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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蝶澜一脸痴迷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麒王殿下本人。

    博山炉燃起的淡淡熏香烟雾萦绕在室内,使得麒王的脸看上去微微有些朦胧,像仙人一般不真实,蝶澜自诩美艳,在他面前,却只觉自惭形秽。八尺宽的沉香木罗汉床上,悬着轻柔的孔雀罗帐,帐上遍绣金丝牡丹和银线海棠,麒王懒洋洋倚在床上,喂他水果吃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抱怨着日子难过、脂粉钱贵、他这么久才来,他只笑,不回嘴,转手就给她两锭金子买胭脂。

    姑娘喜滋滋换了话题,聊京里近来的趣事,他听着,偶尔搭话,能逗得姑娘咯咯笑。他惬意地闭眼,一手支着脑袋,手肘枕着双鹤重莲的佩兰软枕,一腿屈膝,手随意放在上面,修长的食指随着琴曲的节奏,有节拍的敲击。

    他在,他就是唯一的中心。衬得周围那些锦衣华服、长相也不差的公子哥,都成了凡夫俗子。

    “麒王希望喜欢新人。”这是老鸨选择她的一个重要原因。蝶澜去年才正式登台,是清风楼精心培养出来的新花魁,色艺双绝。更最重要的是,因为姿态架得极高,她至今尚未接客,老板无比希望蝶澜能就地拿下麒王,然后然后她就可以拿下悬赏自己赎身当老板了嘿嘿嘿。

    无论是为色还是为财,麒王都是块超级大肥肉。蝶澜正思虑着他喜欢什么样的路数,自己怎样出招才能让他在意,一时分神弹错了一个音,其他公子并未在意,仍抱着怀里姑娘调笑,但麒王打拍子的手指却微微顿住,他听出来了。

    蝶澜没有经历过麒王制霸平康坊的盛况,应对他完全没有经验。因为太过在意此人,他的这一个反应,竟然令她微微慌了神,起身,绕出琴案,盈盈下拜“请殿下恕罪。”

    麒王连眼睛都没睁开,根本不在意这一点小错“这有什么,蝶姑娘的曲子很好听,继续便是。”

    喂他吃樱桃的姑娘胆大,趁他不注意,悄悄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那微微冒出青茬的脑袋。麒王微微睁开一只眼,迷人的狐狸眼中顾盼生辉“别闹。”显然不喜欢被摸头。

    “殿下怎么样都好看。”这姑娘托腮捧脸,笑盈盈道。她是楼里老人,老鸨特地让她和蝶澜搭档,她知道怎样夸他会讨他欢心。

    果然,麒王哼笑一声,重新又闭上了眼“废话。”

    假发戴在脑袋上到底不舒服,他进来后便丢在一旁。过了半月,原本光秃秃的脑袋长出了短短的碎发,非但不难看,反而令人觉得颇为精干,无端给这张漂亮的脸上平添几分悍气。往日麒王喜欢穿绛紫绯红这样浓烈的颜色,他长相艳丽,压得住,并不会让人觉得浮夸或是喧宾夺主。但从无忧寺回来后,竟然换了喜好,偏爱起素淡甚至深沉的颜色,今日一身淡青色云锦纹衣,以素衬艳,愈加显得他这张皮相绝佳、气质非凡。

    司马萌也是穿过僧袍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的审美有异,所以,现在他更会装逼了。

    可惜的是,如今称赞他装逼到位的狐朋狗友少了很多。三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情,眼前这些算是硕果仅存的,今日没有来的那些人中,有的因家父获罪被贬谪,随父一道离开京城;有的已娶妻生子,不再踏足青楼;有的补缺去了工部任职,有的被家里逼着考上功名,远赴河南道外放任职

    而他依然停留在原来的轨迹。

    “怎么外面如此安静,徐小公子真的放弃了”有人喝着酒,疑惑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哦,呵呵,值得安慰的是,还有一个徐之山陪他取乐。

    “等着吧,他还会来的。”司马萌了解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对头。

    殊不知,此刻徐之山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是哪里被反剪绑住双手双脚的徐小公子,缩在小角落,不知道为什么嘴里发不出声音,没法呼救,只能一脸惊恐望着面前的女人。太、太阔怕了他只是在清风楼里随意走着,想找机会溜进小院,没成想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位以罗扇掩住半张脸的姑娘。

    “抱歉。”他扭头看向罗扇姑娘,第一眼便见到一双笑意盈盈的杏眼,眼神清澈,活泼灵动,仿佛里面盛装着星辰大海,他微微愣了一下,印象中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子,然后他发觉自己竟然挪不开眼。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姑娘笑着靠近

    ,道“徐公子要不要奴家陪呀”徐之山嗅到她身上不是寻常熏香,而是淡淡的药香,正觉奇怪,忽然脖子一疼,然后失去意识,再次醒来,他就被关在这个小黑屋了。眼前这个一双杏眼的漂亮姑娘,表情冷冽,蹲在他面前,手中捏着一把寒光四射、造型奇特的小刀,他不知道这是古九针之一的铍针,只是看着觉得可怕,下意识缩了缩脚。

    “徐相之子”姑娘说话声音也很好听,但语气里充满不屑。

    徐之山警惕盯着她。莫非是政敌想要派人刺杀他爹那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别想从他口中知道一个字

    这时候从旁边跑过来一个圆滚滚的男孩,面色黄不拉几,一脸惊奇望着他“苹果”小男孩一出声,就把他吓了一跳,这是梁二姑娘的声音,他铁定没听错

    易、易容想起传说中这门神乎其技的技术,徐之山脑补的阴谋更多了,莫非此女想绑架王妃行刺麒王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梁二姑娘抱住女刺客的胸“嘟嘟,认识”

    两人竟然是一伙的

    女刺客微微疑惑,上下打量一下徐之山,掌心一翻,换了一支细针,在他喉间一刺。徐之山感觉到微微一疼,然后嗓子便能开口说话了,不由大为惊异,神乎其技啊

    “你和宝宝认识”她挑眉“关系好吗”

    这次徐之山还没开口,梁宝已经先摇头“不好。”

    喂,不带这么拆台的徐之山微微尴尬,简要将两人怎么认识的过程说了一下。

    “宝宝怎么喊你苹果”呃,这就是一个颇为尴尬的故事。顶着女刺客灼灼目光,徐之山将“一个苹果引发的血案”,简略道来。女子抱臂“那我倒是选对人了。咱俩无冤无仇,小苹果不如帮我个忙,我放了你如何”

    谁是小苹果啦“你想干什么”徐之山的目光游移,他在判断这里是清风楼内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有没有人经过,有没有呼救的可能,四周有没有可以借力的物件。

    “看什么看,又不要你的命,只是想给麒王送一个小礼物,让你去当送礼人而已。”

    一听就不是什么佳礼

    “不要摇头嘛,反正你也不喜欢麒王,能借机报复他,何乐

    而不为呢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他的性命。”

    越听越像是假的,徐之山一个字都不信。女子复又蹲下,手中寒光一闪,再次祭出刚刚那把小刀。她翻了一个刀花,手好似无意一滑,刀尖直直插入徐之山的裆下,刺破衣裤,插进地板。

    徐之山下意识夹腿,背上立时起了薄薄一层冷汗。

    梁宝“呀”了一声,女子转身,拍拍她的头安抚“他欺负过你,我替你教训他。”然后又对徐之山说“我少时离家,无聊之时为练习手上功夫,曾给屠夫打下手,掌握了一点煽猪技巧”

    我靠

    死道友不死贫道司马萌,你自己保重

    “我该怎么做,你说”徐之山的眼睛里闪现出真诚无比的光芒。

    “很简单,只要你先”女子微微一笑,交给他一包药粉,又将一个小圆球状的东西捆在他背后腰部,然后塞了一粒黑乎乎的丸子逼他咽下。

    “事成之后给你解药,不然一个时辰之内毒发身亡。”她说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真的不会害他性命”徐之山主要是怕祸及自家。

    这问题真天真,她笑了笑“只是一点让人身上不舒服的药粉而已,你不放心,我可以吃给你看啊。”她说干就干,竟然真的在指尖抹上一点白色药粉,往舌尖送。

    梁宝扯她衣角“不要。”

    “不是毒药,你也可以尝一尝,没事的。”她给梁宝喂,后者舔了一点,皱眉“苦。”

    居然给梁宝吃,看来真不是致人死命的毒药。徐之山放下心来,转念又想,嘿嘿,如果只是给司马萌一点教训的话,他很乐意的女子解开他的捆绑,然后又一针扎过去,他又不能说话了。

    防止这小子出门就告密。

    “快去,我在这里看着你,不要让我发现你反水,小苹果。”她将他裆下那把小刀,重新放在手中把玩,那笑盈盈的神态,看着徐之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哪里来的阎王奶奶,太阔怕了梁宝这傻子竟然有这种朋友

    徐之山出了门,崔心难立即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抹出一切痕迹,这是一间楼中备给她休息的小屋,地方很僻静。她将药箱等物收拾停当,然后拉着梁宝的手,

    带她去找个好位置看热闹,等事成,马上溜。

    “去看光头吗”两人的对话,梁宝听得模模糊糊,但关键词是抓准了的。

    “对呀,不过不能让他发现。”

    “我们是要做坏事吗”

    “捉弄一下他,开不开心”

    梁宝想了想,老气横秋叹口气“那我就陪你玩一玩吧。”嘟嘟一定是吃醋她有新的小伙伴,所以才要捉弄人家,真拿她没办法。

    两人大大方方走出去,另一侧徐之山则是鬼鬼祟祟绕到小院处,楼中人看他背着个怪东西,发髻散乱的模样,都眼神奇怪。他厚着脸皮大摇大摆走到侍卫面前,然后趁人家不注意,一把迷药洒过去,然后连忙闭眼,跳开。

    谢天谢地,女刺客给的不是面粉,一撒就中,眼看着四五个侍卫歪七扭八倒在地上,楼里有人惊呼“徐公子”徐之山假装没听见,大笑一声,从容踹开大门“我来了”

    他扫视院内一圈,司马萌听见动静,盘腿坐起。徐之山这货完全不知道怜惜美人,粗暴地一把将弹琴的蝶澜推开,大手一挥,在她的古琴上哗啦啦弹了一小段曲调,司马萌怔了一瞬,突然跃起“乘风”

    “在”隐身于暗处的护卫纷纷现身。刀光雪亮,隔断捆在徐之山身上的绳子。与此同时,徐之山背后的古怪圆球中香烛燃尽,启动机关,七个圆孔同时打开,白色药粉如雪落一般飘散,霎时间弥漫整间小院。

    司马萌捂住口鼻,顺手拎起伏在榻上发呆的楼中姑娘,将她往窗外一扔,自己也往外面跳去。

    “有刺客”狐朋狗友跟着一起逃出来,人人都是衣服、头脸满是白色粉末,也学着司马蒙捂住口鼻,但还是呛了不少药粉进去,他们这一喊,整个清风楼都乱了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司马萌一把抓过刚刚以乌夜啼示警的徐之山“威胁你的人在哪”

    “唔唔唔”徐之山先摇头,又指自己的嘴,示意不能说话。司马萌立即道“乘风,全楼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让京兆尹速速带人来见本王,请清风楼老鸨来问话”

    条缕分明的道道命令,让人不敢相信他是那个最惫懒没出息的皇子。其实他只是无聊

    读过几本宫中秘史,记得应付刺客的故事,故而照葫芦画瓢。就这,已能唬人。

    此时,崔心难已拉着梁宝的手走了。惊慌失措的老鸨,第一次见到面色如此严肃的麒王殿下,吓得花容失色,问什么答什么,今日楼中确实无异样,要说和以往有什么不同被药粉弄得灰头土脸的蝶澜擦擦脸,上前一步,淡淡道“我听姐姐们说,今日楼中来了一位大夫。”

    老鸨擦汗“那是我们楼中的熟人了,不会是她。”

    “大夫人在何处”

    “她坐诊完便走了。”

    “殿下,”蝶澜又道,“楼里有一处隐蔽小门,专供不便露面之人进出,若要封锁,切莫忘记这个地方。”

    这是要将清风楼卖了吗老鸨绝对不希望有任何可疑人等在楼里被抓住,这样清风楼就脱不开干系了麒王对姑娘们脾气好,不代表他能容忍谋害自己性命之人他毕竟是皇子啊

    这个蝶澜的脑子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如此不好使但不管老鸨希望麒王怎么做,麒王都不会听她的,乘风马上封锁小门,很快派人来报,发现有可疑人等从门内驾车潜逃,现已拦住

    司马萌撸起袖子,顺带把徐之山也捎上“走,揍人去”谁敢行刺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他亲自带队,浩浩汤汤,再加上不怕死跟着看热闹的,一大群人,在门外小路上,把那辆小驴车围住,里三层外三层,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他一到,队伍自动分开,让他进去,司马萌整理表情,想装得凶恶一点,谁知道一个熟悉的圆滚滚身影飞一般向他扑来,那张脸不认识,可是这神态这动作这身材

    小胖妞

    他吓一跳,因为衣服上沾有药粉,他不敢让她碰,尴尬跳开。下一秒,后者笑嘻嘻叫他“光头”好,这下没跑了,他没认错人。

    司马萌震惊“你来这里干什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