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子手随便在空中那么划了几道就说什么不怕日光, 就是社会上那种骗人的算命先生,起码还拿个黄纸和朱砂之类的出来敷衍敷衍呢。
陶甜说“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想把病治好的话, 还是应该早点把孩子送到医院里去。”就算能护住这个孩子的命, 让他不至于幼年早夭,可是他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不能一直靠着灵力维系生命,反倒会干扰他正常的命数。
且卟啉症虽然算是疑症, 却算不上是难症, 虽然因为发生的极少,而没有进入大众的视野, 科技和医学不发达的时候还会被恐惧的人当成是什么邪祟邪灵附身。
李家人半信半疑,随即惊慌起来,刚才来客人,客厅里的窗帘是拉起来的,太阳西移, 谁都没注意到光照了进来 ,平时要是李家宝晒到一点太阳都会疼痛得难以忍受,可是现在他还在酣睡, 甚至打起了小呼噜,似乎睡得相当心满意足。
多久了,孩子总是在病痛中挣扎,极少能睡一个安稳的好觉。现在的情况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神迹。
李子成不得不相信了, 他眼眶有些发红,难以控制泪腺“我们的家宝不是妖怪吗 ”
陶甜看着他,李子成长得很有这个年代的文青气息,清秀俊朗, 潇洒不羁,只是因为总挂念着孩子,眉心紧紧皱着,他的妻子同样也漂亮而标致,是符合当代审美标准的,可以放在画报上宣传的美人,两个人的优秀基因结合在一起,生出来的孩子一定非常可爱事实上,挂在客厅里的那幅全家福也恰好说明了这一点,那上面拍摄的李家宝才刚出生不久,可是已经比其他的婴孩漂亮许多。
病痛是最折磨人的事情,可以将人变得面目全非,从身体的内部彻底击垮一个人的精神。
“当然不是什么妖怪,他只是生病了而已。”陶甜说。
这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李家的老人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泪珠子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才过了几年,他们好像就过了大半辈子一样,始终活在水深火热和心惊胆战里,又心疼又害怕自己的孙子,如今终于知道他们的孙子是病成了这副模样,而不是诅咒变成了妖怪,心里踏实不少。
“家宝不是妖怪”李奶奶说,“我们到时候把他送进医院里,不管花多少钱,都把病给治好了,以后他就健健康康的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李子成心知儿子都变成这副模样了,就算病能治好,可是想要脸恢复成普通人的样子,怕是现代医学根本就做不到。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家宝的命,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暂时放到一边去。
陶甜说“是啊,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
李子成
身体能健康在他心里都是奢望了,难道脸都能恢复吗
这实在太不科学了
李奶奶浑然不觉不对,以往都生活在压抑和绝望中,如今心里最大的石头搬开了,她也高兴地开始展望起美好的未来“小宝小时候可是长得很好看的,我也不求他多好看,平平安安的就好,当然要是有小姑娘你这么一半俊,我可就高兴死了”
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陶甜,又是饼干,又是巧克力地招待,李家宝中途闻到香味清醒过来了,可是也没像从前那样狂躁易怒,他发现自己不再惧怕阳光,尝试着站在阳光里身体也没有疼痛,怔怔地发呆了好久。
日暮西下,哪怕此时的光芒已不炽热,可是李家人知道有时甚至是强的灯光都能让李家宝感到不适,更别提就这么站在日光底下。他们一个个都紧张着秉着呼吸盯着李家宝,只等着他一个说不舒服就马上把窗帘拉上。
“太阳”
李家宝伸出手,捧着一缕即将散去的日光。
好温暖啊。
李子成之前忍了那么久,可是现在一个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嗷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终于终于啊”
浓浓的心酸,在这一天终于得到释放。
围绕在李家的阴影乌云骤然散去多半,在其间呼吸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李子成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感谢这个给家里重新带来希望的女孩子,千言万语说出来都嫌轻佻,想给钱,可是之后孩子要去医院治疗,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实在有些困窘难言,但是这份情却是不能欠的。
最后还是张庆泽这个厂长给他拉到一边,打趣儿安慰他“你呀,想要报答小大师这份情谊,那就好好的工作,现在咱们厂子里个人股份持有最多的就是小大师,连我都是在给小大师打工现在厂子里最大的可不是我,咱们俩可都是在给老板打工。”
“报酬什么的先不着急,我去给你想办法先垫,还是孩子要紧,你说你也是,现在又不是以前那种封建时代了,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就算大家害怕,那也不至于把孩子给烧死啊。”
人的想象力特别丰富,给一个种子就能想出朵花来,越是藏着,就越能叫人遐想连篇。
陶甜也是不忍看着孩子遭罪,所以才出的手,要是收了钱反而会担上这份改命的因果尽管她也根本不怕就是了。
普通修道者最忌讳的事就是沾惹上因果或者杀业,如街头的那些算命先生,为何多半是瞎子,除开那些装模作样借瞎骗钱的,真正有本事能算命的,瞎眼多半是犯了“鳏寡孤独病”。这些年她干涉的事情不少,可是让袁仲明吃惊的是,如意身上始终没有沾染上“业报”,她似乎身处在天道之外,窥探天机也可不受天道处分。
“好好做善事,以后再给钱也没关系,”她刚才也把两人私下说的话听了个清楚,不得不说张庆泽的话确实很让人动心,“以后我确实还需要你来帮忙呢。”
既然有了股份,那也就代表有参与经济的话语权,她不打算当个吃干饭的,服装设计虽然从前没有系统和全面的学习过,可是她有一个别人都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深知流行以及各种新式独特的风格,当然设计方面还需要一点魔鬼赐予的天分,但是在如今这个求过于供的新市场里,她拥有比猎狗还要机警的嗅觉,绝对有把握能够在服装市场里引起全新的潮流。
国家如今尚未完全的走入世界市场,国内的社会发展已经跟不上人民日益增长的各类需求,群众们热切着外国洋货,国内市场人有很大的开发余地,这块大饼与其让之后的外国资本主义占领,倒还不如先发展起国内优秀的品牌。
凤凰服装厂的两个男人当然不知道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到底想的有多长远,如果知道多半会不敢想象。
拜托,他们现在的这个场子虽然大,但是也只能说是鸡头,连凤尾都够不着呢,生产出来的衣服也就供本城里的人购买,但是设计或者说照着时兴流行的模板做出来的衣服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甚至还要落后一点。
销售的业绩当然不能说得上差,只不过要是有更好的选择,和省城里那些商场里的昂贵衣服相比,民众们也乐意花更多的钱去买那些衣服的。
今天并不是一个适合商讨这些的好时机,陶甜又摸了摸李家宝的头,他一直都很乖从,完全没有反抗。两人的年龄明明都差不多大,可是他在她面前就像个弟弟。
在曾经的世界里,医学后期已经发达到非常高的水平,卟啉症的治疗虽然不说跟感冒发烧一样简单,但是从发现到治愈也要不了一个月,不过现在医学水准显然不能达到这个标准,也许她现在应该借助医学刊物来推进一下这方面的研究。
“放心吧,你会很快就好起来的。”她轻轻地在他的灵台里拍下灵气,这样的话就算治疗水平稍微差点,他也会慢慢地好起来。
又严肃地嘱咐其他人“生病就得去医院接受正规治疗,不要相信族谱上写的那些封建迷信,根本就没有什么先夫人的诅咒,如果真的有怨念,那也是被活生生埋进土里的婴儿化为的。”
“不要再偷偷地放血给孩子喝。”张庆泽看到的李家人身上总是带有的那些伤痕,并不是因为其他缘故,而是因为把孩子当成了“吸血鬼”,认为只有血才能让他平静,所以才放血喂给李家宝。
正常人谁能喝得下人血,这个东西不是随便能喝的,尤其是孩子恢复清醒意识后,知道自己喝父母的血,恐怕精神上也受到了莫大的摧残。
她刚才梳理了一下李家宝的意识,才发现这么小的孩子精神早已趋于崩溃,长期的异样眼光以及封闭的生长,还有喝血这些古怪的事使他为了自保而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如果任其发展而不加理会的话,将来有可能变成更加糟糕的心理疾病,例如抑郁症之类。
李家人早就把如意的话封作了圭臬,自是感激不尽。
真是老天不绝他们的命啊,派下这么一个小菩萨下来救人。
李子成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已经暗暗下决心,等孩子好了之后就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去来报答这份救命的恩情,李家二老更是在陶甜走后偷偷在家把如意放上了香案上天天供奉感谢,心里把她称为小菩萨。
一开始他们把孩子送到大医院里去的时候,心里还忐忑不安,因为省城的医院虽然查出了一点问题,可还是不能寻根究底,他们把如意留下的一封信递给医生之后情况就发生了改变,医生们一开始还只是持有保留意见,可是信上的指导又非常的具有专业性和预见性,也充满着指导性,在连连碰壁的情况下,他们尝试着按照信上面的指导去做各种检测化验,结果真的有效
李家宝本来很抗拒进医院,可是听到家里人说是如意姐姐让他进去的,说进去就会好,他就马上答应了,这让家里人哭笑不得,又感念袁如意的恩情。
被陶甜清理过那些负面的情绪后他的求生欲很强,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人,可是非常懂事,也很配合医院里的那些检查,身体情况也恢复得非同寻常。
李家人切切实实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恨不得立马到陶甜面前感谢。
同样想见她的还有李家宝的主治医师,为李家人带来的那封信能写出这样水准信的人必然具有超高的医学水平,想方设法的向李家人打探,试图把那位指导的高人请到医院里来。李家人就按照陶甜事先留下的话说,那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医生,不知道如今去了哪里了。
“实在是太可惜了”李家宝的主治医生拿着那封信或者说是医学论文称道不已,“实在是精妙,太精妙了,没想到我们国家还有这样水平的能人,看来民间处处有卧虎藏龙之辈啊 。”
上面的指导信息虽然具有充分的预见性,可是也没有太多超过实际的理论,它的一切检测甚至是贴合着如今医疗科技的水平提出来的,不可不称之贴心。
“真是想见见这位老人啊 。”不过他早在心里就对对方不肯出面的行为作出了解释,但是曾经动荡年代里受的苦楚太多,被伤了心,所以现在只想好好的过晚年日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主治医师也是德高望重之辈,他欣赏这论文至极,所以起了结交之心,但心里丝毫没有起要将这份论文占为己有的想法,便将文章好好的锁在柜子里。
可是同科室的另一个副主任十分心痒,他如今年龄已经不小了,可是水瓶又半吊子不高不低,又缺乏往上爬的门道,他看得出来这一份医学报告的价值和分量,一旦宣传出去,他的身价就能够大大的增长。
他当然没有去偷那份医学论文,反正原件的内容早已经看过,悉数记在心底,再重新写一篇新瓶装旧酒就是,反正这篇论文如今还没有被传开,知道的人不过就只有主治医师和他的助手医师而已。
这老家伙,反正也活够了。
老陶甜人正在乡下过着最后仅剩几年不多的快乐日子。
因为陈江河就要离开了,这个离开指的当然不是去死,而是要回到首都继续燃烧自己的生命,为国家培养优秀的学生,前几年回来固然有要带回孙子的意思,实际上也是想调养一下身体,如今在乡下带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大了,他身体也好了,那还是应该让孩子接受一下国家的系统的教育,毕竟他能教的学识也有限。
像文学常识以及更深奥的东西这些他能教,可是像物理化学这些陈江河并非全才,但他已经在这几年里为两个孩子带来了新的学习方式,使他们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接受并理解新的知识。
“如意呀,你也知道这些年你不仅是我最看重的学生,同时也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儿,我老头子活这把年纪,也在你面前称一声爷爷,”他压低了声音,“不让你爷爷知道,猛地那老头子又在我耳边啰里啰嗦个没完,烦死个人。”
陶甜笑着点头“好,爷爷 。”
“唉”陈江河乐得胡须都跟着发颤,“好姑娘,比起陈骞泽那个臭小子,你可爱多了。 ”
他本想带着孙子一起回首,都可是陈骞泽却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了不愿意,他想留在这里和袁如意一起长大。
没有人照顾也无所谓,至少在陈江河回来之前的那些日子里,他不仅没有受到良好的照顾,还遭受了后母的虐待。
他自己就能活得很好,无需他人再来参与生活,哪怕陈红兵认真来信询问过儿子,要不要再为他找一位真正人品善良的继母,陈骞泽也没有答应。
父亲的妻子是父亲的妻子,应当是和父亲一起生活的伴侣,而不是专门给孩子当保姆的女人。
陶甜对他的想法很认可,孩子不当承担父母过多的期待,父母也不该过分的为孩子牺牲属于自己的东西,换句话来说,大家都是人,在一起生活应当是爱和谅解以及包容,而不是无条件的退让和忍耐。
她不知道陈骞泽心里想的是他不喜欢,也不需要再有除如意之外的任何人参与他的生活。
既然孙子不想跟着去,陈江河也没有强迫人的打算,他一向是温和而睿智的,见状也不强求,而是干脆地联系到了城里一所学校。
那个学校的校长是曾经和他一起下乡过的知青同伴,即便后来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可是赤诚的心却相似而亲近,那位校长愿意为朋友的后代开方便之门,在两个孩子都能够通过入学考试的前提下,哪怕陶甜和陈骞泽都没有在学校里接受过正规的小学教育。
陈江河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你们两个好好读书,我在首都大学等着你们”
这是极高的,又在情理逻辑之中的期待和祝愿。
他教过那么多学生,看人从来都没有出过岔子很清楚,以这两个孩子的天资,就算是在教学资源优越的欧美国家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祖国从来不乏优秀之辈,他相信他的这些孩子一定能够引领未来。
陶甜认真地点头,答复了这位老人“那恐怕用不了很久,我们就会再一次见面了。”
小学的知识就算不用学也能倒背如流,要不是因为云城一中对跳级的要求有十分严格的年龄规定,她都打算直接去读高三,免得浪费那么多光阴,不过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当柯南了,第二回第三回区别也不太大,小孩子的生活就当是休假。
云城一中的校长是一个和陈江河差不多对教学有着近乎执念奉献的人,一心投入在学校的建设和学生的教育里,也因此云城一中虽然教学资源不比省城高中,可是在整个省里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学校。
因此入学考试也是有相当难度的,不过这种考试对于陶甜来说就不算什么了,就算再难个十倍二十倍,在她眼里也差不多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水平。因此入学考试几乎没什么悬念就拿了个全满分,语文本来是赵丽要扣点分数的,可是那一笔如同印刷的字体让阅卷老师爱不释手,加上作文也相当有造诣,因此也就大方地给了个满分。
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成了新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毕竟不是谁都有“从来没在学校里读过书一考试就拿满分 ”这样的经历的,加上人又长得漂亮,衣品又特别得好,为了给凤凰服装厂做宣传,她每天穿的都是不一样的衣服,不少女生羡慕死了,各种托人找同款。而其他班,甚至是其他年级的男生假装上厕所,经过窗外就为了偷瞧她一眼。
不过令陶甜郁卒的是陈骞泽和她不是一个年级,因为比她大两岁,就直接去了初三,被她看大的人这下倒反过来成了她的学长。
等有机会一定得跳级,把这个称呼给补回来才行。
和学校里其他风云人物不太一样的是,陶甜显得很接地气,又平易近人,既没有恃靓逞凶,也没有像一些学霸一样隐藏学习秘籍什么的,有人问什么问题她都会回答。
如果相貌和才华差一点点,或许会引起其他人嫉妒,可是当差的实在太多的时候,仰慕就占了上风。
所以她在班上的人缘很好,不过当然也有例外。
这例外跟陶甜还很熟,就是她曾经的婶婶现在的姑妈,袁小珍生下来的女儿蒋红红,她还在蹒跚学路的时候,倒是很黏陶甜这个做姐姐的,可大概后来是听了袁小珍的训诫,让她少跟成天学些不三不四迷信玩意儿的堂姐私混在一起,所以渐渐的两人就疏远了。
结果这回读书的时候两人又上了同一个班,袁小娟从小就给女儿报了少年班,蒋红红长得水灵,继承了母亲那股泼辣劲儿,平时玩得又开,在班上也有不少拥泵,可是这回表姐一来,她就被挤下去了。
明明就是个神棍而已,蒋红红嗤之以鼻,打扮的那么花里胡哨的,一点都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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