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六岁的太子,早在四岁开始便由衍帝亲自教导。平时太子都是住在皇子所之中,如今贺云清进宫,按理他是应该来拜访一下的。
只不过贺云清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
她原以为太子会在明日来到她这永和宫,毕竟满打满算她进宫的日子还不满一天。但是既然人已经进了门,就断没有将人赶出去的理由。
一旁的香草和春草连忙上前为她整理仪容,好在忙了一天,虽然面上倦色已显,妆也乱了几分,却是不必重新画过的。
春草将贺云清的碎发梳好,香草则为她整理衣服上的褶皱。如此这般,等到太子进了寝宫,贺云清的仪容基本上已经挑不出差错了。
年方六岁的小太子虽然个子不高,一举一动却是有板有眼,很有几分天家的风范。
今日下了上书房,他便径直赶了过来,所以衣服微微有些杂乱,不过稚气的脸上却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只见他冲着贺云清一抱拳“昭儿见过淑妃娘娘。”
贺云清连忙扶他起身“不必多礼,唤我一声姨母便可。”
“是,姨母。听闻姨母去拜访了两位祖母,眼下可是累了”
贺云清朝着他微微一笑“不碍事,只是很久没有走过这么多的路了,略有些不太适应罢了。倒是你,可是用过膳了若是没有,和姨母一起用膳可好”
“好。”小太子稍作犹豫,便应承了下来。
贺云清之所以这般,皆是因为先前上书房派人来传过话,说皇上今晚上过来,但是不用等他用膳的缘故。
看的出来,贺云清和小太子,两个人都在努力适应现在的关系。这也是贺云清留小太子在永和宫用膳的原因,总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
先前传了一次膳,御膳房的人大抵也知道了贺云清的喜好不挑食,但偏爱清淡一点的。
小太子下了上书房就来这里,虽然没有大肆张扬,可是宫中的人哪个没有几分心眼御膳房的人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端上来的膳食,既有清淡一些的,也有小太子爱吃的。
贺云清见着菜式与午膳相比多了几样,便知多出来的几道想必就是小太子爱吃的了。御膳房那帮老家伙个个是人精,取晚膳时没等春草开口,便有小太监一路将食盒拎了过来。
好在春草也明白,若是将来贺云清不受宠,恐怕便没有这样的待遇了,所以推辞了一番也就安然接受了。
贺云清屏退了众人,拉过小太子的手,带着他走到了饭桌旁边。
“我们一边用膳,一边交谈可好”
小太子点了点头。
贺云清虽然偏向于清淡一点的食物,却不是旁的都不吃。见着多出来的几道膳食,先用公筷给小太子夹了几道菜,然后才吃了起来。
“我进宫之前,你外祖母想来同你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吧”
“是”小太子大方承认道。
“那你呢你对我的看法又是如何”贺云清很是直白。
小太子想了一会儿,“不讨厌。”他聪颖非常,又从小被衍帝亲自教导,自然能够辨别身边人的善恶。对于这位进宫的姨母,他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只因他并没有在这位姨母身上,感受到外祖母所说的蠢笨和惹人厌烦,更没有恶意。
之前的一年多时间,他成长了很多,先是母后去世,然后宫中谣言四起,也不乏有好事之人在他的面前说一些闲话,但都被衍帝迅速镇压了下去。
衍帝重视嫡长,楚昭是他看重的嫡子,若是楚昭自己不犯蠢,不出意外,他这个太子之位还是坐的很牢靠的。
何况,先皇后去世以后,衍帝疼惜楚昭年幼丧母,将他接到身边住了一段时间。
而恰恰是这段时间,让楚昭明白,有些事情,要有自己的判断才好。这也是他留在这里的原因,他想自己去判断,这个姨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贺云清自认为虽不聪慧,却也不会轻易犯蠢。她本来就没有打算拥有自己的孩子,自然要善待太子及其胞弟。
现在她初初进宫,需要的是打好同太子之间的关系,所以也不藏着掖着
“其实你我都清楚,我进宫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不会做些蠢事来损伤你我之间的利益,也希望你在适当的时候也可以给我一些信任。”
小太子了然的点点头“孤的弟弟还小,还养姨母好好照顾。”
见他这般郑重,贺云清也许了诺“本宫会护着他长大。”
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贺云清又问了几句太子的学业和生活,太子一一应答。
皇子所由内务府统一管理,楚昭是太子,又有皇上的人在一旁照料着,自然不会出什么事情。
交谈过后,两人就安安静静的吃着饭。用过膳以后,歇息了片刻,小太子便告辞了。他毕竟是太子,学业要多多用功。
刚刚送别太子,便等来了敬事房的人,皇帝今天翻了贺云清的牌子,看看天色是该做准备了。
宫中侍寝,有专门伺候主子的人。贺云清初次承宠,便有嬷嬷在一旁教导。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却依旧被几个老嬷嬷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脸红不已。这几个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什么样的主子没见过
像贺云清这般年纪轻轻就坐上四妃之一位子的,倒是头一次见。见贺云清虽然贵为淑妃,被她们打趣了也不恼,当即就存了几分善意,拉着她偷偷的嘱咐了几句。
从前太夫人在时,不是没同她说过嫁人的事情,却不像这几个嬷嬷这样说的这
么详细的。
这女子啊,越是年纪太轻就怀孕,不仅伤身,而且也对胎儿不利。若是可以,年纪稍大一些再有孕才好。
只是这几个嬷嬷也知道,后宫之中最是踩高捧低的,就算是淑妃娘娘,若是不得宠,还无子,日子也是不好过的,所以一带而过的提点了几句也就罢了。
贺云清知晓她们是为了自己好,笑意吟吟的应承了。怀孕一事,她却是不担心的,毕竟先前贺宋氏命人端上来的那碗银耳莲子羹,她可是一滴不剩的喝了个干净。
也不知是这浴室中温度太高,还是被嬷嬷们打趣得厉害,总之贺云清披着纱衣出来时,脸颊红了个透。
她如今也不过十五,尚不满二八,正是少女最美的年华。只是先前闷了些,少了股朝气。
现在美人刚出浴,双颊红里透着白,真是人比花俏,永和宫中伺候的丫鬟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的淑妃娘娘,当即都有些离不开眼。
多亏了守在外面的郭姑姑轻咳了几声,才把她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郭姑姑是伺候惯人了的,又因为看着贺云清长大,不由得就把贺云清视为了自己
的晚辈。现下见着主子这般出众,也不由得感慨几分
“娘娘,若是太夫人见到您这般,想必也是欣慰的。”
提起分外亲近的祖母,贺云清不由得红了眼“祖母她”
“瞧我,在主子面前说什么呢今天是您的好日子,千万别因为老奴而折了福气。”
郭姑姑打了下自己的脸,慈爱的看着贺云清,眼中满满都是对她的关切。
“您莫要伤心,现在这般境地并不是件坏事,老奴相信,娘娘定能逢凶化吉的。”
许是郭姑姑的话给了贺云清信心,所以看见正在寝殿的卧榻上侧着身子轻寐的皇上时,贺云清才惊讶的发现她并没有那么紧张。
衍帝自登基以来,便勤于政事,每日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占据了一天绝大多数的时间。现在想必是累了,贺云清怕惊到他,就站在离他不远处,静静的看着皇帝的睡颜。
闭着眼睛的衍帝要显得无害很多,给人的感觉也柔和了起来。可即便如此,那日在贺云裳的产房外面,皇帝看过来分外凌厉的视线让贺云清依然记忆犹新。
看着他即使睡着也依旧紧皱着的眉头,贺云清转身出了内室,唤香草把从前给她
配置的药茶沏上一些。
香草得了令退下去,贺云清这才转身进了里间。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里,皇上已然醒了过来,贺云清见了也不怕,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朕睡了多久”
“回陛下,大约一刻钟的功夫。”
衍帝揉了揉有些疼感的太阳穴,看着还站在一旁的道“你也一同坐下来吧。”
贺云清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为衍帝轻轻按揉着太阳穴。她素来有头疼的毛病,自然也知道这难受的滋味不好受。
由着贺云清按揉了几分,衍帝便摆了摆手,“行了,你也坐下来吧。”
贺云清这才收了手,坐到了另外一侧的榻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红木方桌。
“你今日入宫,永和宫的布置可还满意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派人去内务府领即可。”
“劳陛下挂心,内务府将这永和宫布置的很用心,臣妾很喜欢。”
话音刚落,香草便将沏好的药茶呈了上来,然后又退了下去。
“臣妾有头疼的毛病,这是常喝的药茶,陛下若是不嫌弃,可以尝一尝。”
楚衍端过还有些微烫的茶盏,轻轻尝了一口,入口微苦,细品之下还有些发涩,喝下去以后却觉得十分通畅。
味道虽然不如他平常喝的那般,却也别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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