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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少年
    没有确定的说法,裴挚疑虑还是没打消下去,“那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事儿”

    白砚灵光一现,终于想到让裴少爷闭嘴的办法,往裴挚身后塞了个枕头,“那晚你哭得那么伤心,我能不关心你下午去了哪儿”

    果然,即使是想妈,那样哭了一场,裴少爷如今也不会轻易承认。裴挚立刻睁大眼睛“还有这事儿你记错了吧。”忙不迭转移话题“哎汤,汤还热着”

    这不就对了

    白砚拧开保温盒盖子,“肯定没凉。”

    裴挚仔细想想,也是。

    白砚是什么人圈里人称几十年难一遇的美男,无需应付任何混账规则就能有戏演的影帝。

    白砚是大众男神,真凤凰,要是这样的真凤凰都能被野鸡戳眼,一般人还要不要谈恋爱了

    于是裴少爷顿时又跳回三岁,冲他哥撒娇,“我左手拿勺不方便。”

    白砚压根就没指望他方便,还是调侃道“你以前喝汤都是一口闷的。”

    裴挚说“一口闷下去尝不出滋味,说不定会消化不良。”

    白砚笑了,舀一勺汤送到裴挚嘴边上,“行,今儿好好消化。”

    夜里,陪床的还是白砚。

    怕碰着伤口,白砚当然不会整夜都跟裴挚睡一起,可裴少爷现在才三岁,睡前总得哄哄是不是。

    病房窗子正对着后山,关上灯,屋里漆黑一片。

    聊着聊着,白砚手被裴挚拽到不该去的地方,“你看看,我是不是补得过了点儿难受得根本憋不住。”

    你今天才开始进补好吗这是吃了哪方神药,刚刚做过手术的人,一天就补成了这幅营养过剩、急需放点什么出来的冲动样儿

    也对,裴少爷一直这么精神。

    顾忌伤口,彻底地做点儿什么肯定是不可能的。听着浊重的呼吸声,白砚忍不住问“你左手不是还能动”

    裴挚回答得理所当然,“左手不亲。”

    白砚气笑了,“你跟右手比较亲近,刚受伤的那几个月怎么熬过来的”

    裴挚急吼吼地亲他的唇,“右手也不亲,你的手比较亲。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啊

    带着伤,身残志坚地坚持耍流氓。

    屋子里喘xi声越来越大,过了许久,才重归平静。

    裴挚入院的第二晚,有故人趁夜而来。

    先到的是郝邬,郝邬在裴挚手术当天上门探过病,这晚又领着几个穿西装的男人匆匆到访,进去跟裴挚说话时把男人们都留下屋外。

    白砚从郝邬的简单交待中准确捕捉到信息今晚,宋先生要来探病,不一会儿就到。

    这就可以解释郝邬为什么会带着人来了,那一位大人物出门,安全是第一要务。

    对于亲哥的到来,裴挚看上去不太高兴,“劳师动众的,何必呢他不安生,我也不安生。他怎么想的”

    郝邬说“要不你暂且忍忍,他来是他的心意,也不会在这儿待多长时间,再说,这次来的还有老爷子的人,有他在,你总能少些不痛快。”

    还有老爷子的人,裴挚脸色越发阴沉。

    小混蛋不高兴,白砚自然看得出。因为以前那些事,裴挚对宋老这位血缘上的父亲应当非常排斥,更有可能,还不止排斥,而是彻头彻尾的敌视。

    可一刻钟后人就要到了,他也没办法立刻带着裴挚遁地,因此,白砚心里也有些烦躁。

    病房里很安静,裴挚那张英挺的年轻面容,神色阴晴不定了好半天。

    白砚俯身理了下被子,裴挚趁机按住他的手,“待会儿甭管来的是谁,你都不用特地招呼。不过,要是有什么想问宋憬闻,你就只管问他,我跟他没仇。”

    这话是当着郝邬的面说的,郝总裁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宋憬闻,宋先生的大名。

    裴挚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本人跟宋憬闻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没多大龃龉,他的仇恨点单纯指向宋老,让白砚不用跟宋老的人客气。

    行,挺复杂的一家人,不仅裴挚,就连宋先生本人跟宋老也不算同一拨,儿子跟老子壁垒分明。

    白砚能有什么想问宋先生的自然是有关东晓的事。

    白砚说“放心,我知道。”

    他需要怎样客气平时怎么样待会儿就怎么样呗。

    一刻钟后,宋憬闻到了。

    时隔多年,白砚再次见到这位,对他承诺无论如何也要还东晓公道的大人物。

    宋憬闻被几个男人簇拥而来,高大身形在一行人中尤其显眼,很普通的灰呢大衣配西裤的打扮,甚至不是大牌,低调得不能更低调,可本身掌控者的强大气势还是掩不住。

    白砚正好在屋外跟管床大夫说话,这一看,眼神顿住了,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到此时,他才发现,宋憬闻跟裴挚长相果然有些相似处,只是宋先生眼角眉梢没裴挚那般飞扬的神采,比裴挚内敛许多。

    宋憬闻已经过了四十五,论年纪都能当裴挚的爹了,所以,宋老临老突然弄出个小儿子,这算是什么事

    接着,白砚才留心宋憬闻身边的人,没错,有个穿黑大衣的中年男人气质比其他随行者更沉稳些,这位,应该是宋老的亲信。

    一行人离他越来越近,宋憬闻在他面前停下,沉声说,“好久不见。”

    果然,黑大衣也跟着说“白先生,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仰的可不是他影帝的名声。他跟裴挚是什么关系,要说宋老不知道,白砚一个字也不信。

    白砚无心跟宋老的人热络,先回应宋憬闻,“好久不见,”接着,对黑大衣淡淡地说“客气。”

    黑大衣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宋憬闻眼神缓缓瞥过去,“裴挚在里边,你先进去。”

    就是,大家又不熟,有什么可多说的

    白砚不用讨好跟宋老有关的任何人,更不需要宋老承认,裴挚被强行扭送到国外六年的旧事,当他不记得了

    黑衣男人笑笑,转而进了病房。白砚也没心思继续在外边耽搁,对宋憬闻说“宋先生请。”

    关键,裴挚要是控制不住脾气,很可能会弄伤自己。

    他们进屋时,裴挚已经躺下。

    而且不管黑衣男人怎么问候,裴挚都没起来的打算,完全是不欲搭理的样儿。

    白砚站在一边,居然听到了些秘辛。

    黑衣男人对裴挚说“老爷子最近病得挺重,起不了床,否则他就自己来了,老爷子说,你想要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可以让我转达。”

    嗯,宋老病了。眼下,这是不可能让公众周知的事。

    听见这话,裴挚唇角才勾起一抹笑,“那就劳烦你告诉他,听见他病重,我浑身都舒坦了。”

    这是何等坦然的敌视。

    可宋憬闻依然驻足窗前,眼睛望向窗外。

    黑衣男人笑意纹丝未动,“不管怎么样,他总是记挂你的。”

    大家都像是见惯了似的。

    裴挚不耐道“我知道了,你走吧。”毅然决然地下逐客令。

    黑衣男人笑容收敛了些,对裴挚点下头“那你好好休息,”接着把目光投向宋憬闻“我在楼下等您。”

    等黑衣男人出门,宋憬闻才转过身来。

    可裴挚依然一副气不顺的样儿,直冲着宋憬闻撒火,“不是,我说,老爷子都快落气了,就这么个东西,你把他甩不掉”

    宋憬闻和颜悦色地回答“老爷子想知道你的真实状况,也是人之常情。”

    而后,目光转向白砚,问“能借他几分钟”

    关系再尴尬,这两人也是亲兄弟。

    人家亲兄弟要说几句私话,而裴挚也没反对,白砚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白砚退到外间,见郝邬还在走廊待着,干脆出门,在郝邬身边停住脚。

    从走廊的玻璃窗望下去,即使已是隆冬,楼下花园依然一片葱茏的绿。

    郝邬就朝那片绿色望了许久,笑了下,对白砚侧过脸,问“他们这样看起来挺奇怪的是吧”

    白砚就问“你指什么”

    郝邬说“老爷子想知道裴挚的伤情,自己起不得床,明知宋先生要来,还特意派个亲信跟着。”

    也没什么可奇怪。

    裴挚终究是私生子,他的存在可能直接触及宋憬闻的利益。宋老如果在意裴挚,在裴挚的事上,做不到全然相信大儿子,也在情理当中。

    那么问题来了,裴挚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那个血缘上的爹,如果对他足够在意,怎么会把他扔到国外,一扔就是六年

    很快,郝邬给了白砚答案“这样说吧,那六年,裴挚不是不想回国,是根本回不来。老爷子一辈子叱咤风云,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情,当时得知还有这么个小儿子在,据说还挺高兴。”

    “可裴挚的性情你知道。裴挚能乖乖认这个爹六年前,老爷子就查清了裴挚从小到大的所有事,驯服不了裴挚,只好把他扔到国外去,这样做,就是为了把他跟你和裴明远隔离开,又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联系上裴挚现在能任性地跟你在一块儿,不过是因为他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老爷子怕了,只能由着他。”

    白砚“”这他妈还真是,雷霆雨露皆是恩。

    郝邬笑了笑,“当然,上边那些事儿,我知道的也有限,一部分是自己的猜测。”

    可,足够让裴挚没法联系他们,多严密的看管才能办到,白砚不禁问道“裴挚是怎么过来的”

    询问郝邬可能得不到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裴挚那身筋骨又多硬,白砚再清楚不过,真遭遇过那样强硬的手段,裴挚势必会不顾一切地反抗。

    不顾一切,这四个字直让白砚脊背发凉。

    意外的是,郝邬竟然知道这一段过往的内幕。

    郝邬笑了下,“这个,你得感谢宋先生。裴挚当时拼命的心都有,要不是宋先生出面劝解,裴挚说不定就真的宁为玉碎了。”

    白砚不明所以道“宋先生”

    可是,宋憬闻图什么呢

    郝邬叹息道“所以我说,你行过善,会有福报。当时,裴挚能不能活下来对宋先生影响都不大。你自己想想也能明白,对着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弟弟,谁都不会立刻生出多大的情分。可你替东晓说过话,是不是裴挚跟你有情分,是不是”

    所以,宋憬闻惦着他替东晓说话的情分才救了裴挚

    白砚语竭词穷,这是什么样的因果

    郝邬说“宋先生对裴挚晓之以厉害,告诉他,他再顽抗下去,不仅争不出个结果,还会害了你和裴明远。让他安心读书,告诉他,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掌控一切。别问宋先生为什么没有帮你们联系,在宋老的雷霆手段下,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白砚说“我没这样想,裴挚能好好活着回来,我还欠他一声谢。”

    郝邬摇头轻笑,“不用谢他了,所有事说起来无非四个字,一念之差。你一念之差,种了善因,救了裴挚。他一念之差,开解裴挚,跟自己争取到一个份量足够的盟友。”

    白砚问“盟友”

    郝邬颔首道“是,老爷子现在垂垂老矣,握在手里的东西还不愿意轻易放出去,所以,正因为明白宋先生是他最合适的继承人,老爷子对这位春秋鼎盛的大儿子才格外猜忌嫉恨。”

    “那裴挚呢”

    “裴挚是沧海遗珠,硬脾性又合老爷子的意,可能是对两个儿子的要求不一样,在某些方面,老爷子对裴挚简直纵容得没谱。这样说吧,老爷子抓在手上的是整一系的资本,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其中不乏些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蠹虫,比如刘总,刘总就是。宋先生接手,首先要把自己这边的陈腐清除干净,他自己动手,可能会遭来老爷子最有力的弹压,可裴挚出面就不一样了。”

    “一来,裴少性子乖张,看得上谁看不上谁都是没准的事,二来,老爷子到了这个年纪,脑子难免昏聩,他纵容小儿子,几乎到了这种程度,能容忍小儿子随便折腾这群人。所以,宋先生才想着跟裴挚合作。至于裴挚,坦白说,只要能给老爷子找不痛快,他就痛快。”

    能容忍裴挚随便折腾跟随自己已久的那些人

    宋老这现状一言难尽,简直没有理智,根本不像一个久居上位的人能做出的事。

    白砚反问道“昏聩”

    这已经是失心疯了吧

    郝邬压低声音说“确实,这两个字不足以形容他,老爷子病得太重,可能真的时日不多了。人死之前,总有些事是完全不顾利害,不讲道理的。”

    白砚跟郝邬交谈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他终于明白许多他不明白的,同时,几乎颠覆他对上位者的全部认知。

    半小时后,宋憬闻终于出来了。

    白砚收敛恍惚的心神,准备送客。

    宋憬闻叫住他,“劳烦你送我到楼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应该给你个交待。”

    白砚立刻心领神会。

    东晓失踪,他是第一个想要追根究底的人,他也是第一个线索者。

    六年了,宋憬闻查出了些什么,的确,应该当面给他一个交待。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