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安平还真是眦睚必报。
这天傍晚, 制片主任来问白砚“白砚老师,仇安平闹着花钱把那身旧皮甲买下来, 我来问问您的意见。”
白砚说“这事跟我没多大关系。”
那死人戏服他的确穿过,但上面也没烙他的印, 之后去向何处,怎么处理, 当真跟他无关。
半个钟头之后, 仇安平果然带回了那身戏服, 还来跟他打了个招呼,“话先说在前头, 我怎么处理这团杂碎都是冲着那傻逼死鬼去的,没想跟你找晦气。”
人都死了,拿着人家的东西折腾又有什么意义
可仇安平本来性格扭曲,白砚自觉多说无益,于是干脆没出声。
不过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当晚收工, 瞧着仇安平带着助理去处理戏服,白砚不免多留了个心眼。
仇安平走得远,白砚觉得跟过去显得自己太没意思,于是远远却步,就这样望着。
白砚这副很想围观又不愿自己往上贴的模样, 裴挚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
裴挚忍笑说“我去看看他能玩出什么把戏。”
白砚还是一副不甚赞许的神色“你真八卦。”
这傲娇样儿, 裴挚想捏他哥的脸,可到底忍住了,“闲着也是闲着。”
白砚像是勉强同意“行吧。”
裴挚围观十来分钟后, 回到白砚身边。
也没提仇安平的事儿,上前顺手拎起白砚的包,一把揽住白砚的肩“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吧,回家。”
白砚脚没动,深褐色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朝他盯着。裴挚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有东西没带上”
转瞬,手背被人用力掐了一下。裴挚倒嘶一口气。
望着他哥愤愤的眼神,裴挚笑出声,“你想知道就直接问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
白砚也气笑了“你再给我念个绕口令。”
裴挚抬起胳膊,手递到白砚跟前,给自己找糖吃,“真疼,你给我摸一摸。”
白砚果然给他揉了下。
回家路上,裴挚说“他还真狠,专门让助理出去买了狗血,他先用狗血把那行头泼了一身,接着还有不知从哪弄来的符纸。他把符纸贴上,最后,浇了桶汽油把那盔甲给烧了。”
白砚打了个岔,“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裴挚说“符纸灵验不灵验是另外一回事,关键是他的用心,我问那符纸是做什么用的,他说贴了能让那死鬼永世不得超生。”
白砚“”
裴挚说“他还说他收了好多样死鬼视帝的遗物,都贴了永世不得超生。”
仇安平这心思,还真狠
裴挚关心的重点不在这儿,他认真瞧着白砚,“哥,你以前没跟他结梁子吧”
对,这才是关键,仇安平就是个疯子,这疯子还这么关注白砚。如果白砚以前当真在什么时候不经意地戳了这疯子的哪根神经,为了白砚的安全,他现在就先手把仇安平给治了。
这就是白砚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自己主动招过仇安平完全没有。
仇安平三年前进公司,在那之前,他们俩完全没交集。
就是仇安平进公司后,他们俩打照面的机会也不多,白砚对人是一视同仁的不热情,何谈得罪
是草台班子帮众太抬高他点了仇安平的眼也不存在。事实上,草台班子那些人,包括陈小斐,最初对仇安平都是相当善待的。那一帮孩子自己受够了踩地捧高的罪,本性纯良,根本不可能主动犯贱凑到仇安平面前玩踩捧。
那一帮孩子也是在仇安平面前吃够了排头,才逐渐变得对这人不感冒。
就连白砚自己也是这样。
白砚思索再三,叮嘱裴挚“且走且看吧,至少现在别收拾他。”
白砚完全没顾忌吗还是有的。他们还演着同一部戏,真揍伤了仇安平,拖的是剧组的进度。
现在就把仇安平赶出剧组他当然知道裴挚能办到。可是人家做的这些还够不上付出这个代价的标准,为还没发生的事折腾人,他们成什么了
戏还照常拍着,互助小组一直存在。仇安平像是愿赌服输,教新人教得还算卖力。短短几天,新人小配角的表现比以前又好了不少。
小孩儿找到白砚面前道谢,“谢谢你,白砚老师。”
白砚说“跟你说戏的不是我。”
小孩儿像是有些局促,“可安平哥说,要不是你,他根本不愿意理我,让我只管谢你。”
等小孩离开,白砚想不通地问裴挚“你说那家伙怎么那么别扭。”
裴挚说“没错啊,那孩子本来就该谢你,不是你,他现在还在受欺负。”
正说着,白砚听见导演叫他的名字。
下一场就是他的戏,白砚来不及计较,赶紧起身,带着剧本迎着导演去了。
导演跟白砚说戏,裴挚也不好跟着扰人,就坐在原处望着他哥发呆。
白砚这天的戏服不是皮甲,一身缎面劲装把宽肩细腰的身体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整个人就如一把出鞘的剑,犀利飒爽,配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还真应了电影的名字国色。
裴挚只想把这国色搂进自己怀里,一生长醉不复醒。
“盛世美颜啊。”有人在他旁边叹息出声。
转头一瞧,是仇安平。
裴挚不耐烦多看别人,很快,眼光又黏回白砚身上。
余光中,仇安平似乎掏出了手机,“我这儿还有张更盛世美颜的。”
谁他妈要跟你开迷弟交流会了
裴挚顿时心生不耐,眼光如刀嗖地朝仇安平刮过去。这一瞧不打紧,仇安平掌中的手机,屏幕上还真是他哥的照片,而且不是现在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游泳馆。裴挚还记得,这就是他少年时代健身俱乐部楼下的室内游泳馆。镜头是从白砚的后侧方拍的,白砚只穿了条泳裤,正掌着扶手出水上岸。
裴挚清楚地瞧见他哥背上光洁一片,没有纹身,这应该是他们在一起之前。
当时的白砚,四肢已经像成年男人一样舒展,皮肤白皙,肌肉薄而柔韧,只是身体比现在稍微单薄些。
应该是察觉到镜头的存在,白砚的脸是转向镜头的,两条俊挺的眉微微皱着,又给这满屏秀色添了几分矜贵的冷意。美人如花隔云端,求而不得,就是这张照片给人最直观的感受。
不是,这都不是重点。
对着照片的收藏者,裴挚火冒三丈,一把揪住仇安平的领子,“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吧”
仇安平半点不惧,望向他的眼神甚至还有些疯狂的期待,“裴少,你要揍我”
不对,这人好像在刻意激怒他。这时,他们坐在场地边沿,而场上大部分的关注力都在导演跟白砚身上,裴挚果断放开仇安平,接着一把夺过手机,刷下屏幕认真地看。
仇安平果然是刻意激怒他,因为这张照片是从某论坛页面点开放大的,根本不是仇安平的私藏。
裴挚看了会儿帖子,这帖子晒的就是白砚出道前、以及刚出道时的青葱美拍,照片全是粉丝们发的,所以,偷拍者到底是谁,也无从计较了。
裴挚没好气地问仇安平,“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放着安宁日子不过,成天都在找死。
仇安平笑着说“还不是跟你一样欣赏影帝的盛世美颜呗。圈里男星大都整过容,连我都做过微调,他真是纯天然的,他小时候照片还没让人觉得特别出挑,十八九岁长开后突然就到颜值巅峰了。”
裴挚又低头瞧了会儿,这话没错,白砚小时候虽然也好看,可也没像后来这般动人心魄。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白砚,给人感觉就是眼睛特别大,黑眼珠也特别大,特别q,可爱是可爱,可又好像大得有些比例失调。之后随着年龄增长,白砚五官比例逐渐朝成年人靠拢,轮廓也硬朗起来,十八岁,白砚的美颜盛世,正式来临。
所以在正式出道前,白砚就是远近闻名的美男,随便在马路上走走都会被人偷拍,更何况学校、游泳馆,这些他经常出没的地方。偷拍者有的是路人,有的是星探,也有白砚自己的同校学姐学妹。
白砚那张脸讨喜到什么程度他们在一起之后,裴挚带着白砚跟自己那帮哥们一起喝酒,那帮哥们的正牌女朋友也好,带来凑数的小姑娘也罢,明知道自己在那场子上是有主的,还忍不住掐机会跟白砚说话。
那会儿,裴挚时刻都觉得自己有八百个情敌。
段墨初算什么至多只算八百分之一。
追忆一遭往昔,裴挚心火还没下去,又横仇安平一眼,“你看这个干嘛”
仇安平倒也不假笑了,认真地说“膜拜,欣赏。坦白说,圈里所有男星,颜值能跟白砚比的没几个。“
此时,白砚跟导演交流完毕,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仇安平瞟一眼白砚,又盯着裴挚的眼睛,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赞叹”伽尼美德要是长成白老师这样,我就能想通,宙斯为什么会把他掳走封神,专门让他给自己斟酒。”
白砚刚好把这句听全,朝裴少爷手上电话屏幕一瞧,正好看见那颜值贴。
那帖子他自己也翻过,大致明白这两人在说自己的脸。
伽尼美德有名的美少年。
可白砚说“够了。”
等仇安平离开,裴挚问“伽尼美德是谁”
白砚反问“没看过希腊神话”
裴挚说“我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
白砚嘴角轻抽,“伽尼美德是希腊神话里的美少年,特诺伊的王子,因为长相出众,被宙斯掳到身边,专管倒酒。”
这就是他不喜欢这个比喻的原因。
被人掳走,会让他想起东晓。
接下去仇安平没有继续作妖,剧组拍摄还算顺利。十一月初,因为拍摄需要,剧组的取景地开到了山里。
这一组景的拍摄要进行两天,外景离以前驻扎的荒原其实也不算远,下山后半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村子。因此,晚间,大部分剧组人员和贵重设备都跟车回村,只把八位场工留在原处看守留下的东西。
谁也没想到,干旱的西部,半夜,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按天气预报,应该是两天后才会下雨。
一直到次日清早,雨还没停下,这样的状况,自然不能现在上山。白砚撑伞到了制片人那,得知一个令人惊诧的消息,留在山上的场工已经有三位失联。
执行制片人说“让他们在原地守着,那几个偏不听话,说山上雨太大睡不下去,非要悄悄摸摸赶在半夜下山。”
对,下山的路其实也不远,可走错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眼前的事实就是,那几位趁夜下山的场工,人不见了,电话还不在服务区。
人不见了就得找。剧组迅速报警,到上午九点,当地民警冒雨过来了,跟剧组交涉一番后,在院子里整装待发。
执行制作人当面对人家警察还算和颜悦色,可避着人就不一样了。这人从窗口朝院子里望了一眼,“还他妈磨蹭什么,都是些靠纳税人吃饭不知道干实事的东西。”
白砚脸色立刻沉下去。雨还没停,进山会遇上什么险情完全不可估计,这些民警也没推卸责任,只是做些必要的准备,怎么就不干实事了
他还没出声,裴挚猛地朝执行制作人的腿踹过去,一脚把人给踹坐下了。
裴挚笑得很冷,“来,说给爷听听,你纳了多少税,能买人家的命”
屋子里全是闻讯而来的剧组同事,此时,顿时鸦雀无声。
裴挚踢完一脚,拽着白砚的胳膊“哥,你跟我来。”
白砚跟着裴挚到了廊下。
这时,一辆越野车停在院子外头,车门打开,下来几个大汉,其中一个冲着里边叫唤,“裴挚裴挚在这儿吗”
裴挚对大汉挥挥手,“这儿,我在。”
接着,他又对白砚说“这是我托以前登山队友找的搜救队,他们都是专业的,设备也是专业的,卫星电话和电tai都有,比警察更专业,我们跟警察一块儿进山。”
我们
白砚不禁问“你也要去”
裴挚说“人总得讲道义。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你放心。”
道义。
什么是裴少爷的道义裴少爷以前也玩过登山,也曾经冒过把自己的性命依托给外界救援的风险,对这项社会资源做过寄托,所以,看着别人遇险,他有能力,就不能坐视不理。享用过就要担责。
白砚想通这一层,连阻拦的心思都没有了,“好吧,你注意安全。”
剧组这边是巴不得有人帮忙的,可拦着裴少爷的人挺多,比如刚挨过一脚的执行制作人。
男人瞧着裴挚自己装备上了,讨好着劝,“裴少,你怎么能自己进山,真出了事儿,可让我怎么交待”
裴挚一掌把人拍开了。
男人说“我再找几个场工跟您一块进去”
裴挚蛮横地说“他们什么都不懂,进山秋游可把你的心思收住吧。”
再比如冷眼围观了一早上的仇安平。仇安平只找着白砚说话,“你还真让他去”
白砚没说话,不是谁都懂他们的道义。
仇安平看起来比他还急,“白老师,你醒醒吧,找几个场工,用得着裴挚自己上,他的作用可不止这么点儿。万一他出了事,你怎么办”
白砚说“你闭嘴”
事情比他们想得顺利。
天擦黑时,裴挚带着他的伙伴跟警察一起全须全尾地回了,不仅如此,还全须全尾地带回了三位走失的场工。
望着在远处对他挥手的裴挚,白砚心情突然就开阔了。
他以前怎么会怀疑他跟裴挚不适合呢以及,他居然还计较过那个什么表弟比他更豁得出去。
他当时真是弄坏了脑子。
裴挚要的是什么,分明,他比所有人都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有那么多人猜仇安平喜欢东晓他不喜欢啊,不是每个人都有爱人的能量。
这个人你看他名字就知道他是个悲剧了,血海深仇不能平啊。不过,跟他有仇的不是白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