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宋憬闻这些年一直没放弃寻找东晓,白砚还是要确认一次,这是他见宋憬闻的初衷。
白砚问宋憬闻“别墅的哑巴帮佣能出面指认段墨初”段墨初既然敢让这人知道自己囚禁他人的事实,自然不会没有手段挟制。
宋憬闻垂眸,片刻后才抬眼看他,“有些手段不方便让你知道,我能让她开口,自然也能让她安心说话。”
白砚眼下最关心的事“东晓怎么样”
他害怕,问出这句话之后,白砚整个人都惶惶不安。
仇安平同样跟段墨初有牵连,被阉割过,这些日子,白砚最不敢想象的事东晓现在是什么样
宋憬闻说“至少三年前,他看上去身体还健全。”
几乎是同时,白砚跟裴挚都长出一口气。
那么,接下去要说的就是重点,白砚沉默片刻,神色凝重地问“宋先生,您真做好准备了吗要是段墨初不回来,要是东晓真在国外。”
话只能说到这儿了,宋憬闻是他们跟段墨初对抗的唯一希望。而段墨初虽然在国内势力有限,段家在南亚却已苦心经营一个甲子,背景显赫、树大根深。段墨初本人国籍也在南亚,只要这人坚持不到国内,宋憬闻对他下手,可能遭遇的阻力就是常人无法估量的。
白砚不知道宋憬闻到底有多大势力,可他至少明白涉及境外事情就大了,那可能不只是命案的问题。他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可抗的力量促使他们妥协,所以才有此一问。
事情显然跟他想象得一样复杂,他问完这句话的半分钟内,宋憬闻都抿唇不语。
接着,宋憬闻才说“我会尽全力。情况的确复杂,可总有角力的办法。”
会所在市郊,窗外景观灯幽冷的光芒似乎怎么也照不透浓黑的夜色。
白砚一时没说话,他听见宋憬闻反问,“我很想知道,要是我当真抗不过去,妥协了,你会怎么办”
尽我所能,据理力争。
可还不等白砚开口,裴挚吊儿郎当的声音突然浮现在耳边,“我们这辈子都信不了邪,认不得怂。不就是一条命吗拼了。”
白砚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裴挚的手,他知道,裴挚跟他总是一样的。
宋憬闻眼光扫向窗外,啼笑皆非地叹息道“你啊不怪老爷子说你像祖父,放在几十年前你能干大事,可现在这光景,你还是什么都不干得好。”
话说到这儿,剩下就是策略问题了。
之前,宋憬闻查东晓的去向,一直不敢动作太大,就是怕惊动真凶杀东晓灭口。
白砚问“现在已经动了一个司机加一个哑巴保姆,我们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宋憬闻说“既然已经有了证据,就不存在打草惊蛇,是时候跟段墨初谈判了。”
也是,白砚仔细想想,这话他问得挺蠢。
既然凶手已经锁定段墨初,段墨初就失去杀东晓的必要。因为眼下对段墨初来说,东晓活着比死了好。
他们想要证据,次日又有证据送上门。
仇安平的司机一直不肯承认自己跟段墨初有牵连,被查到他曾开车跟段墨初出入同一栋别墅,依然不肯松口,可是转机就发生在这个时候,第二天一早,郝邬来见白砚,说“关于段墨初的事,那司机交待了。”
白砚急忙把人让进屋,“他怎么突然想通了。”
郝邬无奈地笑道“昨晚警察问他,仇安平是被谁阉割的,他怔了很久,接着人就有点疯疯癫癫的,今早终于说了实话。”
那变tai杀人狂的嘴比蚌壳还难撬开,这种人,真是,你完全想不到什么能触到他的点。
郝邬进门,在客厅沙发坐下,连水都顾不上喝就对白砚和裴挚叙述了真相。
郝邬说“没错,仇安平就是被他送给段墨初的。”
白砚急忙问“他跟段墨初是什么关系”
郝邬很快回答“狼狈为奸。以前那司机去缅甸贩玉,不小心弄死了个人,自己也受了伤,段墨初正好去那赌石,救过他一命。他杀了人,段墨初也没报警的意思,一句话就点破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表示挺欣赏他,他们志趣相投就混到一处了。”
裴挚问“那是哪一年”
“2007年,8月。”
白砚没说话,看来魔鬼们都能嗅到彼此的气味,这人跟段墨初那么早就勾搭上了。
郝邬接着往下说“很长一段时间,段墨初供他吃供他喝,那司机也知道段墨初这是想用他。他给段墨初办的事儿还挺多。2007冬天年,段墨初藏的人不听话,只点了司机一句,这司机就把人偷出去干掉了,尸体也是他处理的,神不知鬼不觉。”
裴挚咬牙骂道“妈的。”
白砚也想骂娘,原来段墨初那么早就开始玩囚禁了,受害的还不止仇安平和东晓。
“接着说,”他沉声道。
郝邬声音也挺愤懑,“2008年,那司机遇上了仇安平,刚好,段墨初想找个漂亮孩子,那年8月他把仇安平带到段墨初跟前,据说,段墨初挺满意。”
白砚喉头一阵不适,猛地咳了几声。
仇安平被司机握着把柄,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当然,当时仇安平正要参加选秀,依然有借势的心思,也未必会拒绝。所以仇安平就这样一步步踏进了深渊。
真可谓,一步错,步步错。
白砚问“段墨初为什么要让仇安平去势”
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那司机对仇安平的残缺有这么大的反应,很显然早先是不知道的。
可郝邬还真给了他一个答案,“司机猜,段墨初是防着仇安平跟了他还在外边乱搞。”
真够狠毒
郝邬说“司机还说,仇安平不过是个过度的点心,段墨初没多喜欢仇安平,当时,他看上了另一个漂亮孩子,整个地下室都挂满了那个人的画像”
说到这儿,眼光躲开白砚的视线,欲言又止。
画像上的人是谁,不用说了。
裴挚狠狠骂出了声“艹他娘的”
白砚按住裴挚的手,确认着问“是我”
郝邬艰难地点头,“那司机还问过段墨初,要不他干脆把你抓回去,段墨初却表示,跟你的游戏他得自己来。他自己来可能就是以追求者的姿态征服你,接下去的事,我就只能说,你很幸运。”
裴挚死死盯着郝邬,漆黑双眸中戾气毕露,搭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毕露,就像是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白砚握住裴挚的手,问郝邬“我怎么个幸运法”
“纹身因为你给自己纹了个纹身。”
白砚“”
果然,变态的脑回路不是常人能理解和揣测的,他一直认为还有别的原因。
郝邬继续细述事实“2009年年初的一晚,司机带仇安平去段墨初那,段墨初正在发脾气,把你的画像和雕像都给砸了。”
白砚“”那应该就是在他妈的葬礼之后。
“司机问他出了什么事儿,他说,你本来是件完美艺术品,可居然用一个纹身把自己弄脏了,真是该死。司机以为段墨初会让他把你处理掉,可段墨初说,你的事儿,让旁人别插手。”
“段墨初说,对你而言,死这个惩罚太轻,正好你那会儿不痛快,他要让你活着煎熬。之后的那几年,你当真过得不好。”
所以段墨初还要一直确认他过得不好,白砚默默骂了句,24k纯金的变tai
真相果真让人毛骨悚然,裴挚心底怒焰滔天,可居然沁了一背的冷汗,他哥一直在魔鬼的爪牙之下。
郝邬眼光转向裴挚,“前些日子我们才知道,当初,老爷子的人来这儿公干,也是被段墨初点了一句,才发现你跟你宋家祖父的模样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裴挚母亲跟宋老有过一段,还挺受宠爱,宋老的人来本城,总会对这个女人多有关注。裴挚的身世就是这样暴露在宋老面前的老爷子的亲信发现裴挚长相太像宋家人,回去给宋老提了个醒,结合裴太太去世前跟丈夫不合的事实,宋老派人取东西做了亲子鉴定,从而发现裴挚是他的沧海遗珠,一时大喜过望,狂喜之余,派人劫走了裴挚。
可裴挚没想到这中间还有段墨初的事儿,段墨初想干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把他跟白砚分开。
这次,白砚终于骂出了声,“他怎么不去死。”
裴挚反而笑了,笑得一脸狰狞“没事,这回,老子就让他看看他这事做得多妙。”
郝邬点头,“他的确做了件蠢事,那会儿,他还不知道找东晓的是宋先生,他亲手把你们仨推到一堆了。”
“还有其他吗”白砚问。
郝邬又扔下一枚,“东晓就是司机本人出手抓的。”
白砚心头一凛“为了刺激我”
郝邬摇头道“这倒也不是。当时那司机去你们剧组落脚的山里,本来是为了找他一叔,到那才发现他那叔早就走了。他本来打算当天返回,可在林子里瞧见了东晓。他跟东晓在没人处撞见,东晓把他当成山里的伐木工,跟他打了个招呼,东晓身架子跟你挺像,长得也好,他当时就动了把东晓掳回去送给段墨初的意思。他留心问,你是过来拍戏的吧你们一年上头都在外头,家里人不惦记吗东晓说自己家里早没人了。”
常年在外,无人牵挂,那司机专爱对这样的人下手。
白砚喉头一阵一阵的疼,“所以,他就不管不顾地把东晓抓走了”
郝邬嘲讽地笑了声“没,他们那种人,下手总得先望风。他心里有了盘算的事儿,当天就在山上一荒废的木屋住下了,那儿的人都当他已经下了山。事情就是这么巧,第二天清早,他刚出屋,正巧撞见几个人纠缠东晓。司机躲在一边,虚张声势地吼一嗓子把那些人吓走了,接着,东晓过来跟他道谢。”
“那几个人应该就是死鬼视帝背后那位派过去的,这下连背锅的都有了,司机也就不犹豫了,没说几句话,直接拿沾药的布闷晕了东晓。”
才出虎口,又进狼窝。白砚不敢想象东晓当时经历的是什么样的恐惧。
“他是怎么把东晓带出去的”
带个昏睡的人出山,辗转到异地,至少得有自己的车。可当时出入山下小镇的车辆,宋憬闻的人都查过,没有多大异常。
郝邬说“当时,那林场的工人都喜欢在山里自制家具,一来能就地取材,二来场地够用,司机劫东晓的当晚,刚好有个工人把打好的全套家具运出去,他趁人吃饭,把东晓塞到了货车后厢的衣柜里,自己也藏进去,就这样跟车到了市区附近。几小时的路程,开车的只有一个,那货车司机半途在野外停下来方便,变tai就带着东晓下了车,这一趟车蹭得神不知鬼不觉。”
“接着,他反复给东晓用迷药,带着东晓在野外等了半天,段墨初的人来接应他了。他们一路换了好几趟车,终于把东晓送到段墨初身边。之后,东晓在市郊那别墅的地下室一直住到三年前。”
白砚无话可说,这些人好像天生对犯罪有爱好,而且好像足够有天分,敢冒险,更有各种手段躲开调查者的眼光,这些人为什么不去死
他揪心地问“他有没有说东晓怎么样”
郝邬沉默了。
片刻后,才艰涩地呼出一口气,“他说,东晓撞见他的时候特别大意,可真到了段墨初那,反而是这些受害者中最聪明的,一直在想办法保全自己。”
那就好,那就好。
白砚只希望东晓拿全部的聪明把自己护住,全须全尾地等着他们去救他。
郝邬最后告诉他们“宋先生应该已经致电段墨初要人了,当然,段墨初没有承认东晓在他那,更谈不上同意跟宋先生交易。接下去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着急。”
他们为什么没有直接起诉段墨初因为中间涉及的利益关系太复杂。这个,白砚自然了解,先用最损耗最小的方式交涉,做出意图私下了解的姿态,才符合宋憬闻这种人的思路。直接不管不顾让一切大白于天下,这是他跟裴挚才会有的做法。
饶是郝邬跟宋憬闻都跟他们打过预防针,会示弱,之后发生的一切,还是让白砚气结。
宋憬闻跟段墨初私下交涉不成,自然对段墨初留在国内的产业动了手。
可这次动手,动作不算大,段墨初国内分公司的数个项目工地因安全问题被责令停工。
即使只是停工一天,股价动荡也不小,可这场风波两天就过去了,次日,段墨初国内分公司的某副总出面发表声明,工地的问题他们已经整改完毕。
整改完毕是假,宋憬闻拉锯输了才是真。
看完财经新闻,裴挚说“段墨初国内分公司的合作开放商不止一家,家家后台都硬实,即使段墨初在这边势力不大,跟他同吃一碗饭的人分量都不小,我敢打赌,现在找送宋憬闻说合求情施压的人不少。”
白砚问“这些人明白段墨初犯了什么事”
裴挚笑得讥诮“谁知道呢可能不明白,可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不过,宋憬闻这示弱的模样也演得太怂了点儿,太他妈能屈能伸了,至少多坚持两天啊。”
白砚说“他跟咱们不一样。”
宋憬闻的能屈能伸需要装吗不需要。
这一类人,从妥协和权衡中找机遇是毕生修炼的功课,目的当然只有一个,站在更高处。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屈伸也把他们算进去了。
次日,白砚去公司,车刚停在大楼门前,车门被几个陌生男人拉开了。
“你们干什么”裴挚惊怒着问。
可男人们就是冲着裴挚来的,其中一位笑眯眯地对裴挚说“宋老请你回去。”
白砚不可置信地问“你们还能在这儿劫人”
男人说“您是公众人物,这是公众场合,劫人画面太难看。”
这就是拿白砚的声誉威胁裴挚。
裴挚只能认,一脚踹走男人,果断下车,“走,老子跟你们回去见他”
裴挚就这样跟着男人们走了。
白砚身边还有郝邬留给他的安保,上楼,听安保压低声音说“这些不是老爷子的人。”他才放下心来。
宋憬闻这出戏真是演了全套。
这一晚,他又接到段墨初的电话。
段墨初的得意几乎掩不住,“听说裴挚被请回家了我就说过,公子哥不靠谱。”
白砚气急败坏道“你有病吧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总会遭报应的。我劝你赶快把东晓给放了。”
段墨初根本不在电话里留把柄,“我理解你关心朋友的心情,可你说的东晓,我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你跟那一位为什么要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白砚无话可说,气得几乎喘不上气。
段墨初像是有些不解的问“你们这是何苦呢把自己也弄得不痛快,宋憬闻在国内势力强大,可他能从南亚把我带回去吗不能。而且,有宋老在,他还只是个候选。老人能容他为个男人大动干戈要不是你们闹得太过分,裴挚也不至于被宋老请回去管教,对吧”
白砚问“你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显摆”段墨初的膨胀不是没有倚仗,联合执法需要两边配合,可按郝邬说的,南亚那边的局面黑得像团墨。
段墨初声音依然温文“我没什么可显摆,我给你提个建议,你要是真怀疑你朋友在南亚,你可以过来看看,或许,我能帮你找到他。”
白砚愤怒之余又瞠目结舌,段墨初让他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是影帝
下章救东晓出来,打爆段墨初的脑壳。
e有点期待,然后天就亮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