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最后到底给买了。
乔昭懿宝贝似地压在箱底,不过旋即又给拿了出来
万一早死,岂不是亏了。
她想了想,下午又去买了一个。
俗语说,乱世黄金。
万一涨价了呢
从吴子道口中知道些京中旧事后,庞文翰不管在府内还是府外,都有人盯着。
同样被盯着的还有姚晖。
但后者,比前者警惕,府邸养了不少训练有素的家兵,怕打草惊蛇,进展得稍慢些。
这些事,缉查卫之前总做,也有刚设立时就在的老人,再做起来,得心应手。
闫二听到要去姚府,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扭捏问道“陛下真要裁撤缉查院啊”
“”岑聿抬头,“裁不裁撤是后续的事,但我知道,你要是不去,今晚你就可以从缉查院除名。”
闫二果然
果然是最后的疯狂。
闫二扮做个摇卦先生,蹲在姚家附近的街巷,正巧撞上姚玉雪找来的那位,那位简直是无差别攻击,看见谁穿着富贵就像谁身上扑,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一样。
闫二轻“啧”一声,暗想,现在的人为了骗银子,真是不择手段。
好歹算半个同行,闫二上去和人搭讪,那人看了他两眼,满眼真诚地说,“你太穷了,我怕你给不起银子。”
其实哪是银子的事,是一位雇主,将他从外地找来,让他只找穿着富贵的少爷小姐下手。
他这种人,只要银子给够,什么活都接。
那雇主倒也好说话,只让他做十日,之后不管成不成,都放他离京。
闫二哪知道这些。
闫二“”
他暗骂两句,瞧不起谁呢,说出真实身份,吓死你
不过两人看起来都是讨生活的,虽然初次相处不太愉快,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对方又跟闫二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说了些自己在这边住时,发现的事情。
他说庞驸马人不错,真赚不到银子,就去他府前逛逛。
闫二耳朵一竖,庞文翰啊
闫二顿时诚恳起来,买了俩碗肉浇头的面端回来,二人坐在墙角一人一碗。
在他的刻意引导下,话题不知不觉就偏转,一碗面下肚,说的东西全是关于庞文翰的。
“驸马好像和谭侍郎关系不太好。”
“谭侍郎”
“嗯。”官字两张口,有理说不清,何况说的还是三品要员,那人声音也放低不少,靠在闫二身侧,两人互咬耳朵“工部侍郎谭之敬。”
闫二拖长尾音“这样啊”
“你怎么知道的”闫二真诚问,缉查院都没消息。
那人想回“你管我从哪知道的”,但在同样身为男性的对方面前,还有闫二的不相信目光,顿了顿,透露一点
“你信我的就好了,哪管从哪里知道的。
他还是有道德的,有关雇主的事,不能透露。
其实两人的真实关系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这还是根据已知的消息推出来的。
那位雇主并未亲自来过,只托人告诉他,遇见谭侍郎府邸的人时,避着些,不要凑上前。
闫二若有所思。
姚玉雪这胎怀相不错,没太折腾她,但入了夏,人的胃口就比以往弱上许多,体力也跟不上,除了入宫请安,平日里几乎不出门。
高叙也没以往疯,起码在她面前,尚且能维持的住。
阳光正好,她给孩子绣着虎头帽,她这胎,大概生在九月,天气也转凉了,戴着正合适。
高叙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人对什么都没兴趣,姚府也不去了,对姬妾的兴趣,直线下降。
提到这,他就脸色发黑。
至今查不出原因,但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之前结束后,那些姬妾的反应可不是现在这般。
关键他还不敢大肆宣扬,只能私下去看大夫,避讳着各处。
繁衍子嗣也是维持大业的基础。
他的事若是传出去,注定与皇位无缘。
姚玉雪想让他快些走,做什么都比在她眼前晃好,不禁说“今儿天不错,你不去姚府”
高叙“没兴趣。”
说实话,不是完全没兴趣,是没实力。
他自以为说的风轻云淡,姚玉雪却是眉眼弯弯,轻笑了下。
没兴趣,他还有对姬妾没兴趣的这日
信他还不如信鬼。
姚玉雪接着去绣虎头帽,心情好了不少,从庞文翰处要来的药,已经给高叙吃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算算日子,也到彻底发挥疗效的时候了。
庞文翰差不多能解决。
就算她找的那位算命先生,没惹起大人物的注意,后面她还有别的办法。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带着庞文翰的那位,会是工部的谭之敬。
姚晖的心腹
姚玉雪贝齿轻咬下唇,又慢慢恢复如常。
姚家,真的会与太平会私下勾连吗
她叹一声。
生在姚家,为家族披荣妆,嫁入皇家,许就是她的命。
可她真的不想一辈子都被锁在高墙深宫里,做不能有任何意识的完美傀儡。
她想主宰自己的命运。
高叙,你别怨我。
岑聿入宫那日,邓仪亲自来接。
乔昭懿正在姜归宁院里陪来府里的岑知宜玩,听见消息,人就回来了。
刚进东院,就看见邓仪捏着她的金罗扇。
乔昭懿探头,嘿然道“好看吗”
小邓公公还是挺有审美的。
邓仪想说还行,做工不错,做工和宫里娘娘们用的都不相上下,但一
想到问的是乔昭懿,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换个表情,满脸嫌弃地道“真丑。”
乔昭懿
有病啊
“嫉妒就直说,我也不是不能送你一把。”乔昭懿大方地道。
她觉得很好看啊,金灿灿的,怎么看都很满意。
邓仪
他哪里差这点银子
瞧不起谁呢。
明天他送乔昭懿几个,看看什么叫家底厚重。
今天他来这,是因为别的事。
邓仪把话题岔开,问乔昭懿“陛下听说娘娘要找岑聿入宫,有些意动,想让你也入宫。”
陛下常说,宫中人太无趣,太小心,总感觉像假的。、
人一生病,就比寻常时间脆弱许多,总是格外爱多思多想。
自从有了头疾,陛下的性子就变了许多,头疾加重的那些年,人还向各处要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像个顽童。
邓仪“去吗”
乔昭懿期待地问“我能拒绝”
“怎么可能”陛下亲自开的口。
“那你还问”
邓仪“”
你是不是还记着他刚才说罗扇真丑的玩笑话。
乔昭懿的眼睛里写着两字是的。
久违地入宫,乔昭懿以为宫里都没什么人记得自己了,没想到,一路上,收获不少谄媚。
尤其是尚德全,翘首以盼许久,算着时间,亲自到内宫门处迎接,见到她,就开始笑,每根眉毛都在用力。
心里想着。
祖宗,你可算来了。
你简直就是妙手丹药。
娘娘上午来看陛下,说了下午要召岑聿入宫的事,又说,把乔昭懿也召进,陪着陛下说说话。
自打提了这事,陛下就差人把画像拿出,看了又看,满目感然,他吓得差点叫太医,没想到,陛下没说头疼,晌午吃过饭,人还能勉强起身,靠坐在小榻上,闲翻些奏折。
尚德全直接恍惚原来这就是精神疗法
邓仪本想先送乔昭懿去西暖阁,再和岑聿去春晖殿,看见此景,也没说什么,和尚德全颔首一二,算是打过照面,就和岑聿离去。
岑聿临走前,看了乔昭懿良久。
乔昭懿还以为他不舍得,朝他偷偷挥了挥爪子。
她已经摆烂了,大不了给陛下背个唐诗三百首。
穿过重重宫阙,再看过无数飞檐翘角,乔昭懿终于从七拐八扭的宫墙小道里走出,进入西暖阁。
西暖阁里安静异常,伺候的人也比上次来少了不少。
头疾愈发严重,对声音极其敏感,连细微的脚步声,都能让陛下旧疾突发,头痛欲裂。
他已经许久没睡个完整好觉了。
每次入睡,都是在西梁的日日夜夜,他残酷而漫长的童年。
乔昭懿来的时候,陛下正
在翻看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的是民间最近研究出的新玩意,上面还写入了夏,豆汁儿愈发得好卖,很受欢迎。
陛下视线凝在并不显眼的这行小字上,良久,久违地哼笑,带着小小的得意与开心。
册子上还写,最近京中许多人听闻陛下身体抱恙,都在为其祈福,还把陛下登基后做的许多事说出来。
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皇帝。
陛下看了良久,长长一声叹,摩挲着上面的每一行小字,怎么也不想放下,还是乔昭懿进来,才分出心神。
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御前赠诗,多少人没有的胆子。
“你来了。”陛下笑着让她坐下,问道“最近怎么样”
乔昭懿满脸恭谨“挺好。”
陛下耐着性子等了等,发现她没解释的意思,不由追问“哪些方面”
乔昭懿围绕着岑聿说了又说,总而言之,在岑聿身边,她活得真的很快乐。
陛下听着,手指下意识地在放在身边的册子上敲击。
最后除了一抹无奈的笑,还生出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过得还挺幸福是怎么回事
那般好的文采,应该多做几首诗词才是。
他作为帝王,听过见过许多夫妻间的私事,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甘愿的、不甘愿的、被磨平了棱角的、为权为势的他见过太多。
乔昭懿和岑聿,倒让他想起周绮摇刚入宫时的年月。
许多以为早已忘却的场景,穿过时空,再现于眼前。
他很爱周绮摇,为了她,抗衡无数朝臣,将她从民女变成贵妃、再变成皇后,乃至最后摄权的太后。
陛下许久无声,目光怀念。
良久,他语气随意地开口,仿佛只是随便问问,却带着万钧之力,沉甸甸如山,直接压来。
他问,听声音似乎在笑,但抬眼看去,又没笑“你听说过太平会吗”
乔昭懿“”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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