯了一声,没有反驳,他其实早就想带沈知弦走了,他实在是忍得很难受,才没有教训一下这群对沈知弦不敬的少年们。

    两人互相为对方打抱不平,偷溜的注意打得挺妙,谁知下一刻这主意就被打破了。

    余渊带着琦玉真人过来,琦玉真人带着他们的镇派之宝,一件足以爆发出十一阶力量的法器,将他俩人请进了琼玉门的禁室。

    这禁室,说白了就是琼玉门的地牢。

    只是这儿有床榻有小案几甚至还有两个蒲团,看着是个环境还不错的地牢。

    琦玉真人离开后,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沈知弦先扑哧一声笑出来,玩笑道“还挺有趣。”

    其实那法器真的用起来,凭两人修为,合力爆发一下,也是能抵抗的,只是闹出来的动静难免就会大些。

    琼玉门喜事将近,邀请了不少人来观礼,虽然都是些小宗门弟子,但耐不住人多,真闹起来,还是挺烦人的,特别是晏瑾眼下还“背着”许多人命,本就是众人要喊打喊杀的对象。

    琼玉门打着的主意,大抵是先安稳结束道侣大典,再来处置他们。

    沈知弦尝试着要推禁室的门,然而被禁制弹开了。这禁制设得巧妙,若是强行破开,全宗门上下都能立刻知道他们跑出来了。

    沈知弦放弃暴力拆卸禁制的想法,慢悠悠地四处打量了一下,觉得这环境也还算可以,还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他到矮榻上坐下,拍拍身侧的空位“阿瑾过来坐。”

    晏瑾顺从地挨着他坐下。

    沈知弦悄悄看他神情,见他仍旧是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怕他受委屈受得狠了,心里憋着难受,正琢磨着怎么逗逗他开心呢,晏瑾却先开口了“道侣大典是什么”

    沈知弦没料到他一开口竟然是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就是两个人情投意合,决定余生共度了,就结成这么个道侣的关系嘛。”

    他本以为晏瑾是在好奇琼玉门那俩弟子的道侣大典,谁知晏瑾嗯了一声之后,紧接着又若有所思地问“那岁见是我的道侣吗”

    沈知弦“”

    晏瑾将道侣两个字咬得又轻又缓,像是带着一点不确定,又带着一点希冀,带着一点盼望能等到肯定答案的惴惴不安,昏暗中,一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沈知弦。

    沈知弦忽然就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想否认,又觉得会伤了晏瑾的心,想肯定,又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实在羞于出口。

    憋了半晌,他才哼哼地憋出蚊吟似的几个字“阿瑾,你真的决定了吗”

    晏瑾毫不犹豫地点头。

    沈知弦看着他认真到近乎凝重的神色,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强作镇定“那,那就是嘛。”

    他也决定了,谈恋爱就谈恋爱嘛,他又不是钢铁直男,谈个恋爱怎么啦,难得穿书一次,还抱上了主角,多难得又多幸运啊。

    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沈知弦也是有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晏瑾显然是个一根筋的性子,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放弃,而他

    他也是个感情很单一执着的人,喜欢一件事的时候就要一心一意地去做,不得到一个肯定的最终结果,他也是不太想放弃的。

    没有轰轰烈烈的大场景,只在这简陋的禁室里,简单地仿佛互相问了句吃饭了吗,就这样彻底地摊开来互通了心意。

    无声的温情默默流转,大概是彼此契约相通,同样的欢喜融汇在一起,瞬时就翻了几倍,心底酥酥麻麻的,像一大把裹着蜜糖的羽毛在挠来挠去。

    沈知弦捉住晏瑾的手,低着头假装若无其事地捏着他的手指玩,才捏了两下,又听着晏瑾问“道侣大典,要做什么呢”

    “焚香拜天地,结契以共生。”沈知弦没细想,回忆起以前听说过的道侣大典,随口道“大概是这样我也不甚清楚。”

    听到结契两个字,晏瑾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沈知弦与他离得近,立刻反应过来“我们那个契约大概不是啦,那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师徒,契约吧。”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点心虚起来,他们那是个什么契,他根本就不知道,残页只有半张,无前无尾,要不是当时晏瑾的情形紧急,他也不会就这么突兀地拿出来用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知情,沈知弦决定率先甩锅“还不是因为你当初总是搞事情呢,其实我当时也想过要不然就让你走吧不拦你了阿瑾,说实话,你那会儿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认我这个师尊”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眼下他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再回忆起来当时晏小刺猬瑾的种种行为,沈知弦还挺唏嘘的。

    当真是徒弟心,海底针。

    他当初还发愁着晏瑾这颗小白菜要被哪家猪猪拱呢,谁知道到头来晏小白菜拱了自己这只猪猪。

    等等,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说成是猪

    呸呸呸,他才不是猪呢,他该是颗白玉无瑕矜贵小白菜才对

    不是,再等等,他好好一个人,为什么又要把自己比作白菜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的沈知弦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去,才发现晏瑾情绪忽然又低落了一些,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偏头看晏瑾,刚好看见晏瑾眼底浓浓的歉意。

    “师尊对不起”晏瑾抿了抿唇,反手将沈知弦的手握在手心,又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岁见对不起”

    “你要是还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许离开。”晏瑾闷声道,声音里尽是不安和难过,像害怕失去最珍贵宝物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惶恐着“你要是悄悄离开了,我就只剩一个人了。”

    沈知弦被他那种情绪窒了一下,心尖儿好像被虫子咬了一口,刺刺得疼,几乎是立刻就后悔方才说的那句玩笑话。

    他侧身抱了抱晏瑾,蹭了蹭晏瑾的脸颊,在晏瑾耳边笨拙地小声哄道“嗯嗯嗯不走,我开玩笑的我们阿瑾那么好看,我也不舍得走的。”

    他怕晏瑾还要想更多,又拍拍晏瑾的背,轻咳一声,松开手,将自己的储物囊摸了出来,解开禁制,将里面的各种小法器晃了晃“看,我从清云宗里带出来的小玩意儿,阿瑾来瞧瞧,有没有想要的,拿去耍着玩儿。”

    这些都是沈知弦出门前,担心自己封了灵力遇着危险,而准备的小法器,奇形怪状什么都有,从七阶到十一阶,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个

    沈知弦掏啊掏,掏出来一个黑黝黝极不起眼的用不知名材质制造的碗“这好像是个挺不错的防御性法器吧,阿瑾收着,以后谁不长眼找你打架,你把他扣碗里嗯你在翻什么”

    晏瑾从储物囊里捡出一本落单已久的话本子,神情无辜“我想要这个”

    沈知弦“”

    他将黑黝黝的碗往晏瑾怀里一塞,忙不迭将话本子抢回来,连连拒绝“这个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这本写得不好,是要教坏人的。”

    晏瑾的手还没握热那本话本子,就被抢了回去,他望了望话本子,又望了望沈知弦,隐约可见恋恋不舍,他企图软化沈知弦“岁见不让看,我就不看,我只是想让它们几本书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

    沈知弦将话本子卷起来,没好气地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敲“那你叫师尊。”

    晏瑾乖乖叫“师尊。”

    沈知弦遂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毫不留情地就将话本子重新收好,笑吟吟道“叫了师尊就要听师尊的话,不让看就是不让看”

    晏瑾“”

    两人就着话本的话题又拉扯了好一阵,硬生生将这禁室当做了清云宗五峰上的小屋,丝毫没有被关禁起来的紧张和不甘,笑闹着随意得很。

    也不知过了多久,轻微如风拂落叶的吱呀声响起,沈知弦和晏瑾声音动作一顿,同时敏锐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门外传来一声幽幽的“师尊”,紧接着禁室的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小口子。

    慢慢地,慢慢地,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直直地站在门口,僵直地将脑袋转向了两人。

    空白的一张脸上,什么也无。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不我没有快乐

    从幼儿园毕业了,为搬砖而奔波,最近更新时间不太稳,努力日更,被生活捏住后颈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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