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应澜下楼去, 敲门进二楼起居室,大太太露出无奈的表情看叶应澜,叶应澜过来在婆婆身边坐下“二婶, 您找我”
“应澜,那只狐狸精在车行里可安分”二太太问她。
“才一天呢我看不出来。”
纵然书里说二太太后来如何坚强, 现在的二太太实在刻薄又自以为是,实在让人厌烦。
叶应澜笑着说,“不过二婶放心,刚才阿公已经说了,让我全力为筹赈会采购汽车,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都会在车行。如果嘉鹏过来, 我立马就通知您,绝不让他靠近那个姑娘。”
“你也不能让那个姑娘靠近他。”二太太说。
“知道,知道。我给她安排做不完的活,让她没时间跑出去。”叶应澜敷衍她,她可不相信秀玉会自己去找余嘉鹏。
这下二太太满意了, 又对大太太说“大嫂, 你这次去香港, 帮忙留意合适的姑娘,给我们嘉鹏找一个像应澜这样的大家闺秀。”
“珍娘, 你知道我娘家那些孩子, 一个个都是去美国和欧洲留学的, 我二嫂嫂为了我那些个侄女都快发疯了。美月结婚一年不到就离婚,美雪鞭打未婚夫,闹得满城风雨。”大太太直摇头,“要不你让大姐替你在马六甲或者槟城看看”
这二太太又抬头看叶应澜, 越看越是懊悔。看看这姑娘,长得多好之前自己为什么老是以为老太爷是为了报恩呢今天老太爷都让她进书房商议生意上的事了。这怎么可能只是报恩呢
论家世论容貌,自家这个二房孙子,其实是配不上叶家长女,实在是叶家老太爷看上了,才有了这么个机会。
今天远嫁三宝垄的表妹带着两个女儿来星洲,顺带来家里作客。那两个姑娘一个和眼前的叶应澜一般大小,另外一个小了两岁,都到了婚嫁的年纪。
家中纵然不如叶家豪富,在当地也颇有名望,两个姑娘走出去来,就没有叶应澜这种落落大方之姿态,低眉顺目的,问什么答什么,一点主见都没有,带着说不上来的小家子气。
叶应澜实在不知道二太太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么许久的话还是言语之间有懊悔的口气。就凭她拿出来的几件不值钱的聘礼就知道了,下聘的时候,她是如何不满意自己了。这会儿倒是捧着她了,要找她这样的姑娘了。
桌子上的钟眼见已经到了十点,也叶应澜开始盼着余嘉鸿早些回来。
二太太颇为惋惜地说“现在好姑娘太少了。”
好姑娘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珍惜,叶应澜想着书里的秀玉,也是被二太太一直嫌弃。直到大难来了,二太太才真正地发现她的好。
大太太拍了拍二太太的手“现在流言蜚语多,不是议亲的好时机,等过些日子”
她又打了个哈欠说“明天早上,妈想吃捞化。”
二太太总算知道了大太太不想应酬她了,讪讪然站了起来“我回了。”
叶应澜陪着婆婆把二太太送过廊桥。
看着二太太走过廊桥,大太太摇头“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儿媳妇,不过是人心换人心。她这样,谁跟她处都难。”
叶应澜也呼出一口气“若是那日跟我成亲的不是嘉鸿,只怕这个时候她也是百般看我不顺眼。”
儿媳妇心里明镜似的,大太太心里舒坦“你在外一天了,也累了,早点去歇着,你阿公都说了,让你要尽全力替筹赈会做事。”
“嗯。”
婆媳俩正要回东楼,见车子从大门口进来,索性就下楼去。
父子俩从车上下来,两对夫妻各自回房。
进房里,叶应澜问“跟林先生说了之后,怎么样”
“林先生已经安排下去查证了。”余嘉鸿说。
“不好查吧”叶应澜问。
“粮食进出又不是黄金那么隐蔽,粮食量大而频率高,没往这里想,就想不到,真往这边想了,多少船,装船多少,一下子就能对得上了。”他的线索不多,不过这些线索都是后来被证实的,在郑雄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查一个准,没什么难度。
叶应澜刚才想了一个细节“那他们连西贡那里都已经查好了吗也许是从西贡到香港呢”
“确实有商船会靠港西贡,但是这些粮食的目的港得是香港或者海防才对。他们放在西贡,就是因为现在香港和海防是物资进中国唯二的两条通路,那里容易被察觉。所以才要西贡转船。而且筹赈会买多少粮,他们发了多少粮,这里差异一对,就对出来了。”
“太可恶了。”叶应澜很气愤,“有的家族下南洋已经两三百年,对中国没有感情,倒也能理解。他怎么能以给筹赈会筹措粮食为掩护,去给日本人筹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又不是每个人都有良知。”余嘉鸿换了话题,“你怎么在妈那里待这么晚”
“你二婶啊不就是生怕她儿子被秀玉给骗了,让我看着小狐狸精。”叶应澜摘下头上的珠花,卸下手上的镯子,拆发髻。
“她是觉得自己儿子天下第一好。你怎么跟她说的”余嘉鸿进卫生间给她放水。
“我说,嘉鹏要是出现,我立马给她通风报信。”叶应澜拿了睡衣出来进卫生间。
浴缸里水已经放了一半,她脱了衣服泡进浴缸,闭眼想怎么样才能多买点卡车。
她脑子里是余嘉鸿的轮胎复制,他们家开车行的,有汽车修理经验,轮胎复制就是已经磨损的旧轮胎,胎面磨平整,然后再套上新的橡胶皮贴在旧轮胎上,再挤压让橡胶皮和轮胎完全贴合。
翻新的轮胎固然没有新轮胎那么好,但好歹省时间和成本。
轮胎可以翻新,那么车子呢美国的奥奇车厂一直在推他们的车,但是因为品牌影响力不够,哪怕他们在性能和油耗上有优势,推起来也麻烦,能不能用这次机会,鼓励卡车车主捐出旧车子,他们车行进行翻新,翻新之后运往国内,凭着每一个捐赠单抵扣一千叻币,来购买他们奥奇车
叶应澜陷入思绪,这时卫生间门被推开,余嘉鸿的声音“应澜。”
叶应澜连忙挡住胸口,余嘉鸿立马转身“抱歉你一直没出来,我以为有什么事。”
“你你先出去”叶应澜克制自己,不惊叫出声。
余嘉鸿退了出去,叶应澜恨不能钻进水里淹死算了。
“你可以出来了,咱们是夫妻啊”
门外声音传来,他说得倒也不错,自己实在大惊小怪了。
叶应澜从浴缸里起来,擦着身体,哪怕是安慰了自己,她还是觉得臊得慌。穿了衣服,镇定了许久,她才拉门出去。
见余嘉鸿就站在卫生间门口,她问“你在这里干嘛”
“等你。”余嘉鸿还笑得开心。
叶应澜想想自己刚才的样子,她恼羞成怒,空心拳头捶到他身上“笑什么笑我叫你进来了吗是你不敲门,是你不好。”
“好好好全是我的错,那我该受什么罚”余嘉鸿问她。
她想怎么样她能怎么样被他全看光了,又能怎么样
懒得理他,叶应澜去梳妆台前坐下,擦着雪花膏,余嘉鸿站在背后看着镜子里的她。
叶应澜闭上眼,不想看他。
余嘉鸿双手撑在她肩上“你是我拜了天地的娘子,这没什么,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反正就不想理他。
不理不行,好不容易想出来个招数,等下忘记了怎么办
先跟他说,等下到床上再不理他。
“你在说轮胎复制吗我就想到了一件事,就是怎么能让更多的卡车进国内”叶应澜把自己想法说给余嘉鸿听。
余嘉鸿听了笑出声来,这就是他的应澜,她是一个很有商业天赋的女子。
他低头亲一口她的脸颊“这个想法很新颖,但是可能好心办坏事,如果我们用捐赠份额去让利,人家会认为我们利用国难来赚钱,卖旧车给国内,是想要发财。”
余嘉鸿一解释,叶应澜立马就理解了,这事真的事自己幼稚了。如果以捐赠份额来换,哪怕自己是给了低价,别人也以为自己是趁机发国难财,还好余嘉鸿脑子清醒。
“我异想天开了。”
“收购旧车这个想法很好,国内因为战争车子损耗非常大,旧车过去也派得上用场。但是我们不能用于捐赠。你收钱,人家说你卖旧车用于捐赠,还是会被骂。你不收钱,别人捐新车,你捐旧车,也会被说。而且美国现在表态中立,车厂愿不愿意这个时候站队哪一方还是个问题。到时候,知道你这样宣传,他们会不会站出来声明,撇清关系”
他越说叶应澜觉得自己的主意简直蠢得要命。比刚才被他闯进卫生间还要难堪,她刚才还觉得自己出了一个绝世妙招,她说“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
“以旧抵新是个好办法,对于奥奇来说,我们在努力扩大他们的销量,与战争无关。但是一旦你的量上去了,奥奇就会重视你,你拿车就有优先权,你还能让他们在咱们这里常备库存,提高你车子的交付能力。这些库存车,乃至于在途的客户车辆,在筹赈会要的时候,你可以优先交付,就会形成良性循环。”余嘉鸿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咱们能把这事给做下去的,刚才咱们不是商量了下来要开两个轮胎复制工厂吗国内经商你也知道关系错综复杂,肯定是要先联系地头蛇跟对方合资办厂,否则开不下去的,跟对方顺带商量旧车的事,你收购进来旧车,修理好了之后,咱们卖给他们。现在国内难的是拿到物资并且运过去,这两项是我们的强项。这是做生意,但是也是在帮国内解决运力不足的问题。对吧”
这么一想就全通了。叶应澜仰头看他“你可真是老谋深算啊”
“老谋深算”余嘉鸿伸手摸自己的脸,又看镜子里的自己。
叶应澜夸他“嗯我就提了个想法,你不仅看出了问题,还一二三四五全安排上了,环环相扣。没我爷爷的阅历,怎么想出这么面面俱到的主意人和人真不能比,我跟你一比,就跟个傻瓜似的。”
爷爷的阅历余嘉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而此刻,叶应澜反应过来,自己脾气还没发完呢怎么又夸起他来了
她说“行了,行了,你快去洗澡,明天你要去轮船公司,我还得去车行。
叶应澜上了床,往外侧躺下。
余嘉鸿进了卫生间,伤疤已经结痂,注意避开伤口,简单洗了一下。
从浴缸里出来,他看向镜子,镜子里的自己,青春年少,她怎么能说那种话
余嘉鸿上了床,过去贴住媳妇“应澜。”
平时她在身边就够让他热血沸腾了,刚才又撞见了那一幕,余嘉鸿实在难耐心底的燥热。
现在叶应澜是打定主意不理睬他了。
怎么叫她,她都不回余嘉鸿蹭在她的脖子里,轻轻地嗅着“老婆。”
叶应澜被他蹭得难受,忍着就不睬他。
“你今天白天说的话,还算不算话”余嘉鸿问。
她说了那么多话,她哪儿知道是哪一句
余嘉鸿提醒她“你说如果我吃干醋了,你就摸摸我。这话算数吗”
下作胚原来是这个叶应澜更加不理睬他。
余嘉鸿脑子里把早上她下车,跟郑安顺并排走,中午在办公室,看见她和他有说有笑,后来自己站她边上,郑安顺就站她另外一边。还有下午一起吃茶,她让他吃糕点,都没给自己吃,全都过了一遍。
前面几条要是说出来,她定然要想歪,认为自己是真敲打她,到时候说一句以后她会注意的,自己就真成了老封建。最后一条吧
“你下午给安顺吃糕点,没给我吃。我在你心里,还不如郑安顺”
老天爷他还真吃干醋啊叶应澜被他给气笑了,实在忍不住,翻过身“我说余嘉鸿,你好无聊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给郑安顺吃糕我是为了缓解他紧张的情绪。你的情绪,稳得跟老狗似的,把人都吓得尿裤子了。我还要给你吃糕点吗”
老狗这第几遍了
“你嫌弃我老”
他才几岁,自己怎么可能嫌弃他老她说“你这是胡搅蛮缠。”
余嘉鸿决定胡搅蛮缠到底“反正我吃干醋了,你摸不摸”
叶应澜发现爷爷给她找了一个也不是爷爷给她找的,他就是自己缠上来的。对她被一个脑子有病的缠上了。
她伸手过去,胡乱揉了他两下“摸好了,这下可以睡了吧”
叶应澜坐起来,把灯给关了,又侧头睡觉去。
他又贴过来了,真受不了了热不热啊
“你太敷衍。我好好教教你”余嘉鸿的手伸到了她前面,解开了她的扣子。
叶应澜拍了他的手“你别动。”
余嘉鸿被她阻止,用带着一丝丝暗哑,像极了昨夜醉酒撒娇的声音“应澜,还不行吗”
昨夜他是喝酒了,他那样也就算了,现在他这是叶应澜问“你手臂和腿上的伤,还没拆线,我倒是行,你觉得你能行吗等下伤口崩开了,怎么办”
他的手顿然停住,察觉到他的失落,叶应澜心里地那点气早就没了,她说“雪莱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咱们等几天,好不好”
“真的”
叶应澜翻身过去,想着他第一晚就亲自己的额头,她撑着起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不是在等我准备好吗我准备好了。你自己逞凶斗狠,弄伤了,怪谁呀”
余嘉鸿摸了摸腿上封着的纱布。怪谁自然得怪自己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