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的差别那么大, 钟子孟也曾有过跟喜儿一样的疑惑,他是钟家长子吗
钟子孟少时长得慢,钟家父母嫌他像侏儒, 难当大任, 他祖父祖母便负担起了教导长孙的重任。钟子孟得长辈看重,他父母不敢百般嫌弃, 是以钟子孟也没发现父母更喜欢弟弟妹妹。
钟子孟日渐长大读书知礼, 行事有度,他祖父曾表示过杂货铺交给长孙打理,他父母愈发不敢作践他。
怎奈好景不长,祖父母先后病逝,杨广登基, 百姓艰难,杂货铺门可罗雀,钟老娘和她相公心情不睦,懒得装慈父慈母,钟子孟就以为世道变了,人心也跟着变了。
钟老二和钟老三先后娶妻, 钟子孟年近三十还没婚配,他才意识到他可能不是父母亲生的。之所以没把他赶出钟家, 可能是因为他亲生父母有恩于钟家。
杂货铺老伙计返乡前好心告诉钟子孟掌柜的和夫人打小就不喜欢他。彼时钟子孟还心存幻想。随着母亲买个女奴给他当妻子, 钟子孟不得不接受人心是偏的。
钟子孟苦笑“我倒是希望不是亲生的。可惜是。”
“有啥证据”喜儿问。
钟子孟被问愣住, 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还要什么证据。
沈二郎明了“这个主意不错。”
喜儿十分意外“相公”
“懂, 懂,我懂你的意思。”沈二郎很怕她激动鲁莽,赶忙打断。
钟子孟听糊涂了, 看向妻子,他俩打什么哑谜呢。
沈伊人大概明白过来,同相公解释,既然无法证明他是婆婆亲生的,以后老太婆再哭天抢地,你就问她你是不是她亲生的。老太婆倘若趁机骂你不认亲生母亲,你就叫她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你极有可能是祖父祖母捡来招财的。反正钟家是外来户,清河村的人又没见过老太婆身怀六甲生下他。
钟子孟目瞪口呆。
小薇懵了,还能这样吗。
有为没听懂“爹不是祖母亲生的”
喜儿点头“不是”
有为转向她“那那,我们可以把她赶出去吗”
沈二郎“这事得慢慢来,急不得。”
小薇张口结舌“不不,舅,您病糊涂了”其实想问舅母傻你也傻啊。先前被喜儿挤兑的有口难言,以至于小薇不敢再提这茬。她也不认为喜儿很傻,反而怀疑郑家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故意夸大事实败坏小舅母的名声。
钟子孟点头附和“二郎,别跟着喜儿胡闹。”
“我胡闹”喜儿睁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没有一丝傻气,可她过于耿直的样子反而显得缺心眼。
钟子孟“她要是滴血认亲呢”
沈二郎一时忘了。
沈伊人“你是个死人啊她想弄你的血你不会跑”
小薇不禁叹气“娘糊涂啊,爹不心虚跑什么”
沈伊人恍然,转向弟弟,这事不成啊。
沈二郎转向喜儿,想知道大智若愚的小妻子还有什么招。
“滴血认亲不准啊。狗的血能跟猪的血融一块,猪的血能跟人的血融一块。我小时候试过。”喜儿扫一圈婆家人,满心无奈,“这个家要是没有我,你们可怎么办啊”老气横秋,愁的唉声叹气摇头晃脑。
有为点着小脑袋,一脸的深以为然。
沈二郎几人无语又想笑。
当务之急是整治婆母,不是内讧。沈伊人权当没听见最后一句“你怎么想起来试滴血认亲”
喜儿“我没有滴血认亲啊。”
“你怎么知道猪血能跟你的血融到一起”
喜儿信口胡扯的。喜儿眨眨眼睛,很是无辜。可惜看在沈伊人眼里,她心虚。
今儿中午歇息的时候沈二郎听大舅子提过一句,小妻子跟老泰山抢钱,一脑袋磕晕过去差点误了拜堂。沈二郎猜测道“你家杀猪的时候你离太近,杀猪刀不小心碰到你,你的血跟猪血融到一起了”
郑老汉和两个儿子明儿还得来。喜儿担心沈二郎找他们打听此事,摇了摇头“忘啦。”
沈伊人“不用问,一定是这样。”
喜儿朝厨房去“我去给二郎倒杯水。”
沈伊人盯着她的背影说“让我说对了吧。”
钟子孟忍不住问“既然猪血都能跟人血融到一起,那怎么有的人的血不能跟人血融到一起”
喜儿从厨房露出头来“血凉了啊。”
钟子孟“同时滴下去的呢”
“放盐了吧。我爹说杀鸡放血得先放盐,不然”
沈伊人打断“停三句话不离吃。你倒的水呢有为,吃不吃不吃过去看着你舅母倒水。小小年纪天天支棱着耳朵偷听,哪儿哪儿都有你。”
小童气哼哼起来“三个傻子和一个有病的,我就看你们能有什么好办法。”
小薇气得朝弟弟屁股上一巴掌。
有为“哎呦”一声就跑去厨房告状。
沈二郎失笑“姐夫,过些日子试试不就知道了”
钟子孟点点头“过几日闲了再试。”
除了挖坑种果树,农家还得育苗。
饭毕,钟子孟和沈伊人跟喜儿以及郑家人一起挖坑,二十个乡亲挖沟渠。下午,种花种果苗的农夫送来五车果苗,其中一车是葡萄树。
看树龄今年可以开花,能结几个葡萄。明年能结几串。后年硕果累累。村正帮钟子孟验收,随后提醒他种果林深处外圈有枣树柿树桃树遮挡,不但可以防村民眼馋使坏,也可以防止野猪祸害。
农夫种的这些果苗原本打算卖往汉阴郡,卖给城里有花园的贵人。可是又担心不好卖,他只准备十亩地的。
沈伊人找周边几个村村民买五亩地的,便决定今年先种十五亩地的试试。沈伊人买的五亩果苗不值钱,很多都是从果树上砍下来的枝条。即使不卖给沈伊人,村民嫌石榴树长大碍事也会削掉晒干烧火,是以两根枝条才收她一文钱。
就这曹氏还骂村里人心黑。
朴实的村民心虚羞愧就帮喜儿打井水。喜儿趁着人多眼杂把她空间里的苗偷出来挨着葡萄树种。
十五亩果林忙完,水稻苗露头了。
农家可以暂时闲十天半月,钟子孟闲不下来,早上起来就上山砍竹子削竹片,留着扎篱笆。小薇烧火,沈伊人做饭,喜儿打发小外甥领着小黄狗陪沈二郎,她拎着水桶名曰给秧苗洒水,其实往里头添空间泉水。
露头的秧苗喝饱水,喜儿就去浇树。
沈伊人不禁提醒“别把树淹死了。”
坐在门外的沈二郎不慌不忙提醒“姐姐不必担心,她等着吃果子呢。”
“是我忘了。”沈伊人一手拿着一个大碗,“我去换豆腐,二郎,喝不喝豆腐脑”
沈二郎近几日一日三餐都能吃点面食或米汤,但他记得豆腐胀气“我尝尝味就行了。”
沈伊人“过几天咱们自己做。”
小薇不禁说“您也不嫌累。”
沈伊人“泡三四斤黄豆,豆浆有了,豆腐脑有了,豆腐也有了。多省事啊。”说完就去堂屋挖黄豆。
曹氏从东边屋里出来,头发梳的跟钟家老牛舔的似的。沈二郎倍感奇怪,轻声喊“姐”。沈二郎听起来很害羞,沈伊人就以为弟弟想去茅房,连忙出来。抬眼看到婆母在五步之外,沈伊人本能停下。没容她朝外喊人,又看到婆母旁若无人似的拐弯朝南,直直地往外走。
沈伊人拧眉“快做好饭了,她不守着厨房等着吃饭,这是去哪还有她的发髻,那么高用假发了吧”
长安女子梳妆常用假发,沈二郎在长安多年对此很是熟悉“好像还用胭脂了。”
沈伊人震惊“她黄土埋到半截了,她想干嘛你姐夫呢”
小薇把柴往里头塞塞,出来劝道“娘别慌,她这几日忙得跟陀螺似的,可能是忙着保媒拉纤,不一定是想改嫁。”
自打家里种果树,沈二郎日日在门外盯着。沈伊人转向弟弟。沈二郎没看到生面孔“喜儿叫小薇和离那天,钟老三是不是要把他女儿茉什么嫁给梁秀才”
沈二郎不提,沈伊人和小薇母女二人都忘了。
沈伊人点头“难怪打扮的跟新嫁娘似的。连从长安带来的假发都拾掇头上。”突然想起梁秀才是她前女婿,“小薇”
“娘,我挺好的。”小薇这些日子忙得沾到枕头就睡也觉着比在婆家舒坦。至少她想吃什么做什么。摊上个爱吃的舅母,今儿野鸡,明儿兔子,小薇吃肉都吃累了。
昨儿喜儿还弄来几条蛇,名曰给相公补身体。沈二郎喝一碗汤,一半蛇肉都进喜儿肚子里了。
沈伊人盯着闺女问“真的”
小薇点头“茉莉想嫁也得梁家愿意娶。”
沈伊人摇摇头“梁秀才瞧不上她。我担心你奶奶个老东西胡乱应承,日后梁家赖上我们家。”
以沈伊人对婆母的了解她干得出。
曹氏其实也知道梁家瞧不上小孙女。她就告诉冰媒,她叫钟子孟帮衬梁秀才,钟子孟不敢帮衬热秀才。冰媒非清河村人,找不清钟家情况,可冰媒不傻,梁秀才都跟小薇和离了,钟老大怎么可能帮衬前女婿。
曹氏上嘴唇和下嘴唇一动,小薇成亲半年不能生育的流言像风一样第二日就刮到郑家村。虽说郑老汉和两个儿子这些日子帮钟家干活很累,但钟家厚道,不是叫喜儿给他们兔子就是野鸡。喜儿没弄到野物,小薇就给她在山上捡的菌子。反正没叫他们空着手回去过。
郑老汉一听从城里回来的村里人问,喜儿的外甥女是不是真不能生,慌忙回家告诉妻子。石氏带着长媳去清河村报信。
小薇气得眼通红,噙着泪水问“亲家婶子听谁说的”
喜儿嫂嫂朝东边看去“你奶奶亲口说的。要不然谁信啊。”
喜儿问“你俩也信啊”
石氏“我们信谁也不可能信那个老东西的鬼话。你两个哥哥都跟我们说了,这些日子她就没去田里看过。一到吃饭她出现了,比你养的狗还像个狗。”
小薇破涕为笑。
沈伊人“多谢亲家婶子。我们正愁没机会把她撵出去。”
喜儿长嫂也是个厉害的。只是以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再泼辣也没用。郑家大嫂心说我打不过小姑子,还收拾不了你个老东西吗。
“二郎她姐,要我们怎么做”大嫂说着话就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沈伊人感动又想笑“咱家有喜儿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大嫂看着临危不惧的小姑子,感觉她其实没把老太婆放在眼里“那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你使个人招呼一声反正离得近,前后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沈伊人送她出去“就不留您和亲家了。”
石氏浑不在意“你忙你的,不必送,我们过了桥就到家了。”
沈伊人看着婆媳二人往南拐才回屋。
郑家大嫂转身之际看到沈伊人的背影,不禁说“二郎他姐不愧是从长安搬来的,就是比咱们村里人懂礼数。娘,您注意了吗院里收拾的真好。不怪喜儿嫁过去几日就嫌咱家又乱又脏。”
石氏先前担心小薇,没仔细留意。儿媳这么一说,石氏仔细想想,干干净净,就像沈伊人本人白白净净,无论怎么看都舒服。
石氏纳闷,曹氏脑子怎么想的,嫌弃这么好的儿媳,偏心那俩不懂事的。
这一点沈伊人比她还想不通。
若说她以前是奴隶,后来弟弟给相公那么多钱,相公盖这么多房子,曹氏要有为的房子她也没把人撵出去,曹氏还有什么不满的啊。
沈伊人问弟弟此事如何是好。
小薇不知道她舅在长安做什么,沈伊人清楚。她弟被当世家公子教养,若非体虚无力,一手字就能养活一家人。
沈二郎“等”
“等”沈伊人怀疑听错了。
沈二郎点头“郑家村的人都听说了,清河村的人还远吗梁秀才写的和离书,亲祖母会故意说成无所出的休书”
喜儿又仗着婆家人不知真相胡扯“我祖母活着的时候最疼我。”
沈伊人“看你这张小脸,你不说我们也知道。”
孙女非亲生,小薇长得像父亲,那儿子必然也不是亲生的。
小薇恍然大悟“等村里人来问我可可是,爹呢”
沈伊人拿着擦脸布到屋后挥手,虽然钟子孟在山上听不清她说什么,但看到飘荡的布还是立刻回来。
竹子往地头上一扔,钟子孟就问“出什么事了”
沈伊人一边走一边解释。钟子孟一听闺女“被休”差点摔倒“她真是这么说的”
“亲家搬弄是非图什么二郎身子弱,喜儿不懂事,夫妻俩又不能出去单过。”
钟子孟顿时气得脸红的像滴血,越过屋角就要找老娘拼命。沈伊人一把把他拽院里“喜儿一个能打老二老三全家,用得着你逞英雄赶紧过来试试滴血认亲。”
钟子孟冷静下来叫闺女端水。
喜儿担心缸里加了泉水,届时换水突然不灵,就叫外甥女拿碗,她打井水,胡扯缸里的水有油。
沈伊人“你是不是用盛汤的勺子喝水了”
喜儿摇头。
沈伊人“碗筷勺子都是干干净净的,缸里怎么会有油”
“我说有就有。”喜儿打半桶水,“外甥女,过来。”
小薇拿着碗过去“娘,多大点事。不依不饶的。”
沈伊人不是怕喜儿把缸里的水弄脏了“这么冷的天不喝热水喝凉水,你也不怕闹肚子。”
喜儿“我胃口好,又不是你。活该老太婆说你娇气”,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