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第二天才跟他讲话,因为这两件事,江芸想跟他好好谈谈。
她心里认为哪怕只把她当做家人,他们也该互相交流,把事情说开了,她也能弄懂傅衍之的想法。
她甚至可以策反也不喜欢傅成的他一起把傅成推下去。
江芸在心里原谅他了,爱着他,把他当成一个战队,一家人,她热乎乎地跟傅衍之说“哥哥,你今天晚上回来,我做一次饭,然后我们好好说说话,行吗”
傅衍之今天没有吃多少,早餐只用了糖心的蛋黄。
他摊开早报,没什么情绪的答应了一声。
因为江芸已经习惯他这样冷冷淡淡的,觉得这是他的性格,没有怪他对她时冷时热。
傅衍之对外界的感知有一阵没一阵。记性也不如往常,零碎的琐事推出去,脑子里也清静。
他的计划表里只写大事,只写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很多他已经提不起兴趣,甚至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不想承认,可是活着真的很累,傅衍之已经很久没有睡着觉,吃过一次完整的饭。整个人已经疲乏到透支一切。
他是傍晚收到张今西的电话。
张今西知道傅衍之的脾气,这个电话打得胆战心惊,因为这件事不小,傅衍之肯定是要动怒的。
傅衍之知道东西查出来了,直接问“谁”
“就一个新来的搞污水净化的,姓王。”张今西额头生汗,“前几天在酒桌上吹嘘去了冯家的宴会碰了小姐。”
傅衍之手上一紧。
张今西没说详细,王老板把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摸起来什么滋味都吹了出去,当时酒桌只有三四人听了去,谁也没信,但是张今西已经用了点威逼利诱把他们请出北市了。
虽然这已经是新世纪,没那么注意名不名节,但是江芸这姑娘脸皮薄不说,这事儿完完全全是猥亵,姑娘心理阴影得多大,傅衍之事后这么长时间才查,估计江芸也没跟别人说。
也只是傅衍之那天看到江芸的样子,想起她在冯家那次,这才联想起来,江芸本人吓得只字未提。
王老板还在吃酒,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条纹西装的男人推开门,径直往他那走。
傅衍之还
很礼貌地把他请出酒局,王老板正纳闷呢,但张今西跟在身后,气场重压下,老王也不敢不走。
三个人拐到无人的小巷,王老板才醒了,想起这个男人是谁。
是傅家太子,是北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傅总,也是傅芸的大哥。
他从挨了一拳开始就恐惧地求饶道歉,傅衍之把他打得头昏脑胀跌在地上,他还能感受到傅衍之名贵的鳄鱼皮的皮鞋不留情面地踢他的腹部。
傅衍之抹了抹脸上的血,歇了会儿,甚至还有点口音的问“碰我姑娘哪了”
王老板不敢隐瞒,都说了,还求情道“真的没动,真的。”
傅衍之歇够了,把外套脱给张今西。
张今西见过傅衍之揍人,觉得这弟弟打人真的招招放在命门上,所以傅衍之带着他。张今西就是负责拉他,让傅衍之控制住情绪,别最后真的打死人的那位。
他握住傅衍之的手臂,看到他杀红了眼,拽了一下。
月光打在傅衍之身上,他打得太狠,衬衣上溅了点血沫,后退这两步,两个血脚印。
傅衍之痛恨这种事,张今西最清楚。
他踢得人已经出不来声,地上有好几颗断牙,傅衍之踏起一地尘,在那人的手上又重重碾了两次,诡异的声响在惨叫声下已然微不可察。
傅衍之的情绪都发泄完了。
他站起来,整个人冷漠阴郁,已经有点死气。傅衍之套上外套,上了车,从口袋里调出一支万宝路,放在嘴边,点了两三次。
江芸在桌子上等傅衍之回来。
她做了一桌好吃的,傅媛没打招呼的回了家,江芸看傅衍之是不回了,就让傅媛过来,让她的嘴张开,把心血塞了进去,傅媛吃得舔手指头,还笑嘻嘻地跟她说“你真是可以,就那样还喜欢我哥,他可没有心呀,做饭这种破事能打动他要我说你还是好好做你的大小姐,以后也轻轻松松,非得惦记傅衍之,你也配不上他啊。”
江芸也学得牙尖嘴利“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你还知道我是大小姐,轮得到你个爸妈不要的野种管我不想吃滚一边去,喂狗也不给你吃。”
傅媛早就没脸没皮也有免疫力,傅衍之不在的时候她们就这样唇枪舌剑的,
他在的话谁也不那么难听的吵。
傅媛接着吃,吃得打饱嗝,江芸也没搭理她,看着她把餐具放好蹦蹦跳跳地上楼玩去了。
傅媛一走她就忍不住掉眼泪。
她打了电话,他没接,她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事,也很怕他没把她当个事。
她在餐厅,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放了一厨房。
江芸做了一下午的饭,甚至放下了总公司的企划,跟个家庭主妇一样给他做饭。
他去哪了。
江芸想到趴在桌子上睡着,有个短暂的梦,梦到他在机场,张嘴说什么,江芸一个字都听不清。
然后他走了,走了好多好多年。
她每天都哭,想他,后来她都当他死在外面,被什么东西吃得骨头都不剩。
梦到自己累到再也不爱他了。
江芸不累,她精力旺盛地醒了过来,看到他推开了门。
她好想像傅媛那样没心没肺地跟他撒娇,张开手臂,他能过来抱抱她。可是她不敢这样。
他怎么不哄哄她,或许还会像那次亲她。
江芸都觉得自己没醒。
傅衍之走到酒柜,倒了几杯,在那里就喝了五六次,最后才拿着杯子回来,盈满琥珀色的酒液,甚至还泼脏了他的袖口。
江芸笑着问他“吃了吗”
他“嗯”了一声。
然后喝酒、点烟。
像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
江芸的笑容挂不住了,声音粘上一点委屈“晚上有事情吗怎么没说一声”
他喝了酒,胃里热了两分,却没回答她的问话。
他整个人都隐在暗处,光打不到他的身上,只有手指裸露在厨房放出的橘色灯光下,江芸看到他还戴着的戒指,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去给他冲他最喜欢的咖啡。
江芸卖力,又谨慎。
换了他的酒杯,江芸能看到他的微微皱眉,她小声说“别喝酒了。”
他的胃像个无底洞,一直在喝酒,那么辣的东西,有什么好的。还有烟,每一个都呛得要死,她根本分不出来他哪天抽的是哪条。
她不喜欢他这种坏习惯,把咖啡杯放在他的掌心,虽然他失眠还在喝咖啡,但是总比喝酒好些吧。
她不知道傅衍之喝一些酒会睡得早些。
傅衍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就放在桌
上,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其实江芸冲的咖啡难喝的很,只有闻起来像那么回事,她不懂怎么做,学了皮毛,可能她喝起来都是一样,所以分不清好坏。
但是她给的,他都会喝完。
这次傅衍之不太想喝,也不想讲话,站起身把咖啡杯放到案台。
江芸把剩下的食材放回冰箱,然后去洗杯子,她本没必要做这些事情,但是这样能和他再说点什么,她轻轻问他“今天不高兴吗”
傅衍之轻声道“没。”
江芸低着头,想听他再说些什么。她看到他的裤脚脏了,暗暗的黏在上面一层,外套没脱,他平常是很干净的。江芸想再尝试尝试“出什么事了”
傅衍之不言。
江芸手滑,杯子掉在洗碗池里,撞在碟子上,瓷杯碎了。
她想伸手挑拣,傅衍之的手放在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一边,伸手去拿碎渣,破了几个口子,他也没什么感觉,抓起来丢到垃圾桶里。
江芸被推得踉跄两步,他平时力气也大,江芸被他拉拉拽拽,也就习惯了。
她摸摸肩膀和手臂。她今天早晨跟他说的事情他就忘记了,明明有什么事情就是不同她说一句。
他的玻璃罩好厚,江芸还是触碰不到他,那天他的吻和笑像是她虚无缥缈的一阵幻梦。傅衍之为什么要这样呢他怎么能和她接了吻还这样对她。
她很珍重他,能宽容地原谅他,也能一心一意地爱恋他,怎么他就是不好好地和她说说话,待一会儿,只有一个小时也好,两个人交流谈心,她也愿意正面告诉他她对他的爱情。沉甸甸的,每一句都发自内心。
哪怕只是家人,也会分享一下喜怒哀乐。她已经决定好只把他当哥哥的时候,他就啃她的心一下,她想和他好好聊聊,他就又恢复成原来那样。
傅媛说的也没错,她似乎不配和他在一起。
她栓不住他,也得不到他的爱。
江芸垂着脑袋,又看到傅衍之把一张名片放在她旁边的案台,江芸扭头看了看,是一张心理咨询师的名片。
江芸怔怔地拿起来,终于难过到恼怒了“心理咨询,你说我有病吗”
他没这个意思,只是想做完他今天该做的事。
傅衍之似乎
短暂的愣了一会儿,江芸没反应过来时,他弯腰靠近,是要亲她。江芸下意识拿起手边的刀,指着他,两只手都在抖。
他才是有病的那个。
每天神经兮兮,喜怒不定,起床气严重,还天天不好好睡觉。就知道冷着一张脸,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要么骂人,要么还会摔东西,想一出是一出,她江芸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怎么他就这样对她,把她当个傻子似的耍。
她再也不会对他有所期盼,也再也不会企图触碰他的心。江芸跟自己约定,她不喜欢他。
可就是手抖,这一刻她的刀尖冲着他的心,一分自保,两分气,剩下的七分是真的想捅死傅衍之,把他的心挖出来。
他死了就不会再让她难过,江芸也能永远的拥有他了。
可他伸过手来想要握住,江芸又收起那把水果刀,仅仅是因为看到他手背上的伤,明明是撞上什么,关节都破烂了。
还有害怕真的割伤他的手掌,又是心里一疼。江芸从来没想过一件事,但是她为了解脱,那思想滑过,就黏上了她的头皮。
要不让她死吧。
不用管公司那些勾心斗角,不用在乎傅衍之,不用再做噩梦。那边还有爸爸。
想到江文,江芸就苏醒过来。
她得活着,江文知道她这样没骨气,没准会跳起来打她。
她把刀放回案台,捏着那张名片,回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她想把名片撕得稀巴烂,可还只攥在手心。
江芸睡得很快,她梦到自己把傅衍之丢到火里面,烧得脆脆的,敲了一下就只剩下一团粉红色的灰渣。江芸用他之前放奶糖的玻璃瓶把灰装起来,伸出舌头尝了尝,还是草莓味的。
她一瞬间滚出的眼泪把一切都冲得干净。
没有诺亚方舟,在江芸的难过里,人类灭绝,世界砰地爆炸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