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
吕泽心中微动,眸光一闪。他不动声色,讥讽地打量着夫妇两人“照顾好”
吕泽似笑非笑“你们确定”
把人折腾成这样,还想着让她到病院来赚钱不是磋磨还是照顾
男人心虚地低下头。
女人忍了半响,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那家伙就是个骗子”
吕泽“骗子”
男人接话道“大郎说是这么说可是后头过了两年都没点音讯。”
女人声音尖利“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结果呢两年时间连一个铜板都没拿回来孙娘吃的喝的穿的住的花了咱们多少钱我们让她干点活,她倒好直接得了骨瘘病,简直就是想拖死咱们家”
男人没吱声,默默埋着头。
吕泽恍然“你们夫妇觉得他是死了,因此无所谓了”
男人呼吸一滞,又强行给自己挽尊“没,没我们也没害孙娘啊”
他低着头,弱弱道“就是觉得朝廷开办的病院,要是能治好家里就能多个劳动力”
吕泽点点头“没治好的话也能得一大笔钱,要是人死了你们能得一笔钱还能落得清清白白即便你们侄儿还在世,也怪不到你们头上是吧”
夫妇两人瞬间不吱声了。
吕泽话锋一转“你们侄子可曾提过,他是在做什么大事”
夫妇两人齐齐摇头。
男人目光闪烁,低声道“应当是做商贾生意吧多余的我也不知道,我们,我们就见过那一面。”
吕泽意味深长“是吗”
没等男人再说话,他抽出一张纸来“你说说你侄儿相貌上的特点来。”
男人偷偷松了口气,连忙小声说起来。
女人狐疑地看了眼身边人,也帮着添油加醋几句。
吕泽并卫士三下五除二勾勒出大概的模样。
他们凝神看上片刻,又仔仔细细将纸张合拢上。吕泽冲着二人笑了笑“今日先到此为止,有需要的话我们还会再来寻你们的。”
男人吓了一跳“还,还要来”
女人不满地嚷嚷“都说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大郎还活着没其他的咱们不知道”
吕泽笑了笑“是吗”
他看着浑身一颤一颤的男人,忽然开口“我们抓住了几名与其一同逃役之人,据他们所说孙娘子之子是在做违逆之事”
话语一出,里正嗬的一声瘫坐在地。
男人面色发白,身体直打哆嗦不说连牙齿都咔咔作响。
女人也渐渐回过味来。
她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我们,我们都是老实人不会做,不会做那种事的。”
女人拉了男人的袖子“对了老孙老孙”
吕泽的指节轻轻点着几案,每一下都像是敲
打在男人的心头。
忽然间,他的指节停止敲击。
突然停止的声音让男人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面色惨白,完全不敢抬头看吕泽的表情。
身为枕边人的女人看出他的心虚“老孙”
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崩溃到极致。女人疯了一般扑上去,撕扯着男人的头发和衣裳,在男人脸上手上留下道道伤痕姓孙的你什么意思啊你55”
“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我儿可是跟你姓的”
“你要是想害死咱们一家吗”
“你说啊你说啊”
“你不说是不是我要与你和离”
男人狼狈不堪地躲避着女人的厮打。
他忍无可忍,用力将女人推倒在地,怒吼道“够了”
男人双眼红通通的“我怎么敢说”
他疯狂地挥舞着双手,厉声喊道“那家伙,那家伙明明是个逃役的混蛋东西,明明是个该死的混账东西开春的时候连坐制度一取消,我就想去官府报案。”
“然后我看到了他”
“你见到了大郎在哪里”女人下意识追问。
“他居然成了郡丞的贵客啊”男人崩溃地开口道,“他在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好像我开口就能剁了我一样。”
“他对孙娘根本没啥心思”
“两年时间,我们过得紧巴巴的,他倒好把一个累赘丢给我们自己却过上了潇洒生活”
吕泽长呼出口气“”
他喃喃道“还真的钓到大鱼了。”
吕泽一挥手,卫士将夫妇两人扣住。
随着一行人离开里巷,这座巷子内外也被重重包围。
消息被第一时间送回始皇帝的案上。
最大受害者不是其他人,正是廷尉李斯。
他没有从郡丞口中审出此人存在,面对吕泽送上来的情报和始皇帝的冷脸险些一口血都喷出来,咬牙表示他会重新将此事再审理一遍。
行宫内外,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不过这一切都和胡亥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翻看着近来的治疗记录,眉梢眼间都是喜色“轻症治疗组的病患已全部治愈之后几日只要保持状态便可以了”
韩信也满脸欢喜“是的。”
他将中症和重症病患的记录单也送上前来“所有病患的症状都有明显的好转,其中部分重症患者已可以起身,评估可以调整到中症了。”
“中症患者中好转速度最快的,可以转为轻症。”
“唯独困难的是症状最严重的”韩信挑出几份,隐约还有些担忧“他们的状态还是没有多大变化,或许还要继续观察才行。”
胡亥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这也没办法。”
他叹了口气“这几人一来年纪比较大,患病时间较长,二来身体曾有多处骨折受伤的痕迹,想
要恢复着实有些困难。”
病患中大部分人是缺钙,极少部分才是骨质疏松。
轻微的骨质疏松在调整饮食、增加光照和运动后能够治愈,而像这些因年龄增长,逐渐衰老导致的骨质疏松,食疗能起到的作用已是微乎其微。
胡亥叹道“能让他们减少疼痛,缓解乏力,让日后的生活质量变好些也算是完成治疗目标了。”
韩信想了想“也是。”
胡亥伸了个懒腰,唔了一声“说起来我也好些日子没去病院瞧瞧要不要稍后一起去看看”
没等韩信回答,胡亥又往下道“要不再一起去湖泊那钓钓鱼怎么样或者去抓两只兔子玩玩可惜咱们没回咸阳呢不然我定要带你去看看花熊,花熊超可爱的”
韩信被岔开话题“花熊那是熊吧”
他想了想,面露疑问“那么大的家伙怎么能和可爱有关我没有见过花熊,却见过猎人去猎黑熊。”
“黑熊不但会装作人类,而且非常记仇。”
“若是没有杀死黑熊,据说过年它都会来复仇呢。”韩信一边说着关于黑熊的故事,一边担忧地看看胡亥“熊不可爱,熊非常危险。”
胡亥“我不是笨蛋,我知道。”
他没好气道“再说花熊和黑熊不一样啦,特别是刚刚出生的。”
韩信冷漠jg
胡亥选择转移话题“不说熊的事,那我们去钓鱼抓兔子呗”
韩信沉声道“不行”
他板着脸说道“听说吕卫率查到一窝反贼,如今还在抓捕当中。公子您要是出门遇到反贼怎么办”
胡亥愣了愣“哪有这么不长眼的”
他歪了歪头,不太相信“既然秦师正在大肆搜捕,那些宵小又怎么敢冲到这附近”
韩信想了想,慎重道“孙子兵法有道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反贼虽是散兵游勇,乌合之众,但若是将他们逼入绝境,反而会让他们为了保全性命而殊死作战。”
“”胡亥觉得这段话有点耳熟,细细回想登时想到这不就是汉赵之战时韩信的话语吗只是那时候的散兵游勇,乌合之众是韩信的自称。
胡亥突然就慎重起来。
毕竟兵法的事,肯定得相信韩信啊
胡亥收回去钓鱼猎兔的心思,一边吩咐隶臣将韩信的想法禀告于始皇帝,一边叹了口气“那去病院总可以了吧病院离行宫就这么点路,要是那边受人袭击怕是行宫也遭殃了。”
“请陛下裁断。”
始皇帝嬴政嘴角含笑,看看明显成熟不少的韩信,想想他那番让满殿朝臣都赞誉的话语,再看看满脑子都是玩耍的胡亥“”
无聊,无聊,好无聊
说起来这么久了大兄怎么都没给我来信呢
想钓
鱼想抓兔子想看熊猫
可恶阴嫚姐姐居然能看到熊猫诞生太过分了
胡亥垂着脑袋,思绪早就飞回了咸阳城。
去年见到熊猫花熊以后,胡亥便约定好了要留一只花熊崽崽。
遗憾的是花熊繁育速度让人泪目。
直到离开咸阳城以前,皇家御苑里也没传来好消息。
胡亥原本以为今年是看不到到花熊崽崽了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在他跟着始皇帝东巡以后,皇家御苑居然迎来好消息母花熊诞下了一只小小花熊。
可恶可恶可恶
我还没见过刚刚出生的小熊猫呢
要是韩信看到小熊猫,也一定会明白熊猫的可爱
胡亥想到这里,越发怨念。
始皇帝嬴政看着表情一变再变的胡亥,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动。
或许是他注视胡亥的时间有点长,胡亥渐渐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见始皇帝正盯着自己,他一本正经道“阿父,我想去病院看下病患情况毕竟除了他们刚刚入院时我去看过,到现在我都没有再去过一回了。”
“据诸位太医和民医送来的奏章来看,病患的恢复情况要比预期好得多,或许可以提前结束实验,又或是让对照组的病患也加入治疗。”
总归一句话,应当让他去看看。
胡亥仰着头,期待地看向始皇帝“阿父,再说病院就在旁边嘛我刚刚都和韩信说了,那些反贼要是都能攻打病院还不如直接攻打行宫呢”
嬴政“”
嬴政的拳头紧了,紧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胡亥,最后摆摆手“去吧。”
嬴政黑脸归黑脸,却也觉得胡亥说得挺有道理。
都能打到病院了,那打病院做什么
嬴政想归这么想,但也叮嘱道“多带上点卫士。去程和回程都不要在路上逗留,知道了吗”
胡亥连连点头。
他们一行人准备就绪,乘上马车朝着病院的方向奔去。
路上没有发生任何事。
胡亥顺利抵达病院,并在一干太医和民医的陪同下将病院逛了一圈。
只能说太医和民医们还是太慎重了。
胡亥看着精神十足,甚至开始摇纺纱车干活的病患,忍不住摇摇头“中症病患和重症病患继续治疗,轻症治疗组的病患,等明日检查过后就送他们归家。另外对照组的病患”
胡亥抬起头,恰好对上几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对照组病患看着活蹦乱跳的治疗组病患,已羡慕嫉妒许多日。
胡亥想了想“离实验结束还有几日”
他环视陆陆续续凑上前的病患们,笑道“你们也参加治疗吧”
对照组病患沉寂一瞬,欢呼声险些掀翻屋顶。
太医和民医们赶紧上前
询问“中症和重症病患那”
胡亥笑了笑也一并治疗吧。”
他顺带还让卫士将消息传到淳于越那“让他那边也可以准备动笔了。”
几名轻症病患站在不远处。
等胡亥看向他们时,几人才小心地凑上前“郎,郎君我们明日是可以离开了吗”
胡亥笑着点点头“对。”
他温声叮嘱道“明日你们离开以前,太医和民医们会给你们发张单子,上面有吃食的注意事项。只是营养充足,便不会有骨瘘的问题。”
轻症患者松了口气,又很快愁眉苦脸。
他们想着这些日子吃到的东西,讪笑着“咱们哪里来那么多钱吃那些。”
胡亥摆摆手“保准是你们日常能买得起的。”
轻症患者们喜上眉梢“谢谢,谢谢郎君”,还有名更胆大点的直接开口道“那郎君我们,我们能将方子告诉旁人吗”
另外病患赶紧拉住他。
胡亥不介意地摆摆手,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就算你们不说,过些时候邸报上也会刊登的”
病患们欢呼阵阵,喜上眉梢。
眼看胡亥这般爽快,几人的胆量也渐渐增大。瞧着最年轻的女郎举手道“郎君,在我们离开以前能不能让我们请太医、民医还有帮忙的诸位一起吃顿饭”
“好主意哎”
“往日多亏有诸多太医、民医和隶臣妾照顾,我们也想感谢感谢他们。”
胡亥哈哈一笑“可以。”
病患们乐呵呵地插话“咱们亲手来做。”
“也让隶臣妾们休息休息。”
“哎这是我们应当做的事。”旁边的隶妾忍不住开口。
“咱们还是普通黔首呢。”
“就是就是咱们应该的。”
病院里笑声不断。
就连对照组的病患们也忍不住来凑热闹“我们也来帮忙。”
胡亥没打算留到最后,但也看了好一会。
病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就连有点疯疯癫癫的孙娘子也没拉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她的状态好了许多。
她安静地坐在众人之间,手里搓洗着刚刚采收的莼菜,嘴里咕哝着话“我儿最爱吃莼菜了。”
胡亥目光划过女人,侧首轻声道“就是她吧”
章平低低应了是在廷尉李斯反复审讯以后,泗水郡丞又交代出不少事情。
孙大郎也在其中。
只是对方在泗水郡丞口中的身份名字完全不同,成了昔日楚国权贵之后,其投奔项梁,为其结交豪杰,游说官员,例如泗水郡丞,又如会稽郡守殷通等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他们积蓄力量,意图反秦。
身为从犯之一,孙大郎罪无可赦。
对于这种意图谋反之徒,胡亥自然不会同情。
只是看着疯了以后却记得孩子爱吃的食物的女人,他打从心底有些遗憾可惜heihei她终归是等不到
话还没说完,胡亥听到一道刺耳的哨声。
几乎同时,他的身体被重重下压,耳边响起章平的吼声“敌袭敌袭所有人赶紧躲避”
胡亥努力抬起头,看着一根根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箭矢划破天机。
箭矢落在何处,何处便燃起一片火焰。
病患们惊呼之余,也纷纷拿起手边的水,试图将火苗掐死在襁褓里。
胡亥瞳孔微缩“不可以”
他的呼喊声迟了一步,随着一盆盆水浇在火焰上火焰非但没有熄灭,竟是砰的一声猛地窜起,滚烫的水四溅而开,同时火焰竟是顺着水流迅速扩散。
病患们的痛呼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刚刚还在畅想病愈后生活的病患们惊恐尖叫,像是无头苍蝇般惊声尖叫。
胡亥大声呼喊着“不要用水,这些箭矢上浇着油大家赶紧避开去快,快,快让所有人停手”
章平,韩信几人一边呼喊,一边向外冲去。
如今正值夏日炎热之时,连日的晴天更是让所有东西都变得干燥无比。
加上水油相助,火势越发迅猛。
仅仅几息时间,周遭火焰已足有人高
烈火熊熊燃烧之间,是无数张恐惧的脸庞。
轻症病患还能跟着一行人往外冲,中症尤其是重症患者或是行走缓慢,或是无能躲避。
就在章平和韩信等人护着胡亥往外冲的瞬间,胡亥看着又要几道箭矢窜入院内其中一道落在疯疯癫癫的女人身上。
下一秒,胡亥的眼睛被章平遮住。
章平沉声道“小臣逾越,还请公子恕罪。”
胡亥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遮住他的眼睛又有何用胡亥听到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声,绝望的哭嚎声和哀叫声。
直到冲出病院以后,胡亥等人才确定这不是针对病院而来的袭击
整个县镇都被火焰包围。
并不知道油水不能用水扑灭的黔首们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他们狼狈不堪地呆立在门口,呆滞地仰望着被火焰包围的房屋“啊啊啊”
“阿母,阿母”
“良人大郎”
“啊啊啊女儿啊我的女儿啊”
到处皆是黔首悲惨的呼喊声。
十数名卫士狼狈上前,手里还拖着几个生死不知的刺客。他们将刺客重重丢在地上,又狠狠用脚踩住“在山头那射箭的就是他们”
射箭两个字一出,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转来。
不少黔首直接红了双眼,嚎叫一声便扑上前来,对着几人又踢又踹“还我阿母来啊”
“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你们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啊
”
“啊啊啊啊你还我阿父阿母,你还我孩子啊heihei
卫士们呼喊又呼喊7,阻拦又阻拦。
等他们拉开情绪激动得黔首时,那些个刺客已经被痛揍得不成人形。
胡亥让章平将自己放下。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红着双眼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胡亥咬牙切齿“这里大部分都是普通黔首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扯起来的男人嘿嘿一笑。
他鼻青脸肿的脸上挤出一个笑“他们帮着你们这帮秦狗,他们就是活该”
胡亥的手指轻轻颤动“你们也有父有母”
男人大笑着“为了复国,牺牲再所难免他们为了反秦复国而亡,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胡亥一口唾沫吐在男人脸上“我呸”
他红着眼睛,颤声怒吼道“有民才有国,有国才有君连对自己的百姓都毫无责任心,不保护百姓反而迫害百姓那样的国家要他何用”
周遭卫士和黔首怔愣在原地。
率先醒过神来的章平咦了一声,上前两步盯着男人的面孔“孙大郎”
胡亥瞳孔微缩,手上微微用力。
他死死攥紧男人的领口,直掐得男人喘不上气。胡亥冷冰冰地盯着男人,重复了一遍“孙,大,郎”
孙大郎错愕一瞬,又嬉皮笑脸起来。
他打量着章平,又看看胡亥“你是秦王之子胡亥可恶你居然真的在里面早知道就应该多射几箭,让你活活烧死在里面才对”
听到男人的大放厥词,众人心生怒意。
压着孙大郎的卫士手上用力,同时厉声喝道“给我老实点”
孙大郎还想说话。
胡亥喃喃道“死在儿子手里孙娘子也不知道甘不甘心。”
孙大郎的笑容忽然凝固“谁”
他双眼圆睁,身体骤然向胡亥扑去“你说谁”
胡亥平静地盯着他“孙娘子啊。”
他嘴唇开合,缓缓说道“被你抛下,不得不寄人篱下,住在兄嫂家中,又为了赚几个铜板而到病院里参与治疗的孙娘子。”
孙大郎冷静下来“你别骗我了。”
他嗤笑一声“你们都已经将黄花巷包围,还想将杀害我阿母的罪名丢到我舅舅舅母身上我呸。”
胡亥懒得理他“你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他松开手,冷声道“将他们都捆绑起来,稍后送回行宫由阿父发落另外你们赶紧去行宫瞧瞧,看看那边情况如何”
卫士齐齐应声。
胡亥交代完这边,又赶紧唤着其余卫士、隶臣妾和黔首们救人。
唯一庆幸的是,箭矢自带的油不算多。
随着众人的齐心协力,火势渐渐变小,同时病院里也不断有隶臣妾将病患送了出来。
先是被背着出来的重症病患,而后是在轻症病患和隶臣妾扶持下走出来的中症病患。
大半人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虽然他们身上沾满尘土,狼狈不堪,或是一瘸一拐,或是满脸痛楚但他们活着走了出来。
每出现一个幸运儿,都引发一阵欢呼。
而随着幸运儿的结束,再然后便是一具具失去温度的尸体。
黔首们安静下来,抽泣声此起彼伏。
胡亥呆呆地清点着人数他们中间有不少人刚刚还在畅想晚间的庆祝会,还在畅想回家以后的生活。
而如今却是再也见不着家人。
就在胡亥鼻尖一酸,撇过头止住眼泪的时候,他的耳边炸开一声哀嚎“阿母阿母阿母”
那声音赫然是孙大郎的。
不信胡亥的话语,却总忍不住往这边看的孙大郎傻了。他死死盯着躺在担架上的那道身影,发出刺耳绝望的嚎叫声“不会的不会的啊啊啊”
孙娘子,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