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威胁
    广播里播报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傅宴停准备提前交卷,突然,啪嗒一声,一个纸团准确无误地落到他的试卷上。

    傅宴停起身的动作一顿,两秒后,他重新坐了回去。

    白桃满脑子都是傅宴停会不会告诉老师的想法。

    肯定会吧。

    主角都是宁死不屈,刚正不阿的。

    如果他跟虞慧芳解释,他只是想跟他的前桌对对答案,虞慧芳会信么

    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一对答案,鬼会信啊

    白桃紧紧盯着前排的风吹草动。

    一分钟后。

    动了。

    傅宴停动了。

    傅宴停把纸团揣进了自己兜里。

    傅宴停交卷了。

    讲台上,傅宴停交了卷,下意识去找纸团来源。

    他的左右都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从开考铃响后就枕着胳膊睡了,此刻也睡得正香,他的后桌是经常在国旗下做检讨的那两个问题少年。第一个他不认识,第二个骂过他小瘸子,少年头埋得很低,耳尖红得似乎要滴血。

    张帆小声骂了句,扔谁桌子上不好扔傅宴停桌子上,这下好了,等着吃处分吧。

    傅宴停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把笔扔进笔袋里,朝后门走去。

    白桃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对策,哗地站起身,交了卷就追过去,带起的一阵风差点把张帆的卷子吹翻。

    “哎,白桃,等我啊”张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卷,“我操”

    后门,八班班主任聊天聊得正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少年音。

    傅宴停“张老师。”

    “哎,做完了卷子放讲台上就行。”八班班主任转过身,满面红光,“感觉怎么样”

    傅宴停说“还好。”

    八班班主任“联考难度都不小,我听数学老师说这次数学要拿满分很难,就寄希望在你身上了。”

    “嗯。”傅宴停拎起自己的书包,下了楼。

    白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傅宴停竟然没告状。

    主角不是都应该正义感爆棚吗,而且他都那么欺负傅宴停了,这么好的机会,傅宴停不想报复回来吗

    他正颅内风暴,前面就响起了八班班主任的声音。

    “提前交卷的同学不要在走廊逗留,影响其他同学考试。”

    白桃揣着一肚子疑惑下楼,傅宴停还没走远。

    这次月考是全市联考,试卷难度挺大,几乎没人提前交卷,其他年级的学生正在上课,教学楼里十分安静,只有呼呼刮过的风声。

    “傅宴停。”

    白桃下意识叫住了他。

    “还给我。”

    他挡在傅宴停面前,伸出手,胸膛起伏得厉害,气都没喘匀。

    傅宴停掀起眼皮看他,眼神没多少温度“什么”

    明知故问。

    恰巧有巡考老师经过,白桃紧张得心跳飞快,压低嗓音说“小纸团呀。”

    傅宴停不动声色地捻了一下兜里的东西“你的”

    字不丑,有点幼稚。

    白桃心虚地左顾右盼“嗯,快点给我。”

    傅宴停说“你作弊。”

    他眉眼天生漆黑锐利,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吓人,声音像淬着冰,白桃理所当然地又被吓到了。

    白桃没什么底气地辩解道“谁作弊啦,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我才没作弊。”

    只是帮别人作弊,而已而且纸条不是还被他捡到了嘛,顶多算作弊未遂吧

    说完自己还觉得怪委屈的,两撇眉毛耷拉着,比路边淋了雨的小狗还要可怜。

    傅宴停展开纸团,看着上面几乎全对的答案,很难相信这是倒数第二自己做出来的。

    白桃害怕得很,怕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蹿出个巡考老师问傅宴停手里的小纸团是怎么来的,一着急就想去抢。

    “”

    白桃扑了个空。

    傅宴停比白桃高,手举得更高。

    傅宴停怎么长那么高

    白桃抓了两下没抓到,有点气急败坏,抓着对方的衣服,忘了他们此刻的距离有多近。

    白桃仰头就看见一截利落的下颌线,因为靠得太近,他又闻到了傅宴停身上那股清爽的薄荷味,像冬日沉冷绵厚的积雪,冷冽干净。

    白桃心脏一紧,蓦地跟他拉开距离,想了想,又举起自己的拳头,恐吓意味十足地说“傅宴停,你要是敢告诉老师,我就把你在后校门打架的事”

    傅宴停看着他雪白绵软,跟面团差不多的手,打断他“好。”

    白桃愣住

    这么简单

    我台词都还没说完呢

    隔壁二中也刚考完语文,收卷铃声一打,一大群学生涌出校门。

    小餐馆里生意火爆,老板的锅铲都快抡冒烟了。

    屋里油烟味太重,白桃他们坐在马路边临时支起的一张桌子上。

    “麟哥,你是不知道白桃有多恐怖,那么大一张卷子,他写得飞快,还都写完了”张帆语气夸张,“我特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都交卷了,一个选择题都不留给我,你知道我多崩溃吗”

    天气闷热,白桃支着脑袋,情绪不佳“我乱写的。”

    上学第一天老师就教他试卷上不能留空白,不会写的也得编两句,没准能挣个辛苦分。

    张帆喝了口菊花茶说“屁,我刚翻了书,你古诗词都填对了。”

    “都对了吗”

    白桃唇角翘得高高的,琥珀色的眸子透亮,流露出粲然的笑意“不枉我昨晚上背到两点钟哦。”

    张帆惊了“两点钟你要考清华吗清北班的都没你这么拼吧。”

    “怎么突然发奋图强了”齐麟也意外,“是不是陈雪燕那个女人又说你什么了”

    陈雪燕当了二十几年老师,年龄大了愈发爱搞压迫教育那一套,喜欢成绩好的,对他们这种混日子的学生看不上眼,每次他去家里找白桃,都要收获陈雪燕好几个白眼。

    “没有。”白桃搅了搅面前的糖水,“是虞老师说,我要是不努力学习,以后只能进厂打螺丝,我的孩子也只能跟着我打螺丝。”

    张帆“嘶,我爸也这么说。”

    他这几天去找白桃的时候,白桃都在学习,提不上有多努力,但确实认真了。

    张帆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负罪感“你家里那么有钱都好好学习了,我岂不是更应该好好学习。”

    齐麟

    “吃饭吃饭。”

    菜上齐了,张帆不客气地夹了个盐焗鸡腿“今天那个作文可憋死我了,脑细胞都死光了,我得好好补补。”

    没过多久,他们隔壁来了一桌人,也是一中高二的学生,讨论十分激烈。

    “听说了没,四班有人传纸条被人举报了,全校通报,还要请家长”

    “这么严重”

    “不止呢,那个人被抓到好多次了,屡教不改,这次可能会被退学”

    张帆啃了不到两口的鸡腿“啪”的一声掉到了桌子上,整个人呆若木鸡。

    齐麟抿了下唇问“傅宴停怎么说要我找人去吓吓他吗”

    “不用,他不会告诉老师的。”白桃埋头扒了两口饭,“我威胁他了。”

    张帆问“怎么威胁的”

    “如果他把我们传纸条的事告诉老师。”白桃挑眉,攥着拳头说,“我就把他那天在后校门打架的事也告诉老师。”

    神采奕奕的。

    言而无信的人怎么当主角,白桃相信傅宴停的人品。

    张帆朝他投去赞许的眼神“不愧是你。”

    白桃嘿嘿两声。

    下午考数学,吃完饭,白桃就急哄哄地回考场背数学公式。

    经验告诉他,就算他算不出正确答案,把公式写上也是能得步骤分的,不至于考零蛋。

    开考前半小时,考生陆陆续续进了教室,不少人懒洋洋地趴着睡觉。

    开考铃响,其他人都坐齐了,唯独傅宴停的位置上空荡荡的。

    张帆好奇,扭过头问白桃“他怎么没来啊”

    监考老师已经看了他们好几眼了“马上开始考试,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不要交头接耳。”

    白桃眼皮一跳“我哪知道,转过去。”

    又过了十五分钟,傅宴停还是没来,第二天考英语和理综时依旧如此,整个考场就他一个人缺席。

    考完理综那天,虞慧芳给一班的学生开了个班会。

    “放假前,我要宣布两件事。”虞慧芳说,“语文和数学卷子都已经改完了,下周一就能出全科成绩。”

    “这么快”

    “周五考完,周一就出成绩,老师周末都不休息的吗”

    普通班的学生每次月考就像在渡劫,他们本以为考完试能放松一下,渡过一个愉快的周末,结果他们这两天都要战战兢兢苟活。

    “另外一件事。”虞慧芳无视他们的哀嚎,“最近有不少混混聚集在学校外面,学校加强了保安巡逻,大家也尽量结伴而行,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上回刀疤那群人在傅宴停手里吃了瘪,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这两天都在校门口晃悠,白桃就写了封匿名信放在王侯办公桌上,说有外校的混混欺负学生,他们学校对校园霸凌很重视,这几天保安大叔都有得忙了。

    白桃承认主角很厉害,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呀,他也希望主角不要被揍了。

    毕竟也是他熬夜追过的崽,帮帮他是应该的。

    哎,他这操心的老爹地心理啊。

    中午张帆多喝了半碗绿豆汤,结果拉了一下午,放学的时候又憋不住了,白桃只好在楼道口玩消消乐等他。

    虞慧芳拖了半个多小时的堂,这时候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等啊等,突然发现四楼有间教室的门开了。

    他透过层层堆叠的楼道往上看。

    傅宴停背着书包走出八班教室,拉过门,落了锁。

    “拉死我了,绝对是那碗绿豆汤的问题,我喝的时候就感觉酸酸的”张帆抱怨了一阵都没人理他,他系好裤腰带,偏头看,“看什么呢”

    白桃收起手机“没什么。”

    夕阳把傅宴停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少年脊背单薄,背影有些落寞,放学一个人回家,傅宴停没有朋友吗白桃突然觉得他好孤单。

    “你不玩了”张帆看他还有两步就通关了。

    白桃捂着鼻子,嫌弃地皱眉“咦,你好臭。”

    张帆“”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四楼教室办公室里。

    八班班主任态度柔和“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上周测数学,傅宴停突然给他打电话说考不了了,一问之下就才知道是他妈妈哮喘犯了被送进了抢救室,好在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傅宴停站在办公桌对面,点头“嗯,谢谢老师关心。”

    “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想说一下换班的事”八班班主任揉了揉眉心,似乎很头疼,“我们学校就是这么个规矩,要是为你开了先例,会引起很多同学不满。”

    “还有啊,电视台那个采访稿子你不用写了,校领导说要在清北班里重新找一个人,希望你理解一下。”

    说到这里,八班班主任挺为难的,傅宴停的各方面条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次电视台来采访,傅宴停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这次月考过后,他就要调到普通班去了,让普通班的学生代表他们学校,不合适。

    “我能理解。”傅宴停依旧应下,跟没有脾气似的。

    八班班主任叹了口气,又说“普通班和清北班的进度不一样,班里每次小考周测的资料我到时候也给你一份,我跟王主任说了,下次期中考试好好考,把你重新调回来。”

    “嗯。”

    “这三个普通班里,二班的学习氛围要相对好一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也少”

    办公桌前的少年突兀地打断他。

    “一班。”

    八班班主任声音一顿“什么”

    傅宴停说“我想去一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