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那个字正腔圆的发音并不冰冷,比起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反而让明夏感觉到很亲切。
犹如黑夜里忽而亮起了一束刺眼的光,让人急切地想要靠近。
“啊”
明夏还没来得及回答脑海里的声音,不远处,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瞬间激起了她身上的鸡皮疙瘩。
男人的情绪被压抑的气氛逼到了顶点,他自持身形健硕,所以根本不怕那司机的威胁,伸手就要抢夺挂在他腰间的钥匙。
谁知下一秒,那司机抬手熟练抽出腰间的尖刀,干脆利落地插在了他的手背上。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尖刀像是变魔术一样从他的手中贯穿。
看到男人的手掌迸溅出血花,司机非但不惧,眼神里甚至能看出一丝痛快的暗爽。
“啊”
“淦杀人了”
“卧槽卧槽卧槽”
一时间,所有人乱作一团。
男人们吓得你推我搡,女人们吓得惊声尖叫。
从小老实本分过着平淡的日子,谁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近距离地嗅到刺鼻的血腥气。
不止是司机,周围那些人纷纷变了脸,快步朝着明夏他们靠近,毫不掩饰地露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和电棍。
“外语”
虽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听那语气,多半是谩骂和警告。
直觉告诉明夏,这绝对不是什么度假
扑通扑通
恐惧使得明夏的心跳逐渐加快,正值炎热的夏季,她的手脚却是冰凉,甚至视线也变得模糊。
别害怕,小心原主的遗传心脏病,脑海里,那个声音关切地提醒她道来,跟着我的节奏来调整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过了好一会,明夏才缓过来一些。
一旁的赵冬梅见她吓得脸色惨白,哪怕自己都抖得像筛子一样,也不忘揽住她的手臂,安抚她“别,别怕,姐在呢,有,有姐呢。”
将同行的几个女生护在身边,赵冬梅警惕地看向四周,俨然一副大姐姐的模样。
男人回到众人身边后,大家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着手上的伤,又是解丝巾、又是绑衬衫,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沾了他的血。
看着手上的殷红,明夏对脑海里的那个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来度假的吗
很遗憾地通知你,你中了不法分子的圈套。绑定你的并不是什么度假系统,是套了壳的虚假系统。
人分善恶,制造出的系统自然有好有坏。
为了获得巨大的利益,不法分子会设置各种圈套引诱快穿者上钩。快穿者一旦中招,就会像感染了病毒的躯体一样,任由它们攫取可利用的资源,直到榨干最后一滴利用价值才会被丢弃。
而绑定明夏的系统真名叫作“痛苦”。
顾名思义,它会无时无刻地收集明夏的痛苦值,直到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我们尝试过多种解绑方式都没能成功,所以只能给予一个新的系统,尽量给你所需要的帮助。请问明夏同志,是否确认绑定
明夏警觉地反问道我怎么能确定你是真的想帮我而不是另一个诈骗陷阱呢
我们可以先进行临时绑定,等你确定安全后再确认绑定。
听它这么说,明夏将信将疑地选择了临时绑定。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瞬间涌进了许多种不同的声音,眼睛似乎变成了一块进行网络直播的屏幕窗口,任由那些声音对附近的人和环境进行分析。
这几个人应该是同一个据点的,看口型,他们应该在聊“肉牛”和“死牛”的话题。
空气温度29摄氏度,风向东转南,日照强烈、干燥无雨,麦国符合条件的地区共有五十九处,粗略估计宿主应该位于麦北地区。
目前已知武器有十九把轻型手枪、二十三把尖刀、九把电棍等等,怎么有的车上还有鞭炮礼花
几秒钟后,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最后由开始的那个男声进行了总结
宿主,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请做好思想准备。
和明夏猜想的一样,他们被骗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和周围的环境,系统可以判断明夏目前身处人称“金三角”的麦北。
麦北是麦国和周围国家之间一块混乱的地区,由于多方武装势力聚集,哪怕是麦国政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黄、赌、毒在麦北形成了三条成熟的产业链,这里每年能创造上万亿的财富,同时也聚集着全世界最多的痛苦。
从这里出去的每一张钱币,沾着不知多少家庭凝聚的鲜血。
什么待遇优渥的海外工作不过是把他们骗来的陷阱而已。
明夏他们目前所在的小镇,就是给三条产业链输送劳动力的中转站,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和其他人一起被送去不同的黑色工厂。
打量着那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目光,众人小声地讨论道
“昆哥怎么还不回来,他不会是把咱们卖了吧”
明夏“有没有可能,他们就是一伙的。”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一起去把手机抢回来,报警吧”
明夏“他们有刀有枪,怎么抢再说了,等警察到这儿咱们的尸体估计都凉透了。”
“跑咱们分头跑,总能跑掉一两个。”
明夏“那其他人怎么办就算跑掉了,没有护照没有手机,又能去哪”
弄清楚局势后,明夏比其他人更快地冷静了下来。
他们脚下踩的不是华国的领土,意味着在这里他们不会受到任何的保护。
既然上了贼船,就不要想着能不能跳海,而是要想着怎么才能继续活下去。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活下去才有离开的机会。
用衣角擦去尖刀上的血渍,和身边的人聊天时,司机注意到了明夏的那张脸。
她很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不过她上下起伏的胸脯还是将她心里的恐惧暴露了出来。
“外语”
这妞长得挺好看的,昆还没回来,一起玩玩
司机在跟旁人说话时,系统同步将他的麦语转化成了华语。
明夏
那人呼出一口烟,瞧了眼马路的方向“外语”
不好吧,万一他要带这女的走,不是自找麻烦
“外语”
女人不是“肉牛”就是“死牛”,昆他们厂子肯定不会要。
说着,司机重新把尖刀塞进腰间,不怀好意地朝明夏走了过来。
司机贪婪的目光在明夏身上扫了好几个来回,轻哼了一声“靓”
他用脏臭的手摸了一把明夏的脸颊,随后扶住她的脖颈猛力地往自己的下半身按。
“滚滚啊”
士可杀不可辱
明夏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把脖子挣脱出来后,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
那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司机的脸上。
“欧咦”
司机一脸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会还手。不过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随即抬手给予了她更重的一巴掌。
他的手掌粗糙,打在明夏细嫩的脸颊时,顿时浮起了一片红。
他的力气很大,火辣辣的疼痛让明夏的脑子有些发懵,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歪着栽倒在地上。
余光看向一旁的同伴,二三十个人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头帮忙。
方才亲眼目睹司机用刀扎透了男人的手掌,天晓得如果此时出头,那把刀会不会扎在自己的身上。
口口声声说要罩着她的赵冬梅,刚直起身就又缩了回去,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她家里还有一个等着自己照顾的孩子,她不能,不能死
滴滴滴滴
正当司机和明夏在纠缠的时候,远处又驶来了一辆大巴车。
一口香烟从破旧的车窗飘出后被风吹散,半垂在外面的手臂上是一条和靳昆一样的青龙刺青。
车子停下后,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坐在车上的那些人。
和憧憬着高薪工作的他们不同,车上的人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一个个如同扯线木偶般,眼睛里满是麻木。
“扎库”
靳昆从车上时,顺手丢掉了嘴里的烟蒂,本就阴沉的脸色又冷了两分。
扎库是那司机的名字。
目光在明夏和司机之间转了个来回,不用去问,光是看到明夏脸上的巴掌印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慢步走到他们跟前,靳昆想去摸一下明夏脸上的红肿。可即使挨了一巴掌,明夏仍是倔强,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见明夏回避,靳昆也没生气,捻了捻手指后便收了回来“抱歉,忘记提前跟他们交代了,吓坏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不等明夏回答,就看到他一脚踢在了扎库的大腿上。
靳昆那一脚踢得用力,直接把扎库踹倒在地。
扎库跪在地上,搓着手乞求原谅“”
昆,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原谅我,原谅我吧
俯视着扎库的奴才样,靳昆的眼里满是不屑。
扫了一下自己的板寸后,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柄指虎递到明夏面前“打回去。”
明夏
明夏愣了一下。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靳昆把指虎抬高了些,歪着头示意她道“愣着干什么我让你打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