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运是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起床的,因昨晚愣将近一段日子所发生的事复盘半宿,才觉着终于从头到尾捋明白。
排除几个不可能的,太子人选还能有别人吗,没有。
楚为国姓,太子生母姓司。
那位司楚,掩都没正经太掩饰。
知道了最关键的一环,其他几乎不用费脑就能解出。
脑子里还有点困困的,不过不好起得太晚,洗了个脸,磨等了片刻,困意才算消散了去。
精神上又因获取到心的事情而振奋起来,几乎想立马和顾泰讨论讨论,聊聊心得和想法。
总归就是想找人说话。
不过因为起得最晚,顾泰早出门忙自己的事去了,丫鬟就先伺候顾运吃早饭。
“怎么宜姐姐和安姐姐都不在。”顾运问。
丫鬟脆声回说“本家四房里的老太太今日过寿,一早把两位姑娘接过去了。”
都不在家,正巧今天也不上课,眼见着天气还好,与书中常说的天暖气清,惠风和畅一样,更是因进三四月份里,草木生机,春意盎然。顾运心念一转,打算出门放风,用过了朝食,便先去与岑氏请安报备出门的事。
岑氏是十分宽容随和的性情,又到了这个年纪,对后辈最是疼爱,嘱咐她出门当心,一面吩咐使人去套马车,叫好生照应着小姐。
又说张世正致仕回江阳后,本郡詹太守就早早相求,请他去府学给学生上课,一月不过两回,张世正同意了。因着张世正的身份,每次上课课堂都是挤得满满的,听说一些经常不去府学的举子最近都回了宿院,就怕错过了张世正的讲学。
余下功夫多数时候,张世正依旧编写书册著文解意,再空便是给楚昭上课,而他必每次都会带上顾泰,太子楚昭对顾泰愈发熟悉后,很快看出此人的才智。张世正是个忙碌的人,显然有顾泰的帮忙,就能做出更多的事。
顾而现在,顾泰已是频繁出入楚府,张世正手里的一部分事情,渐渐让渡到了她手上。
张世正今日去府学就有课,顾泰就去了楚府。
顾运因想着昨日那些,心中心潮澎湃的,情绪无处抒发,就准备说道去一趟楚府。
心说今日定要好生看一看那位国之储君
先前见过几面,却当真未有认真观察过,实在可惜。
她与赶马的车夫说了地址,车夫哎地长长应了一声,旋即抬手鞭子轻轻一扬一甩。
那马儿就蹬蹬脚,甩甩尾巴,喷出两个鼻响,车轮缓缓朝前使去。
来到正街上,顾运嘱咐并不让马车走太快,一个是不愿意惊着路人,二个是可以好好看看江阳郡街上的风物情志,繁华景象。
跟车的丫鬟乃是江阳郡本地人,凡顾运看到一处不认得的东西,或好吃的有趣的,她就忙与之解说几句,偶尔前头车夫也搭话两句。
一路颇得乐趣。
“那是什么”行至一处
,顾运仰着头看着不远的街对面,挨着城门楼子的一角,围了好些人,不免出声询问。
丫鬟眼睛也跟着望了望,才说“回姑娘,那边是官府的告示栏,寻常有什么事,就在那处贴着红榜的。”
顾运叫车夫将车停在路边,对丫鬟说“你去看看,那上面张贴了什么。”
“是,姑娘。”丫鬟应声去了。
顾运就扒拉在窗户边继续看。
人来车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江阳靠水,水运发达,与南六州商贸来往密切,地理位置非常好。
不怪梧州的姚州牧这么想将江阳控制住。
不多时,丫鬟回来了,回话说“姑娘,奴婢问了人,原来是边布营在那里贴了招兵告示。”
这事顾运是知道的,程斐通新官上任忙着征兵重建边布营,就是不知道招上多少了,人数凑齐没有。
问得消息后,继续往前走,两刻钟后,终于到了楚府。
丫鬟上前叩门,自报家门,那家丁小厮立马回去通禀。
很快,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身后跟着几个四五个下人,躬身把顾运迎进去。
“不知是小姐来访,快快请进。”
顾运提着裙角一边慢上台阶,一边仰着脸笑说“原是我一时起了兴致,知道姐姐在此,才想来看看的,你们勿要见怪。”
“不敢当小姐这话,小姐乃是贵客,且跟老奴进来。”
进来后顾运才发觉,这楚府外面看着其貌不扬,凋零无一人都大门,灰扑扑的小门,连门牌匾额都是普普通通的板材,黑底刻写着两个字,叫人一看只会认为是极普通的人家。
进来后才知道不一样,一步一路都是一景,是那种宽博古朴的质之美感,磅礴大气,并非那种小意精致的的私家园林。
有一种胸襟广阔开朗的感觉。
就笑说“你们府里怎么这么大,跟别府都不同。”
是的,这里的建造制式规格有别于传统的北方宅院形式,所以顾运才玩笑说了这么一句。
管家半侧着身体,声音宽和回说“小姐可是累着了奴才去使个嬷嬷来背小姐。”话说完就要让人去喊个嬷嬷来。
顾运忙阻了,哭笑不得,“走这几步路怎么会累着以前山也爬过的,只是说你没这里修建的别具一格,很有特色。”
管家方笑回“这是请了一位园林建造大家画的图形,所以有些地方跟别处不一样。”
说话间,管家带着顾运到了一处花厅,一串的丫鬟秩序井然地上来倒茶斟茶,又是送点心又是送果子。
来来去去,一副画的似的,脚步轻盈如莲,半点没有闹出多余动静。
等了一会儿,顾泰才慢慢走过来,那位“司楚”公子也一同在侧。
顾运先后唤了人。
而后,她的目光不自觉移到楚昭身上。
看似偶然不经意,实则是精神奕奕充
满灵动情绪的好奇观察,探查。
顾泰对顾运了解得不能再了解,见此情景,就知道她心里已经捋明白了一切,知道楚昭的身份了。
不过也只是坐下来,一手略撑着额头,一手端起茶杯,假作品茗。
楚昭看着顾运微微挑起眉。
心道这这小孩今日怎的了,这样看人。
好在顾运过了一把近距离见当朝储君的眼瘾后,就收回目光,并未太出格。
“阿姐我扰了你做事了”
顾运看见顾泰袖口处有墨迹,就知她刚才都在工作。
“并无妨碍。”顾泰道。
顾运说“今日休假,连先生不上课,我又见天气极好,就想着出门逛一逛。才还在外头看见招兵的榜子,许多人在看呢。”
顾泰刚才就谈了这件事,事实上,张榜都张了好几天,却还未招满五百人,越到后面应征去报名的只会越来越少。
“只恐怕程的人现下正愁得要掉头发呢。”顾泰说道。
顾运唔了一下,问“难道没人去报名吗”
江阳郡这个地方太好了,物产丰富,水路交通方便,大家生活水平好,能挣上钱,自然从军的意愿不会高。
毕竟总归打仗是危险的,很容易没命。再有一条,程斐通以来就把边布营的军饷削减半数,愿意当兵的人自然更少。
顾泰摇摇头,“难得很。”
但边布营是一定要重建起来的,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是一个震慑。
不可能放把蒋氏拔除,倒又让詹太守起来。
毫无疑问的,程斐通是皇上的人。
难怪会把他从山脚旮旯复又调出来,此人出身寒门,现身后无攀附结交任何世家权贵,可不是可以放心任用了么。
现连太子都隐瞒身份待在江阳,必然有什么大计划吧
顾运心想着,目光忍不住又挪到了楚昭身上。
楚昭内心啧了一声,亦淡淡对着看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