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求婚」
玛蒂诺十岁前,就算阿诺德再小心,依旧免不了时不时传来的痛觉。
最糟糕的一次是玛蒂诺想去拿书库高处的书,在木梯上没站稳,直接摔了下来。小孩子的身体很娇弱,又没怎么锻炼过,小腿直接骨折。
阿诺德只能把人抱离了教堂,躲在没人的地方给他处理小腿,又找了止痛剂,等到痛觉没那么明显之后才把人背回去。
教会的人满城寻找圣徒,看到受伤的玛蒂诺后气得要死,这无疑是护教者的失职。
阿诺德被关了两周的禁闭。
离开那个潮湿阴冷的房间时,玛蒂诺站在外面,一瘸一拐走过来抱住他,要哭不哭道歉。
“对不起很痛吗”
“我很抱歉,阿诺德,我不会再这样了”
阿诺德拍着他的背“别再受伤了。”
眼泪打湿了阿诺德的前襟。
泪水是强烈的信号,说明当事人很在乎,它同时告诉注视着的所有人,淌泪的心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
玛蒂诺被事实教导,如果自己受伤,承担所有责任的人只会是阿诺德。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干任何「危险」的事,他会考虑做事可能产生的结果,然后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交给阿诺德。
所以其实不是娇生惯养,他们早就分好了职责。
已经给他人带来了莫名其妙的痛苦,居然还要别人蒙受后果,这实在很不公平。
可让一个受伤的人满腔难过对别人道歉,这也很不公平。
这不是玛蒂诺的选择,他从来都没得选。
他能选的只有自己的心情,是要因歉疚而难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做到曾经答应过阿诺德的那样,当个快乐的圣徒。
早就知道的,之前的所有习惯都会让玛蒂诺默认一个道理如果受伤了,那全是自己的错。
明明不是那样的,他是货真价实的受害者。
阿诺德的失神只是一瞬。
他两步上前,半跪在玛蒂诺身边“伤口在哪里”
玛蒂诺松开埃莲娜,朝阿诺德伸出手,被握住后缓慢趴上他的膝盖“后背”
阿诺德拨开被血粘附在他背后的长发,披风和长袍本身就厚,浸了血变重不少。
很大一部分不是玛蒂诺的血,不然按照这个失血量,他现在早就休克了。
这样的判断也没让阿诺德的表情缓和半点。
他让玛蒂诺抬手、撑起上半身,好方便自己帮他脱掉外面的衣物,还让他别晕过去。
每个动作都会拉扯到后背,痛感不断拉扯所有人的神经。
埃莲娜已经满脸的眼泪,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影响到他们。
“是教会的人。”玛蒂诺趁自己的意识还清醒,小声说,“起初他是来帮我的,带我和埃莲娜逃生然后我脖环掉了,他发现了。”
阿诺德直接撕开最里面的衬衣,尽量不触碰到伤口。玛蒂诺中了两枪,因为本人感觉不到痛,没办法从他的反应判断是否伤到脏器。
扶着我。阿诺德说。
你手短短的作品小说家多开几个马甲合理吧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玛蒂诺照做了,阿诺德把人翻了过来,检查子弹有没有射出人体。
“他想检查,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但是清晰的喉结和玛蒂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诺德让他重新趴在自己膝盖上,转而看向埃莲娜。
他和这位公爵之女只见过寥寥几面,玛蒂诺的信件里倒是经常提起,夸赞说埃莲娜是西西里最纯洁高贵的女性,有一颗善良柔软又坚毅的心。
埃莲娜也在承受公平的痛楚,同时,她还得承担直面「秘密」的后果。
缭乱的红发下,突出的喉结,苍白平坦的胸膛,话里的意思聪明人当然能立刻串联起前因后果。
“天呐天呐这到底是”阿诺德眼中的凶意不加掩饰,埃莲娜流着泪,撕开自己还算干净的内裙,跪在地上,用布条按压出血的伤口,“玛蒂娜,我可怜的玛蒂娜”
门外传来响动。
阿诺德冷声道“别进来。”
“阿诺德”是g的声音。
“把giotto叫来。”
“拜托了,g。把giotto找来,只有giotto。”埃莲娜捂着玛蒂诺的伤口,努力平复语调说。
阿诺德能想到很多种处理如今局面的方法,如果想让玛蒂诺全身而退,现在应该立刻带他离开西西里。
欧洲马上会乱起来,教皇国自顾不暇,没功夫追查一个欺瞒了他们数十年的圣徒。
即使有,阿诺德也能让他们安静消失,绝对不会再次出现在玛蒂诺面前。
可玛蒂诺不会想要那样。
他们已经为了今天做了太多的事情,所有提前的准备都是为了不久后的将来。海啸将至,防御工程未半,就算现在带他走,总有一天他会自己回到西西里,以最糟糕的身份。
就像之前那样,他会推开阿诺德,迈着轻松的步伐,头也不回。
这是一条可以回头的路,但玛蒂诺不会回头。阿诺德再清楚不过了。
giotto带着浑身血气推开门的时候,阿诺德已经做好了打算。
解释的工作被交给了埃莲娜。
“我们上到五楼,察觉到有人后,玛蒂娜把我抱在怀里。我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在她挡住了所有的攻击枪声对,我听到了两枪,接着就是她”
她说得很艰难,额头冒着汗。这位可怜的女性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疼痛,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优秀了。
趁这个功夫,阿诺德垂下头,避开玛蒂诺的伤口,环住他,往泛凉的身体传递令人安心的暖意“我得要去教皇国一趟。”
玛蒂诺侧脸上没什么血色,很小声“嗯。”
“你能把
一切都交给我吗不管发生什么。”
玛蒂诺很乖地点头,幅度很小,像是在用下巴蹭他的膝盖。
阿诺德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抬头看见giotto紧绷的脸。
giotto的声音比玛蒂诺大不了多少“带她离开西西里,阿诺德,立刻。”
“我不能。”疼痛没能剥夺阿诺德的思考能力,他依旧很冷静,甚至可以算得上冷硬,“你以为我和玛蒂娜都是怎么走到现在的她会继续做她要做的,我负责处理其他所有事。”
埃莲娜已经受不了了“血止不住,她现在没办法做任何事阿诺德你不能看着她这样还无动于衷,她不是你们拿来铺垫事业的工具”
阿诺德“痛感瞒不了多久,玛蒂娜从小就没有痛觉,但她会无差别向别人传递自己的情绪。更糟的是性别,我得去立刻动身去教皇国giotto,你得对外宣称这是教会派来的杀手,这会为你从庇护九世手里拉来不少支持。并且,斐迪南一世的会面必须照常进行。”
giotto攥紧了拳“为什么”
“我把西西里即将拥有伟大领袖的消息传到了法兰西,梵蒂冈街头巷尾都知道「上帝之子」即将来临你会同时得到烧炭党和教会的支持。”
giotto没有受伤,但看起来也很虚弱。
他有过预想,阿诺德可能会因为玛蒂娜受伤而勃然大怒,或者质问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可阿诺德没有,他的言行像是完全不在乎玛蒂娜,更重要的是另外的东西。
“为什么”giotto不理解。
阿诺德用蓝色的眼睛盯着彭格列首领,一字一句说
“你问我为什么。为了你,giotto,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别”玛蒂诺半闭着眼睛,伸手摸阿诺德的脸,空气很凉,他的手更凉,“别这样对giotto”
手垂下去,他昏迷了。
阿诺德不再和giotto说什么,轻缓把他放下,起身时候浑身冒着冷。
去教皇国不算近,现在没有起航的船,教会派来的人原意应该只是监视,发觉不对之后又受到反抗,所以才下了杀手。
要准备船只需要时间,足够弥补阿诺德耽误的功夫。
在一路追杀途中,阿诺德的意识仿佛被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死死捕捉着猎物,寻找所有微小的机会痛下杀手。另一部分则是玛蒂诺惨白的脸。
阿诺德看过无数次玛蒂诺睡着的时候。
一开始是在平原,他睡在自己肩头。后来他染上了喜欢拉人念书的毛病,几乎在每个夜晚,阿诺德都能看到他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的样子。
昏迷则是第一次。漂亮的面容毫无血色,像是淌干了血的红蔷薇。他还能呼吸,但没有睡着。
这个画面一直定格在阿诺德的记忆里,成为属于他的创伤。
之后每次意
识到玛蒂诺置身危险,他都会想起玛蒂诺奄奄一息的面容,逼迫他做出更强硬的选择。
之后的事都是计划中的,无数个计划里总能有匹配得上事实发展的一条,阿诺德所需要的只是走上那条路。
然后回到西西里。
等阿诺德回到西西里,事情已经有了结局。
玛蒂诺与斐迪南一世会面,明确告诉他没错,我会将giotto带去梵蒂冈,接受教会的试炼。如果试炼通过,他无疑就是世界的太阳。
费迪南一世没有明确提出辩议,只说,或许他是太阳,但是教皇国的太阳。两西西里王国只需要一个太阳,那就是国王。
同时,国王开始追责那夜卡塔尼亚城堡的动乱。
明明对整个西西里的混乱熟视无睹,但他偏要把矛头对准彭格列。
“我可怜的玛蒂娜,自诩爱与正义的暴徒欺骗了你的眼睛。我理解你坚守自身责任的崇高内心,但我无法允许暴徒在我眼皮底下犯下恶行,哪怕他们的首领是你选中的太阳。”
玛蒂诺则回答“您对人民的爱护有目共睹,是海洋和繁琐事务的隔阂妨碍了您了解西西里群岛。太阳自古于海面升起,可它无法做到您才能实现的伟大功绩,彭格列无意,也无法夺走什么,那是您的权力。”
斐迪南一世很满意圣徒的态度。
“为何不跨过那片海,从事务中脱身,去亲眼看看西西里呢”玛蒂诺又说。
于是他们达成了协议,如果西西里的人支持giotto和他的彭格列,那么国王也会暂时承认彭格列家族的正当性。
“虽然这么答应了,但那老头根本没想放过彭格列。”
他们两人的小房子里,坐在书桌面前的玛蒂诺对阿诺德抱怨。
“他发布了公告,要是在明晚点亮家中的灯,那就代表支持彭格列「支持」,他怎么敢用这种词汇的这和威胁有什么两样”
阿诺德起身走到玛蒂诺身后,从上衣口袋摸出脖环,是他重新找人制作的,比之前的更有韧性,不会轻易损坏。
“你的伤怎么样了”阿诺德让他低头,手指绕过脖子给他扣好。
玛蒂诺剪了短发,堪堪到肩膀,现在他不需要人给他梳头发了。
“你还痛吗”玛蒂诺反问他。
阿诺德“不痛。”
“那我应该是好了。”
他摸着脖子上的脖环,布料有一定厚度,但很贴肤,刚带上去的时候有些痒,整理好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玛蒂诺,你不知道自己那时有多糟糕。”阿诺德把椅子搬了个面,正对着玛蒂诺,“你流了很多血,还一直跟我道歉。”
玛蒂诺有些茫然“对不起我没有感觉。他们也不给我说到底有多痛。埃莲娜大学时候在博洛尼亚大学学医,她很快就把我治好了”
“你不该对我道歉。”阿诺德捏着他的下巴,头次用强硬的口吻说,“你也不该因为自己受伤而难
过。”
玛蒂诺不说话了,想别开头,又被掰了回去。
阿诺德伏下身,和他平视。
“很多人都意识到你能做到什么,他们选择了帮你隐瞒。就像天会下雨,乌云会挡住月亮,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不受你控制的事情,不要道歉,玛蒂诺。”
玛蒂诺变得很僵硬。
接着,能感受到原本平和的心情稍微抬高了,和他微蹙的眉头丝毫不相称。
阿诺德平静地抱住他“别这样,我没有让你永远保持快乐,你有权表露真实的心情。”
“我觉得那样不太好。”玛蒂诺在他怀里轻轻说,“现在所有人的日子都很难捱,被我影响的话会更糟。”
“至少我不会。”阿诺德说,“听着,玛蒂诺,不管我感受的情绪是什么,我不会被伤害到,你是知道的。”
“那我也不能把你当作情绪垃圾桶。”玛蒂诺稍微扬高了声音。
“你可以,这是我给你的权力,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好好使用它。”阿诺德的口味一如既往的平淡。
那一刻,好复杂的情绪从玛蒂诺的四肢百骸流窜出来,小心翼翼涌入了阿诺德的身体。
他其实在害怕,有些愤怒,还带着很轻微的憎恨。
阿诺德不会问这些情绪对准的是谁,不外乎这个糟糕的西西里。
玛蒂诺不是西西里人,他做不到像giotto那样热爱这片土地,他确实想要这里变得更好。那也很费劲,好像全世界都在绞尽脑汁地阻拦。
他从罗马开始就注意到了,但只是口头抱怨,从来没袒露过直白的情绪。
“你会讨厌我的。”玛蒂诺闷闷说,“当你发现我其实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玛蒂诺」,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今天交出的权柄。”
“那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阿诺德松开他,看到了一个比之前还要茫然的表情。
“就是因为这个,阿诺德,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完全是一片空白。如果我不去想,那么我会清楚感知到它是存在的,但当我试图理解,又什么都没有了。”
玛蒂诺捂住自己的脸。
“你明白吗和不能控制的痛觉不一样,这是真正自私的选择。”
阿诺德捏住玛蒂诺的手,一点一点挪开,敛下眼亲吻他的手指。
“没关系,我不会被你伤害到,无论如何都不会。”
他神情专注,好像感受到的所有情绪对他而言都只路边是微不足道的灰尘,甚至不用拂开,风吹过就散了。
窗外确实在吹风,冬日的女贞树没有味道,挂在上面的零星风铃碰撞发出脆响。
许久后,玛蒂诺才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僵硬的点了点头。
第一天晚上,由阿诺德陪着玛蒂诺去见斐迪南一世,为了之前的「赌约」。
情况其实很糟,不然玛蒂诺也不会有那样的心情。
斐迪南一世以处理西西
里afia的名义派出宪兵,西西里的发电厂停止启动,全岛断电。
同时,阿诺德得到消息。
早在几天前,西西里就停止了煤气桶的供应。官方名义是防止暴徒用来引发暴乱,连街头煤气灯也早就因为缺乏燃料熄灭了。
加上之前斐迪南一世的发出的布告国王的态度其实很明显了,他只是想给圣徒一个台阶下,然后依旧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亲爱的玛蒂娜,你是离上帝最近的孩子,除去教皇阁下,再也没有谁能比你更有资格见证我对两西西里群岛的宽容。”
屈尊来到西西里的国王对圣徒露出笑容。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向无关人员追究责任。而那自诩正义与爱的暴徒,他们注定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夜晚认清现实。”
玛蒂诺在露台上看着漆黑的西西里。
和金碧辉煌的奢华鎏金房间不同,这座城市从来没有像今晚一般沉默。
月亮和星星都察觉到了肃杀的气息,所以躲了起来,只有海浪依旧公平的撞击着礁石,往街道灌注冰冷的寒风。
在国王的控制下,西西里确实只有一个太阳,正在黑夜中用权力和金钱散发着冰冷的暖光。
“据我所知,giotto和他的家人远不及您口中「暴徒」的凶残。”玛蒂诺说。
斐迪南一世正想说什么,玛蒂诺突然扑向了围栏,阿诺德眼疾手快把他扶住。
他看着遥远的夜空,然后笑起来,笑声清脆。
“您下令要将所有暴徒处死,无论是谁,只要今晚点亮了象征支持彭格列阵营的明灯,那就是待处决的一员。可是,国王陛下,请您来看看吧”
就在能源被切断的孤独岛屿,这个自私、混乱、肮脏到令国王陛下蹙眉落脚的地方,举目一片漆黑。唯有心怀信念的giotto和他的家人依旧沉默站立在府邸外。
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悲壮,心中一定在设想着自己的未来,他注定行走在零星陪伴的艰苦道路上,而他接受这一切,他依旧坦荡来访。
斐迪南一世嗤之以鼻“倒是省去了我派人去找他的功”
这话没能说完。
就在玛蒂诺的笑声中,斐迪南一世愕然看见了来自远方的「灯光」。
不,那并非灯光,在功能设备被他狡诈切断的现今,不可能有灯光能够为giotto点亮。
那是火炬。
是原始又野蛮的光,是人类诞生之初为了抵御野兽侵犯所发现的伟大的创造。
一处、两处、三处
万千火光就这样燃烧了起来,在家中,在屋顶,在街头巷尾,在干瘪老鼠的尸体旁,被枯瘦的手臂高举着。
这些火光汇聚成明亮的长龙,就那样在giotto的身后燃烧。
年轻的小伙不用回头,身后的热量温暖了他的背脊,像是西西里伸出的无数双手,全部搭在了他的肩头。
那份重量构筑
出坚不可摧的精神,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壮丽景象呈现在斐迪南一世的面前。
蒙住双眼的人被充满傲慢的饲料豢养,来侍奉这冷酷的时代。
可尽管如此。
“陛下,您看见了吗”玛蒂诺说,长夜如磐,西西里的海风凄冷又凌厉,可依旧吹不灭那摇曳的火。”
giotto就站在国王陛下的面前,他须得仰视,可不必臣服。
即便沉默和不作为总能占上风,涌动的暗流也终将变成一场盛大的海啸。
满是血肉的世界中。
“那就是他们寒夜中的太阳。”
斐迪南一世的脸色低沉下来。
他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即使能忍让西西里对他的挑衅,更加真实的处境也摆在他的面前。
giotto是否是上帝之子尚且存疑,就算他是,离教皇国有着一定距离的两西西里王国依旧可以限制「上帝之子」的身份。
可圣徒不一样,玛蒂娜埃斯波西托在罗马待过很长时间,庇护九世也只能用暗杀的手段来处理掉这个碍眼的圣徒。
她是西西里和教会的纽带,她的支持明确意味着梵蒂冈的支持,教会会为了她不远万里投来目光。
法兰西的烧煤党遭到庇护九世的拒绝后四处乱窜,他们不得民意,因为意大利人在战乱中早就没有什么民族精神。
但他们依旧信仰上帝烧煤党迟早会找上被圣徒拥护的giotto。
斐迪南一世还不知道,阿诺德和玛蒂诺早就在暗中完成了他所设想的事情。
因和果乱序了。
烧煤党越过教会知道了西西里有giotto这样的存在。
而梵蒂冈的预言更是他所接触不到的东西,这和圣徒无关,他们绝不会拒绝「上帝之子」。
只要他今天让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就连国王也无法彻底掌控。
在气氛变得紧张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阿诺德站了出来。
“国王陛下。”他说,“很抱歉拿私事来叨扰您,可我找不到更尊贵的人来见证这一刻。”
斐迪南一世皱眉“什么事”
玛蒂诺也投来了视线。
为了面见国王,他们都换上了再正式不过的穿着。
玛蒂诺本来依旧是一身教袍,但在出门前被阿诺德叫住,说代表神职人员的穿着会让斐迪南一世下意识抵触,现在的局势不能这么做。
于是玛蒂诺又满脸扭曲地换上了埃莲娜给他准备的黑色礼裙,好在厚实披风遮住了裙摆,勉强算是给他留了点面子。
阿诺德也脱下了耐脏的风衣,黑西装和长款黑色大衣让他身型更加挺阔,铂金色短发一丝不苟梳起。
在正装加持下,英俊得令人头晕目眩的男人从黑色大衣口袋中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黑色的绒布中竖立着一枚戒指。
阿诺德半跪在玛蒂诺面前。
他罕见的带着浅笑,眼里的蓝色
柔和得快要溢出“你愿意嫁给我吗”
玛蒂诺愣住了。
阿诺德告诉过他在教皇国的处理方法,只是提了一嘴,让他本来想打趣的想法都来不及实施。
斐迪南一世也微怔片刻,立刻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阿诺德敢在国王面前求婚,他一定是首先得到了教会的准许。
可神职人员不能结婚生子,除非heihei玛蒂娜iddot埃斯波西托很快就不会是圣徒了。
婚约会彻底粉碎她的权力,以及giotto可能获取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的事情。11”斐迪南一世大笑起来,心情愉悦至极,“我真是追不上年轻人的浪漫,不过这是好事情,我很荣幸见证你们的爱情。”
玛蒂诺还在发愣。
房间里温暖舒适,上等熏猪后腿肉和白面包的香味混在一起,桌上还摆着葡萄酒。
露台外是连绵的光,就像当初两人在罗马教堂最高处所看到的那样。
那时的玛蒂诺骑在阿诺德肩头,阿诺德问他,你愿意跟我去西西里吗
玛蒂诺用他会的所有语言回应,他愿意。
现在问题换了,阿诺德等着他的答复。
这么做其实很卑鄙。
在罗马时候玛蒂诺就没得选,他尚不知道高利十六世的态度,接触到的信息告诉他的结果就是不离开大概率会死。
现在他其实也没得选,斐迪南一世随时会下令动手,他或许不会对圣徒做些什么,对玛蒂诺所在乎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你是认真的么,阿诺德”半晌后,玛蒂诺敛下眼,火红的眼眸注视着男人,问。
阿诺德从黑丝绒布中摘下戒指,摊开手,作为回答。
玛蒂诺伸出手的动作很小心,披风宽厚,伸直了手臂也只能露出几根细长的手指,久病初愈的皮肤颜色依旧泛白。
阿诺德能感觉到,手指搭上自己掌心时轻轻颤动了两下。
戒指是从法兰西买来的,出自巴黎一位有名的珠宝设计师之手。
艺术家似乎都爱给自己的作品附上脱离于事物本身的感情,这名珠宝设计师也不例外。
尤其是买家相当阔绰,在经济危机即将爆发的前夕,依旧愿意用现金支付超额报酬。
于是设计师将这枚戒指吹得天花烂坠,说腓力四世对玛利亚德帕迪拉德感情也不外如是,要是古斯塔夫三世在世,也会想要给他心爱的克里斯蒂娜一枚这样的戒指。
这枚戒指被稳稳戴在了玛蒂诺的左手中指,大小合适,在细长的手指上折射出炫目的璀璨。
指环很凉,而男人落在上面的吻是炽热的。
斐迪南一世开始为这对未婚夫妻鼓掌。
阿诺德起身,搂住玛蒂诺的腰,靠近的时候,他嘴唇不动,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放松,玛蒂诺,国王在看。”
于是玛蒂诺微微抬起了下颌,脖子拉成为流畅的直线。
男人的唇落在玛蒂诺唇上,这足以算是一个吻,漫长而深刻,最后他抱住玛蒂诺,下巴靠在对方颈窝。
热气在紧贴的两人身边传递,冬季也有女贞树的冷香,那是阿诺德身上传来的。
玛蒂诺很久没动作,最后有些生疏地抬起手,搭上男人后背。
阿诺德听到他小声说“我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