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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 傀儡
    琼玉门这场道侣大典的两位主角,一个是琼玉真人的弟子薛冯之, 另一个则是琦玉真人的弟子连茹。

    两人都是很早就拜入师门, 自小一块儿修炼,感情深厚, 有这么一场这场道侣大典是水到渠成。

    离道侣大典还有一日多的时间,薛冯之在自个儿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 平日的沉稳尽数不见, 毛躁得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他灌了一杯冷茶, 勉强压了压心底的躁动。

    快了, 快了,很快就能见到阿茹了再往后他们就能日夜相守, 从此一体,永不分离。

    他还在念叨着心上人,门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他回过神“谁”

    是个颇耳熟的声音, 像是哪个小师妹“薛师兄薛师兄”

    声音很急切, 薛冯之一边去开门, 一边扬声“怎么了”

    门一开,小师妹神色焦急而惶恐“薛师兄连师姐那边好像遇着麻烦了”

    提及连茹, 薛冯之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发生什么了”他一边说一边急急跨出门去, “这时候还能出什么麻烦,要紧吗”

    小师妹神情慌乱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方才我刚好路过连师姐的房间, 就听见里面连师姐忽然尖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连师姐没开门,只一叠声让我来请薛师兄过去。”

    薛冯之这会儿也认出来这小师妹是谁了,是连茹曾夸赞过天赋的一个小师妹。他被小师妹催得急,出事的又是连茹,不疑有他,道了声谢,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小师妹只跟着他走了几步,见他全然没有留意自己,便渐渐地缓了脚步,最终立在原地不动了。

    她目光幽幽地看着薛冯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嘴角一扯,露出来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她抬目望四周,大概是仔细辨认了一番,又换了个方向而去。

    却说薛冯之一路往连茹那儿去,一路上撞见了许多人,都来不及打招呼,只急急忙忙赶过去。

    连茹的房门紧闭着,他连着敲了几下,又唤了几声连茹的名字,都没有人应。

    薛冯之一咬牙,推了推门没推动,里头落了门闩,连茹应该是在屋里的。

    可她为什么不回应

    薛冯之不及多想,灵力涌动,直接震碎了门闩,推开门,大步走近屋里去“阿茹”

    侧身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像是发呆中被乍然惊醒,恍惚着转过头来“冯之你怎么来了”

    薛冯之看她看着挺正常,没什么大事的样子,高高提起的心放下来一半,打起笑容来“你那小师妹过来说你遇着麻烦了,要找我,怎么啦这是”

    他打量了一下连茹的面容,觉得对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他担忧道“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连茹微微动了动,将身子转正来。

    不知是否薛冯之的错觉,他觉得连茹动作很僵硬,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我心口有点疼”连茹抬手捂住胸口,脸色越发苍白,仔细瞧瞧,这苍白里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薛冯之察觉出一点不妙来,他上前两步,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连茹“怎么无端端的心头疼”

    “就是疼啊”连茹咬着唇,凄凄然地看着他,忽然抬手抓住衣领,狠狠一扯

    撕拉一声,是锦帛碎裂的声音,薛冯之错愕之下还来不及转头避开,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连茹摇摇欲坠的身体,薛冯之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几乎要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一抱,薛冯之才觉怀里人轻飘飘的,好像就剩下一具骨架般,全无生气,而那胸膛处

    空荡荡的一个大洞。

    透过那个洞,甚至还能瞧见他托在连茹背后的手。

    “阿茹阿茹”

    他颤着声大喊,灵力不要命地渡过去,但连茹的身体一瞬间就冰冷下来了,眼眸空洞洞灰蒙蒙的,显然是死去已久,一缕黑气从她指尖,趁着薛冯之不注意,悄悄地就溜走了。

    薛冯之僵直着面对着面前的这一切,眼底全是不可置信。乍逢惊变,大喜之下陡变大悲,他无法承受,灵力混乱着冲荡着筋脉,叫他嘴一张,喷出一口血来。

    “呵”

    一声带着嘲讽的低沉笑声从屏风后传来,薛冯之转头望去,恰好看见一张他曾在幻象石里见过的面容,紧接着,那黑衣人轻轻一跃,就从大开的窗户里跃了出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影。

    正此时,被小师妹同样以“连茹出事了”为理由引来的琦玉真人并一众弟子恰好赶到,于是刚站稳,大家便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恨意满满地怒吼“晏瑾”

    琦玉真人脸色大变,一把扣住旁边弟子的手腕,厉声道“速请掌门去禁室”

    禁室里,仍旧是寂静一片,只有那没有五官的黑衣人在说着话。

    没有嘴巴,黑衣人的声音像是从腹部发出来的,闷闷沉沉的,虽然不太好听,但能明显地感受到他在学晏瑾的腔调和语气。

    “师尊,好久不见。”

    沈知弦微微眯了眯眼“我只有一个徒儿,你是哪里来的怪物,也敢随口乱叫”

    黑衣人不理他的话,自顾自闷声道“师尊,徒儿来救你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路来。

    沈知弦略略一感应,发现这禁室的禁制,虽然还没被完全解开,但那关联着通讯的禁制,却是被断掉了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是现在暴力拆了这禁制,也不会被别人知道。

    沈知弦心念微动,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那黑衣人就仿佛听到了什么讯号,忽然转身,把腿就跑

    他看起来木头人一般木讷,跑起来却很快,又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几下就没了影。

    沈知弦轻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握着晏瑾的手,就着晏瑾的手将他的长剑一拔,冷冽的剑气将禁制破开一道口子,他衣袂猎猎,飞快地追了上去。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琼玉真人便带着人来到了禁室,看着破烂不堪的禁制,琼玉真人脸色难看到极点,咬牙切齿地逼出来两个字“晏瑾”

    他厉声“此仇不共戴天,我琼玉门,与你势不两立”

    禁室里的动静,沈知弦两人并不知道,他们俩追着黑衣人,跟着他东拐西绕,不知不觉中,竟然就绕着小路离开了琼玉门的地盘,追到了一处颇为偏僻的地方。

    沈知弦隐约觉得不对劲了,他止住脚步,深吸一口气“阿瑾劈他”

    晏瑾对沈知弦的命令从来都是动作快过思考,沈知弦一出声,他便毫不迟疑地拔剑,以足以碎裂巨石的力道朝不远处的黑衣人狠狠一劈

    那不远不近始终超过他们三丈距离的黑衣人骤然停住了,片刻后哗然碎成齑粉。

    沈知弦“”

    这一劈也劈太狠了点。

    他几步走过去,鼻端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沈知弦神色微微凝重了些,半蹲下身,折下一片草叶。

    原本碧油油的草叶,此时覆盖了一层细碎的粉末,和早些日子追踪“阿蔺”的那片叶子上沾染的灰烬一般,出自同一样东西。

    “傀儡木”沈知弦咬了咬牙,“怕是上当了,调虎离山。”

    有人用傀儡木捏了假人来骗他们离开琼玉门,那么琼玉门必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或许又有什么新祸事要被栽赃到他们头上

    沈知弦正要说什么,晏瑾忽然神色一凝,抬手悬空一抓,一缕手指粗细、从往黑黝黝的泥巴里拱的黑气就被抓了起来,像离了水的鱼,死命地挣扎着。

    沈知弦想也不想地掐诀弹在黑气身上“溯本归源”

    一道微弱的白芒被融入黑气中,晏瑾松了手,那黑气便一溜烟地朝着某个方向跑去了。

    他们也是巧,那黑气的源头就在不远处,不过一刻钟就找着了黑气刚欢快地扑到了那顶着晏瑾面容的黑衣人身上,沈知弦直直地就和这黑衣人对了个正着。

    沈知弦道“阿瑾再劈一次等等,劈小力点儿”

    黑衣人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震,顿时转身就跑,速度要比方才更快了。

    然而他再快,也快不过晏瑾的剑。

    晏瑾一剑阻了他去路,两剑逼他转了身,第三剑沈知弦劈手夺了他的剑,毫不留情地朝黑衣人脸上一劈“不敢见人的鼠辈,怎敢顶着这张面容”

    鲜血四溅,精心捏造的面具被劈作轻烟,四散开去,露出一张久久未曾见过的面容。

    “严深”沈知弦微微错愕,“你竟还没死的吗”

    那顶着晏瑾面容的黑衣人,赫然便是在试剑大会上被晏瑾断了筋脉的严深

    沈知弦都快要忘记这号人物了,他知道严深手脚不太干净,做过的那些事里,八成还有藏得更深的人在推波助澜,但他一直以为,被断了灵根再无利用价值的严深,该是被舍弃了才对不对。

    严深这跑得飞快的模样,可不像是灵根皆废、全无灵力的模样啊

    沈知弦唤出自己的长剑霜回,斜斜朝严深一指。剑身微微颤着,显然是感知到了近在咫尺的魔气,在不住地兴奋着。

    他入魔了。

    严深脸上鲜血淋漓,无数伤口横亘其上,有新有旧,重重叠叠在一起,可他没有管,只嘶声道“师尊,好久不见,您就是这样对待徒儿吗”

    沈知弦望着他,冷然道“你早已被我逐出门下,这一声师尊,我担待不起。我只有一个徒儿,他名晏瑾。”

    严深看着他,古怪地笑了笑,笑时牵动了脸上的伤疤,让他看起来极为可怖“师尊对晏师兄真好。只是不知道这份好,是出于慈师对高徒呢,还是出于什么肮脏而无法出口的缘故呢”

    他眼底满满的全是恶意,似乎在想尽办法要在两人之间创造一些隔阂和创伤,他恶毒地开口,吐出来一把把刀子“师尊啊,你曾风光霁月,眼下也要同晏瑾这肮脏地沟里出来的恶臭老鼠同流合污了吗”

    晏瑾的气势一瞬间沉了下来。沈知弦本来不打算同他废话的,感受到身边人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他挑了挑眉,霜回在地上轻轻一点。

    一股冰冷的剑气倏地缠上严深全身,飞快地侵蚀进他的血脉里,将流淌的鲜血一瞬间冻成了冰。

    严深痛苦地嘶声尖叫了一声,旋即喉咙也被冻住了无法出声,他只能带着恨意与疯狂,恶狠狠地盯着沈知弦。

    沈知弦毫不回避地回视过去,慢条斯理地开口“本来呢,我是懒得同你废话,但既然你误解这般深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与你说一说。”

    他微微俯身,眼底波光流转,语调轻柔“我很好,晏瑾也很好,没有什么肮脏而无法出口的缘故,这该是非常美好又真挚的感情,我们彼此很珍惜。可惜你这辈子永远也没法拥有有些可怜,但你活该。”

    沈知弦淡淡道“严深,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蜷缩在角落里的臭虫,狼狈极了。”

    沈知弦很少用这种充满嘲讽的语气说话,实在是严深的话太难听了,别说晏瑾听了难受,他听了都觉意难平,忍不住就要拿话堵回去。

    他本来就觉得晏瑾在这段感情里太容易患得患失,或许是因为晏瑾小时候经历太苦。他一直都很注意晏瑾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哄着晏瑾开心点,要是又让严深这臭虫给破坏了

    沈知弦觉得他可能会想破一下杀戒。

    严深显然是没料到沈知弦会连掩饰都不屑,就这样坦白地说出来这一切,他嗬嗬地喘着粗气,觉得肺腑里一片冰凉,不甘与厌憎席卷了他全身,他艰难地挣扎着,用尽了力气,终于发出来一点粗嘎破碎的声音“呸呸他他算什么好”

    严深呛出来一口带着冰碴子的血沫,音线仍旧难听,但话总算是流畅些了“师尊,我出身平庸,所以再努力也得不了你的青睐,可咳咳”

    “可你不知道,晏瑾他也只是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弦弦反驳严深的那段话,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什么绝妙小灵感冒出来的,然而冒号刚打出来,我就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之后,什么都没了,我只想给弦弦接一句“雨女无瓜要你寡。”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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