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 ”孟宜安有些忐忑,“昨天我让我爸妈取给你的钱,他们说你没要。”
这段时间的医药费一直是施戚在垫付,邹海阳住在icu两个月, 用的全是进口药和仪器, 一百万如流水一般, 哗啦啦淌得没了声。
老俩口看到那个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数字,腿都发软。
“你自己怎么不给我”施戚问。
“我上次给你转账, 你没收, 所以”
“你以为让老人家来磨我我就会收了”施戚沉声道,“我都说了几次了,海阳是我弟,我给我弟付账, 应该的, 而且我也不差那点钱。”
孟宜安认为他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对他充满了感激,因此并不介怀他的尖锐,亲兄弟明算账, 尽管施戚说不要, 她却不能欠得心安理得“我知道,我知道。”孟宜安说,“我不是客套,只是七哥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实在过意不去。”
邹海阳本身家境殷实, 脑子又活络,这些年和朋友做点生意,夫妻俩手上也攒了有两三百万, 还买了几套门面,在南城生活绰绰有余。但一旦生了重病,这些钱就不大够看,不过为了自己的老公,孟宜安狠得下心,她心里有盼头,只要邹海阳能醒,这医药费就花得值得,总有一天回得来。
“就当是我存你那儿的,等我什么时候没钱了,自然会来找你要。”施戚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不爱听的话,也可以算成我给沁沁的学费。”
话说到这个份上,孟宜安再把他的好意往外推,就太不识趣了。施戚不求回报,孟宜安良心难安“七哥,你以后如果有事要我帮忙,我一定在所不辞。”
“行,七哥记着你的话。”施戚勾了勾嘴角,“你可别忘了。”
“不会的。”孟宜安郑重地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情她记一辈子。
孟宜安刚得知邹海阳病情的时候,连疯了好几天,暴露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早就没有形象可言,面对目睹了全程的施戚,反而有种“自家人”的亲切,既然是自家人,那么话题便可以稍微近一点,孟宜安道“今天怎么没见着嫂子”
施戚笑道“什么嫂子,比你还小了十岁。”
施戚三十六岁,身边女人不断,一直没有结婚。刚谈了一个十八岁的女朋友,叫叶柔,说来也巧,叶柔在南城音乐学院上大一,还是孟宜安的学妹。施戚这次回来得这么及时,也有这位小女朋友的原因,他原本就要来南城看叶柔,得知了邹海阳的消息,于是从机场直赶医院出钱出力。
施戚第一次带叶柔来看望孟宜安时,对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孟宜安的一声“嫂子”其实叫得很是迟疑,但施戚待她用情至深,而且见过了家人,说不定能修成正果,孟宜安也克服了心理障碍“年龄是一码事,该有的称呼不能乱。”
“那你以后没得喊了,”施戚耸了耸肩,简洁地说,“分了。”
“啊”见施戚不是在开玩笑,孟宜安哑然,“哦。”
若施戚是她的亲弟弟,她可以规劝他“三十几岁,该定下来了”,但施戚不仅不是,还比她有主见得多,孟宜安不便细问,更不便对他的婚姻发表看法,尴尬地笑了笑。
施戚蹬了皮鞋,取下金丝眼镜,平躺在沙发上“我下午还有个会,你这儿离公司近,我睡一觉,待会儿就走。”
孟宜安给他找了张薄毯,他的眼下有青影,看上去很累,施戚跟她道了谢,不一会儿便睡熟了。他在南城有家分公司,最近业务繁忙,但每天都会来看邹海阳,再顺道和她聊聊天,真若要谢,其实应该是她谢谢他。
护工中午休息,病房里只有孟宜安和施戚,孟宜安方才接待客人,喝了一膀胱的茶水,随着时间的推移,尿意逐渐高涨,她腿脚不便,上厕所需要人帮忙,想去叫护士,又怕把施戚吵醒,最后还是自己拄着拐杖,凭着一只脚挪到了卫生间。
孟宜安小解完,一身轻松,却忘了人一旦松懈,就容易出乱子,她倚着拐杖,单手将裤子往上提,拐杖一不小心在地砖上打了个滑,孟宜安的身体失去平衡,咣当摔倒在地上,尾椎骨先着地,裂开了似的,疼得她龇牙咧嘴,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孟宜安疼得站不起来,够着手去扶洗漱台,反而将台面的漱口杯和牙刷乒里哐啷撂了一地。施戚被她惊醒,连忙上前敲门“弟妹,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孟宜安忍着疼说道,“你别进来。”
孟宜安被护工伺候惯了,记不清自己有没有锁门,她费力地把挂在腿间的裤子提好,半天直不起身,急出了汗。厕所里安安静静,施戚没了耐性,扳了扳门锁,说了声“我进来了。”不等孟宜安拒绝,施戚已经推开了门。
孟宜安一脸惊恐地大叫“七哥,出去”
施戚的脚步一顿,只见孟宜安的裤子松松垮垮地耷在胯间,露出内裤的边缘,无助地坐在地上,像一条刚锯了腿上岸的美人鱼,柔弱得能激起人的蹂躏欲。
她手足无措,施戚敛了眸,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说,给她把裤子拉到腰上,又冲了下马桶,他按下冲水键的那一刻,孟宜安几欲眩晕,像是被撕开了遮羞布,恨不得找个地缝藏住自己。
施戚原本想抱她,可孟宜安的抗拒显而易见,他搀着她走到床边躺下,说道“我叫医生来给你做个检查,”随即匆忙离去。孟宜安如释重负,但凡这时候施戚多说一句话,她都承受不住。
越界了。孟宜安暗道,不会再有第二次。
段峻喊了结束,这场戏出问题的是冷千山。
“你最后那个眼神不对,”他指着监视器,“过了。”
其实不用段峻多说,冷千山一演完,就知道自己有了失误。丛蕾摔倒的镜头至少要拍三次,方便后期剪辑,一次悬空掉在垫子上,一次从低处落地,还有一次全景,片场有动作指导,不会让她摔伤,但那肉结结实实砸到地上,免不了要受疼。
所以当他闯进卫生间,看到地上那个噙着泪的女人时,看到的不是孟宜安,是丛蕾。
“你进门,视线定在她的内裤上,而不是她这个人。”段峻说道,“施戚是猎人,不该心疼他的猎物。”
“我明白。”
冷千山抽了根烟,静下心,给丛蕾揉了揉尾椎骨“摔痛了吗”
“啪”丛蕾打掉冷千山的手,发出一声脆响,紧张地环视四周。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也可能是注意到了,装作没注意,正如去到医院的人只把自己当做医生的病人,在片场,演员也只把自己当做导演的工具,性别界限概不分明,演着演着看对眼了打上一炮是家常便饭,不然也不会出现“剧组夫妻”这个词。
冷千山这么坦然,大家表现得见怪不怪,反而是丛蕾做贼心虚。自从冷千山开始吃石胤的飞醋,她就感觉到他不想再隐瞒下去,他向来是公开也行,不公开也行,全凭她做主,然而冷千山本来就被狗仔跟得紧,他们再这样相处,狗仔得到了风声,迟早要被拍到。
冷千山被丛蕾扇了一巴掌,脸直往下沉,不公开恋情是为了保护她,而不是为了丛蕾对自己避如猛兽,别人看她这么排斥,只怕还当他在搞性骚扰。冷千山一时下不来台,偏偏肖庄在他身后哧哧地笑,冷千山立刻找到了泄愤对象“你特么笑谁呢。”
肖庄从手机中抬头,懵逼地问“冷哥,你骂我”
冷千山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换了口风“没看见我口渴了”
肖庄赶紧放下手机给他泡茶,冷千山扫了眼他的屏幕,看到“温韵”“冷千山”几个字,问道“你在看什么,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困爆了,眼睛要睁不开了明天有应酬不更,后天多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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