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大厦中的黑暗如同破晓一般迅速的散去, 终于露出了这栋大楼原本的面目,空旷已久,早已荒废, 没有人气,偶有穿堂风在其中呼啸着穿梭,发出呜呜的声音。赵娉婷任由着长发被风吹乱。
强大的灵力驱动着驱魔灯化解一切灾祸, 正道金光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入,视线里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清,身体和意识都处在融融的暖光里。赵娉婷整个人都被白光包围住,身上被阴邪怨毒之气影响而生出的阴寒也消失掉了, 身体的机能逐渐恢复正常, 连法术也能正常使出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陶甜手中发亮的驱魔灯上,眼神从迷茫到震惊, 再到不敢置信和惶恐不安,始终抿唇不语。
镌刻在地面的阵法此时也显了出来, 它就在两人的脚底,那是一个金色的古老的符阵, 就像一个巨大的吸尘器, 将周围的邪灵恶气都招致于此,并将它们变为己用。
陶甜手中的驱魔灯为莲花盏的样式,原本八片铜质的荷花叶为闭合的花苞形态, 现在已经完全舒展了身躯,开成了一朵花,从蕊心不断地往外流露莹莹光芒, 那些光芒如水质一般,穿过掌心的时候暖融融的,将灵魂从内而外地洗涤。
整幢大楼也好似被彻底清洗, 无数的、曾经在这里被迫成为地缚灵的灵魂,现在摆脱了束缚,得到了超度正冉冉升起,化作光点融入了空气中,它们美的如同一场白日的焰火,最后消失的全无踪迹。
赵娉婷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将掌心刺出血来。
传说驱魔灯可逆转黑夜白天,可驱赶一切的魔物邪恶,但那也不过是传说而已,谁也没有见到过。
驱魔灯在她的手里,就算灵力全开的时候,也不过是发亮,哪怕换成爷爷来操纵情况也是如此。
她以为那就是驱魔灯使用时的形态,可以用来护身,却没有想到传说原来都是真的。
只是她不能用而已。那么强大的灵力,蕴含着正道的法则,根本就不是从前自己猜想的那样,利用邪魔歪道的捷径窍门迅速修炼而成。
她现在已经提不起比较的心情,麻木地站在一边。看着袁如意利用驱魔灯将整栋大楼一口气净化完毕,顺便破解了脚下的邪阵。灵力场渐渐恢复正常。
一口气净化大楼有些耗体力,但是比起之前被黑暗制约,陶甜发现她越是净化,消耗的体力很快就以灵力的方式流回体内,源源不竭,而且更加强大。
净化完毕之后,驱魔灯的光辉暗淡下来,静静地躺在陶甜手中,就像一个制作精良的博古架摆件儿。
确实是个好东西。但陶甜自己也不缺好东西,她掂量了一下驱魔灯,就把它随意地还给了赵娉婷。
赵娉婷默默地接过灯,她以为袁如意会私自的截下它,如果她真的这么做,恐怕自己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实力的悬殊在此,由不得人同不同意,选择是强者才有的选项。
可是灯真的到了手里,她也没有感到多高兴,驱魔灯上所覆盖着的邪秽之气已经被彻底的净化干净了那是贺小云趁她不设防,在不知不觉中涂抹上去的秽物。
法器最害怕的就是被污染,平时使用完之后,都要再三清洁并且上香供奉,一旦被污染就要吃斋念佛,焚香沐浴地保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使法器得以恢复,否则便不能再使用。所以她才在无意中着了道,被困进了江家人的幻境中。
赵娉婷心里复杂至极,低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陶甜知道这声谢为的是什么,她也没太当回事儿其实是压根没有要好好保护宝物的意识,以前使用天龙刀的时候也经常把这把刀当个烧火棍一样别在腰间,所以驱魔灯的清理是很顺便的,也就是刚才随手用袖子擦了一下。
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要求人拿一块香奈儿的手帕出来嘛。
驱魔灯其实本来想抗拒,但是这类灵气十足的法器,通常都有了意识,发现使用自己的人似乎不太好惹,之后就乖乖地屈服了。
这个女人身上有龙气啊是上古神兽的气息,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大能,不过不管哪一位也够人喝的上一壶了哪怕是在几千年前,神兽也只是传说,普通人想要窥见一面,那是难如登天,神仙也差不多的待遇。
上古神兽,那可是洪荒时期的圣物,它不过就是一个可怜巴巴的灯,哪里敢顶撞洪荒时期的老怪物,又不是嫌命太长了。
毕竟做个灯那也得识时务嘛。
“多谢小姑娘你啊。”幽幽的声音自房间里响起,赵娉婷本能地摆出防备的姿态,一抹淡淡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钱如芳的鬼魂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不再是怨气缠身。
它的身边还有高高矮矮的几个影子,那是同样被困在这个死亡幻境中的江家人。它们害死钱如芳之后也没有好过,很快就被复仇归来的亡魂杀死在这栋大厦里,并且被变成了养阴气的肥料,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生前被残杀的记忆,若不是陶甜,恐怕它们也会永无天日的被困在这里。
不过就算它们现在已经被超度,那也不过就是有了下地狱的机会,生前做的恶还是要在底下偿还的。
钱如芳如今的模样正是双十年华最美好的时候,她生着一双弯弯的柳叶眉,红唇如上弦月薄而翘,美的古典而有韵味,不再是那副吓得死人的样子。
“我自死后就一直被困于死,灵魂始终都不得解脱,在这噩梦中一遍又一遍地被欺负残害,也将痛苦施加在其他无辜者的身上,要不是小姐您帮我,我还不知道继续下去会造成多少的罪孽。”
陶甜说“不客气,不过你也要知道,你虽然很苦,但是你同样做了不好的事情,好和坏,下了地狱之后都会被清算。”
修行越高,就越能够接触到法则的力量,她也能猜出底下那位的行事了地狱里处事都是一码归一码,有奖有惩,功德是一回事,造孽又是另一回事。要知道有不少人都是先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上刀山,挨罚挨够了才能去投个好胎。
钱如芳点了点头,女鬼的眉眼间平静淡然,显然对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情况清清楚楚,她早已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审判,“这自然是应该的。”向陶甜深深地鞠了个躬,神情里满是歉意“实在是给大家添了大麻烦了。”
江家人的亡魂脱离了掌控,也纷纷向陶甜感谢,它们在这轮回无尽的幻境之中重复的扮演着自己,有时也会跟钱如芳交换视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残忍地虐杀,孤独而绝望的死去,它们早已经受尽了这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却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多谢大师。”它们深深拜下。钱如芳至始至终都没有和江家人再说过话,这一家人曾经互相关照过,但也互相伤害过,地狱里的事就留到地狱里去算吧。
赵娉婷和袁如意目送着江家人消失,没过多久就有人冲进了房间里,赵知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阵法一破,原本被困在了邪气构造的幻境中的人自然也摆脱了束缚,只要不死,就不算大问题,驱魔灯能净化一切的恶,对于修道者来说自然就是一种绝佳的治愈。
“你没事吧”陶甜用灵力极快地探过赵知沐的身体,发现她确实没出什么事情,看来这驱魔灯的效用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赵知沐本能地摇摇头,刚才和大姐走上那一刻,也真的以为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她也掉进了一个恐怖的幻境里面,不过还没有待多久呢,眼睛一睁就醒过来了。
“大姐,刚才是不是爷爷来了”要不然就不能解释那道强大的力量。可是赵知沐又觉得不是,说句不太孝顺的话爷爷好像也没这个本事。
那种力量想想就觉得可怕,好在不是敌人,要是敌人的话,都撑不过两秒。
解释起来很麻烦,陶甜把事情都推到了驱魔灯的身上,勉强把妹妹糊弄过去,反正也没骗人,是用驱魔灯净化的嘛。
赵娉婷的心态更加复杂了,她和赵知沐不合是由来已久并且人尽皆知的事,如果刚才知道了是袁如意用驱魔灯大概多半会把这个事情当成笑料。
袁如意是能彻底地使用驱魔灯的人,若是被爷爷知道这件事,继承人大概会出现变动也不一定,可她却什么也没说。
她恐怕也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呢
赵娉婷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如果换成是她也未必能够忍住。
她偷偷地抬头,用自以为不起眼的目光看袁如意,这个大姐一向都是野蛮生长,肆意妄为,又从不守规矩,相貌气质温顺如兔,咬起人来却绝不心软。
可能是为了她着想。明明她对这个堂姐算不上热心,对方却还是为她考虑,尽管那份心意都掩藏在看似冷淡随意的举动言行之下。
要是让陶甜知道这个不太对付的堂妹心里想的东西,估计会无语片刻。
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啊纯粹是懒得浪费口水解释而已。
“你脸怎么红了”陶甜摸了摸赵娉婷的脸,确认她不是被困在了梦魇中受到影响。
赵老头子可是亲代过,希望她能够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尽可能地照顾一下两个妹妹,她答都答应了,总不好在最后的关头忽然掉链子。
赵娉婷抚上脸才发现脸上的温度确实有些过高,她轻咳了两声“没什么。”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我现在要去清点一下其他人的存亡。”
“还剩十二个人。”不用开天眼,陶甜也能清楚感应到这栋大楼里存在的每个生命体,“其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赵娉婷知道陶甜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她神色暗淡下去,“是吗那贺小云呢”
“贺小云也死了。”
她伸出手,窗外忽然一阵响动,随后窗户玻璃被打破,青云镜从外面飞进来,落在了陶甜的掌心上。
赵娉婷默然无语。“她大概是听信了这栋楼里邪灵的蛊惑,以为只要献上活人的性命,就能够把贺峻霖召回来。”所以为了能让那些邪灵近身,才会把镜子扔掉。
如果这面镜子放在身上,那么无论如何贺小云也能保下一条命。
“是我的错。”赵娉婷闭上眼睛,声带震颤着,“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到贺小云身上的不对,也就不会牺牲那么多的人。”是她为贺小云做担保,信誓旦旦地对那几个在圈子里的人保证贺小云没有问题。
“或许。”陶甜颔首,“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走吧。”
”三人不再耽误时间,把剩下的人都聚集在一处清点了伤亡。家族里的精英分子参加考核,几家的人一直都在大楼的外面等着,按照以往的规矩,为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插了一盏命灯。这些灯在从前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考核从来都不是致命的,命灯派不上用场。
结果没想到贺峻霖的灯竟然熄灭了,贺家人大惊,从第一盏灯熄灭开始,他们就着急着想要进去,然而进去之后就直接迷失在了入口处,无论怎么想办法都进不去。众人就只好等在楼外。
眼见这大厦里发生过一阵奇妙的异动之后整栋楼就干干净净了,他们震惊之余又连忙跑进去,在里面找到了族人的尸体后又是一番震怒吵闹。
赵家一个人也没有损失,剩余的两个赵家人一方面是机警,另一方面也是运气不错,只是被鬼打墙困住,解禁了之后就自然出来了。
但是比起其他三家人的死伤惨重,赵家人一个都没出事,反而成了众矢之的,一时之间赵庆山也腾不出精力来过问楼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忙着应对其他三家人的质问。
“赵掌门,我们三家一向敬你为长,是因为赵家一向大公无私,可是这一回,你们赵家明明能用驱魔灯,为什么要到最后一刻才用”
那样强大又神圣的力量,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将整栋楼净化,如果一开始就这么做了,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员的损耗。
肯定是嫌他们其他三家势大,想要借此机会把他们的精英消耗掉,好保住赵家人在四家人里居首的地位。
“就算有驱魔灯,”赵庆山满脸无奈苦笑道,“驱魔灯也不过就是能护身而已,纵使能驱魔,范围也有限。”
他守在大本营,没有看到当时的场景,自然也就不知道大楼邪气被祛除的情况。
其他三家的人更气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死老头子要不要这么不要脸的
除了赵娉婷三个女孩之外,赵家另外两个男人是亲眼目睹了当时的场景的,连忙压低了嗓音,迅速地将当时的场景如实描述出来,说实话那样强大的力量,足以让人都为之震撼。
驱魔灯在赵娉婷手里,可是看神情,赵庆山心里摇了摇头,他心里已经有数了,可是按照事先和陶甜的约定,没有经过她的同意,赵家就不得将她推到人前。
最后赵庆山几乎掏空了自己的私库才勉强将这三家人给打发回去,他们愤怒归愤怒,可是精英死了也确实是死了,赵家人就算没有那个损人利己的目的,但他们如今也确实不得不低下头来。
“这件事情和爷爷无关。”赵娉婷想解释能够真正正确使用驱魔灯的人是袁如意,她心里从未有过的后悔,让爷爷帮自己背了黑锅。
赵庆山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分明什么都知道了,他心里既有喜悦也有忧患。
高兴的是孙女有这么强悍的能力,可是却不能为己所用。
“以后好好跟姐姐相处吧,好好的跟如意学一学。”他摸了摸赵娉婷的头,即便这个孙女做错了事,那些训斥到底没有说出口,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只教了这个孩子如何向上走,却忘了教她想要向上走,就必须谦虚低头。
赵娉婷这一次没有说话,她以前极其不喜欢听见自己被说要向别人学习,因为向来只有别人学她,而没有她学别人的道理。
可是爷爷没有说错,她确实太过骄傲了,如今却让自己最崇敬的爷爷为此饱受屈辱指责,本来该付出代价的应该是她才对。
“我会的。”赵娉婷说。
街上的人摩肩接踵,一个时代的鲜明的变化往往体现在衣着上,社会的先进和开明程度通常和服装的开放多样化形成正比,虽然偶尔有例外,但至少如今的社会是这样,走在街上的人们不再像从前那样普遍穿着工装或是衬衫,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现在在云城中行走的人,十个人里就有六七个穿着凤凰服装厂的衣服。
几年过去凤凰服装厂比想象中发展的还要好,其中有很大的功劳是刘蝶带来的,她辍学之后为了能够更好的表演,又去学了表演专业,同时又在陶甜的人脉之下接了一部电影,这部电影让刘蝶在国内一炮而红,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她吃水不忘挖井人,有机会就给好姐妹的服装做宣传。
大楼的那个古怪阵法恐怕也是那个姓唐的所为,然而他现在一心潜伏隐藏自己,也难以找到。不过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再生事了。
陶甜也不想整天围着那些灵异鬼怪的事情打转,谁不想做一个快乐忙碌的富婆呢
“我们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服装展览。”陶甜记得国外有很多红血蓝血品牌都有这种活动,那为什么他们不可以就算以后会失败,可是如果不迈出第一步,就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
张庆泽也早有这个想法,事实上小型的服装展他们也举办过几个了,大型的举办起来也有了经验。
他们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小小的、屈居在一隅的地方服装厂,凤凰厂幸运地搭上了时代的末班车,以出色的眼光和卓越的设计一举腾飞,现在在服装这一行业里头也算是龙头企业,虽然暂时还比不上国外那些有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历史的老牌品牌,可是连着几次厂内的设计师参与国际服装设计大赛得了名次,现在凤凰fh在国外也渐渐声名鹊起。
只要一声招呼,就会有不少有意愿合作的大牌明星过来捧场。
娱乐圈里的事情陶甜不是特别了解,她把这一块交给了刘蝶去负责,至于自己还得去参加高中大大小小的考试。
没办法,袁仲明盯得紧,他不是赵庆山那种只要法术学的好,成绩好都是锦上添花的心态,袁仲明在普通人里活得久,思维更接近寻常望子成龙的老头。
不过fh开展会的时候,陶甜还是努力挤出来时间参加,在展会开启之前,张庆泽在大酒店里举办了个开幕宴,邀请所有的来宾一同参加。
宴会上来了不少大明星,哪怕这辈子陶甜不怎么看电视,也能直接叫出其中好几个人的名字。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吃东西,在这种宴会上,食物通常都是摆设,哪怕蛋糕做的再漂亮都无人问津,好像它们是什么炸弹似的,一碰就会热量爆炸。
她特意挑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着,结果还是有人盯了上来。
少女的相貌无所谓最好的年龄,她每一刻都能美出新的高度,笑是璀璨如花,生气时是艳色逼人,不说话时是静如处子,光是坐在那里就像一幅昂贵的油画。
“小姐,”一个梳着油头穿西装的男人在她身边坐下,“你一个人啊”他斟了一杯酒给她,“一起喝一杯。”
陶甜蹙眉,她不喜欢脑袋上那股摩丝的味道,呼吸里都是那种气味儿,实在是难受。她端起盘子起身欲走,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美女别急着走啊,”男人自以为大方地摸出一张卡,“初次见面,一点小礼物,不要客气。”
陶甜好气又好笑,这是把自己当成了猎物
“我不稀罕。”她冷冷道。
男人看着陶甜阴下来的脸,觉得她有些不太识趣。
可是长得这么漂亮,在明星里也绝对是顶尖的,也确实有不识趣的资本。
大概是嫌钱少了吧。
“那要多少你才稀罕”他暧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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