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之是在两天之后才意识到江芸怎么了。
她做了饭,他忘了。就这种小事,要用刀捅他。
他感触不到时间推移,人间太辽阔,傅衍之看似神祗般的能力与身份,却只能隐约捕捉到星星点点的斑痕,睁眼闭眼,很多事情都很错乱。
可江芸的时间是线性的,她在一条世界线,他在另一条。
江芸已经气到沉默了。
旁人的欺辱都触碰不到她的心神,只有傅衍之,一举一动都能划她的心,一道道的伤痕。
这会儿傅衍之终于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来,在早餐的时候像傅成一样问她“缺钱吗”
傅成不在的时候,江芸和傅媛的零花钱由傅衍之出。江芸已经能赚钱了,但是她还是能有一杯羹。
这是这两天傅衍之跟她说第一句话。
江芸抬头,鼻头酸涩,没有理他。她心里还是专心一件事,她要把傅成推下去,把傅家一口气端了。
江芸野心勃勃地在公司闯荡,甚至还软磨硬泡,弄到了总公司的一个小职位,哪怕还是在傅衍之眼皮子底下,但至少能接触到内部。她手里有个项目,想自己亲手做,这时候江芸已经一个月没有和他讲话,傅媛在饭桌上都敲盘子“你们又闹什么啊”
江芸没有闹。
她沉默地吃饭工作,一门心思扑在别的东西上,真的不理会傅衍之了。
倒是林语主动找到她,邀请她去上个课。其实江芸挺奇怪林语为什么和她上这种单身女性自我保护的内容,因为林语出身大户人家,又有冯与远从小宠着,她应该没必要学什么防身术。
林语也不想。
这张票是与远给的,托她带江芸去,她没拒绝。而冯与远的票是傅衍之给的。
江芸再烦傅衍之,她也还是去看了心理医生。结果是没什么毛病,压力太大,得找个发泄口。两回以后,江芸也能把那天晚上在冯家的事情说出来了。
只是问到傅衍之,江芸什么也不说。
他是她私藏的秘密,谁也别想再从她这里窥探她对他的情感,不管是爱是恨,谁也不许。
然后就是每天的防身术课程,江芸碍于林语的盛邀,硬着头皮上了下来,林语碍于冯与
远的面子,硬生生陪她上完了半年。
后来江芸再也不怕穿裙子了。
那天林语出于好奇问江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江芸简单说了,林语还抱了抱她。
“知道是谁吗”林语贴着她的额头问。
“好像是那个姓王的。”江芸想起某次在酒宴碰见过他,浑身打冷战,但是很久没见过了。
“噢”林语有些模模糊糊地梳理脉络,哄她,“他好久前从楼梯滚下去,手摔断啦。”
江芸挺高兴的,觉得恶人有恶报,请林语吃了一顿饭。
她的快乐还是没办法持续太久,因为她必须要和傅衍之说话,这让她异常地不习惯。
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江芸觉得他陌生了许多。
他眉宇总是散不开的阴郁,江芸不想看着他这样。可他谁也不讲,江芸不能撬开他的嘴逼他跟她倾诉。
哪怕是个医生、陌生人,或许都比她好。
她把企划案放在她这位上司面前,公事公办地解说。
傅衍之听完是良久的无声,让江芸觉得她做的东西令人无语。
傅衍之果然说“至少会赔二十万。”
江芸的自尊心被他再度践踏,她不会冒进,用的保守的方法,赔也不会赔这么多。他们这么久都没有说过话,江芸有点微弱的火,还盼着傅衍之再温柔一些。
这里是公司,没到二十的江芸忍着,绝对不哭。她堵着一口气,平静心态后问他“你觉得哪里不好了”
傅衍之点了几个点,说她妇人之仁,刀刀见血。又改了他的路数,又冷又硬的一条长刃,冷光之下是巨大的利益回报。
这是她第一个独立企划,她不想信它这么不堪一击,硬是做了。
果然赔了四十多万,对于大企业来说屁都不算,傅成辞退两个员工,江芸还在傅衍之底下做着活。
但是江芸却完完全全的惨败,并且伤害了两个家庭。
傅衍之的办公室有巨大的落地窗,可他只在最靠内的位置坐着。偶尔站在窗前,浅色的瞳孔倒映北市繁华,身后是笔直的一道背影。
他拿下嘴里的烟,还问她“服了吗”
江芸咬牙“服。”
她妥协了,被傅衍之教得为了胜利开始放下她哪点可悲的理想
心怀,她下一个方案放下来,傅衍之还是简单指点。
江芸改了。
然后迎来了一场丰收,金钱是最实在的数据,她看着那些数字,忽然明白人是很单纯的。
柔顺地屈从欲望。
在办公室,傅衍之站在她身后,江芸能感受到他的手臂环绕她的腰肢。从那次亲吻已经过去快半年了,她以为傅衍之不会再碰她,片刻失神之后,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是不会想到傅衍之也是怕她会不舒服。
傅衍之就是个巨大的诱惑体,他有她想要的一切,她的亲情和爱恋。他如果给她最想要的,江芸很可能再放下前尘。
江芸就是这么没出息,在对待他的事情上,有点懦弱。她恍惚间想到自己十六岁的时候也这样在后面抱住了他,眼泪滚下来,手不住地摩挲着他的手臂,另一只在擦眼泪。
她从来就舍不得在他温柔的时候把他的手掰开,他甚至还埋在她的颈间,问她想吃什么。江芸只会哭,她半年过得简单,现在他又过来触碰她,她的泪腺就像是专门为他设置的,只要他一靠近就开始分泌眼泪。
傅衍之松开手,几乎要举手投降了。
江芸的头发剪短了些,简单的三七分,很大的波浪卷,其实是不适合她的年龄,可她穿着包臀裙站在这,那么有风情。
傅衍之也是人,他总得要抱抱她吧。
怎么还是在哭。
他又弄弄她的发丝,把她的脸露出来,江芸的眉眼彻底长开,眼睛一层厚重的水墙,都快波光粼粼了。傅衍之轻轻笑了笑。
他把她压在办公桌前,扣着后脑亲她,江芸不张嘴,挣扎两下,傅衍之有的是办法让她松口。因为她顺从地用了他的方法,傅衍之那点征服欲涌上来,又想把她放在嘴里。
他吻得很深,江芸哽着,等他松开想走,又被他拽着手腕拉回来。
“衍之哥。”江芸推了推他。
傅衍之赚了钱,温香软玉在怀里,没理会她的挣扎。他有点喜欢江芸这样叫她,低头捏了捏她的脸。
江芸几乎要麻木了,也不知道明天等着她的是什么,傅衍之今天这样,明天可能又会开始冷冷淡淡的。她偎在他的怀里,一点也不暖和,傅衍之身体也硬邦邦的,她靠着很
不舒服。江芸只能自己调整一下,侧着脸贴在他怀里。傅衍之双手环着她,把她搂得紧紧的,像是很珍重。
“吃点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江芸吃不下去,还不如这样被他搂着摇晃,她不想搭理他,放在腰间的手捏了捏他的腰侧上的肉,然后捧在手里。
她其实不想做的那么撒娇,但是她也捏不动,傅衍之就归为撒娇了。他还说“总是在生气,不知道你气什么。”
他现在心思都快在她身上,每天陪着她,她又不是不爱他,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总有点小脾气,或许是怪他教得太凶,但是江芸不是傅媛,想走这条路,她就要学会自己飞,他很快就不能陪她了,除了把她推到悬崖下面,他想不到其他速成的方法。
江芸埋在他胸口,吸了一口他的味道,把他搂紧了。她也不想解释,她说了那么多,傅衍之就是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他也有够烦人的,明明什么也不懂。
就这样吧。
她可以当做他是她的了。
傅衍之抱她吻她,她再也没拒绝,有的时候在家,有的时候在公司,有时候在车里,江芸说着话,他就过来亲,什么也没听。
本来是挺好的关系,傅衍之非得镀上一层情人的暧昧色彩,有一次还让傅媛撞见了,她尴尬的要死。
傅媛还是笑嘻嘻地在饭桌上呛他们俩“你们躲什么啊。”
江芸就想把头埋在饭里。
她有点自暴自弃地想,趁着傅衍之还有点疼她这会儿,把总公司的经济数据拿过来,她在总公司这小半年,总觉得账目哪里怪怪的。
管账的是张今西,她知道他和傅衍之关系不一般。
傅衍之知道她那点心思,但是傅氏跟东成药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傅成如果进去,保不准继承公司的江芸会有危险。而且傅成挺不满做走狗,这些年在慢慢斩断联络,梁道大有要除了他的心思。
张今西也发觉江芸这两天总往这跑,请示傅衍之,傅衍之一句随她吧。
随她翻了天去,他兜着。
江芸做生意越来越得心应手,把傅成也哄得五迷六道,再加上傅衍之挺放任她的,这条路走得异常痛快。
江芸恶补了许多知识,那会儿电脑还没有现在
这么强大,她借着便利,真的摸到最深层的数据网络。
绕是看出来上层龌龊,江芸也没想到能龌龊到这个地步。她恍然涌上来一些兴奋,但是强迫自己冷静地收集证据,最后浓缩成那一沓纸,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那天她还给傅成亲手煲了汤,傅成感动得眼睛出了泪花,看着江芸,一眼穿透她,望向另一个已经死去的美人。他摸了摸江芸的手背,江芸迅速地拿开了。
她算着时间,等傅成吃好后,警方带走了傅成。
江芸已经做好后路,因为傅衍之在原公司的职位很高,江芸只要坐到和他比肩的位置,傅成倒台,他们两个能保证公司还在,等江芸有能力,再压倒傅衍之。
她很努力,愿意学习,愿意上进,江文教她人的意志是很强的,做什么事情要坚定,最后总会有成果。所以她几乎能看到自己压倒傅衍之的样子,想到他再也不能凶她,她就觉得很有报复欲。
傅媛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但是看到江芸的表情,她敏锐地察觉了。傅媛的尖叫几乎是在掩饰自己的底气不足,她指着江芸大骂她白眼狼,江芸在这么高兴的时候不想听到这些杂音。
她拽着傅媛的胳膊,把她丢到门外面去,家里的阿姨保姆也轰了出去,大门一锁,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在外。
傅衍之轻笑“不把我也丢出去”
江芸从厨房拿出红茶,用热牛奶冲了,放了两块奶糖。她做好之后走到沙发,坐了进去,像个大爷。
她很快乐,这种报仇成功地快感几乎要淹没她所有的良知,她心里都是那个梦,还有那次拿着刀心里的想法,她对傅衍之的感情已经很病态了,江芸自己清楚。
可都是他不好,她一开始那么单纯的爱他,是他的若即若离让她的占有欲狂躁起来,偌大的傅家就剩下他们两个,江芸笑着说“傅衍之,你是我的,死也得死在我身边。”
他要是敢走,江芸要打断他的腿,要弄死他。她很极端的想,她不会让傅衍之离开她一步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