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辩解,外头滚雷轰然落下,惊得她下意识往房中蹿了蹿,待意识到云啸辰仍在边上看着,才故作镇定地静下来。
云啸辰瞥了一眼屋外凄凄风雨,微不可查地勾唇,将房门关上。
寒意倏地被阻隔在外,花荫搓了搓手臂,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时,脸没由来地开始发烫。
只听他慢吞吞开口“阿荫想”
她没让他把话说完,就抬高声调打断了云啸辰嘴边的话,“我是说,想借王爷的屋子歇一晚”
云啸辰挑眉,坐回桌边,“阿荫一直都住在本王屋里。”
他其实听出来她的意思,只不过此番机会难得,不趁机逗逗她,实在可惜。
花荫在门前怔怔站了一会,有些局促,声音也变得不如之前那般有底气,“我是说今晚,可否在王爷别苑的屋中歇息”
自然不是指王府的卧房。
不远处云啸辰先是微微皱了眉,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虑什么。
“可我记得阿荫白天还羞赫得紧,怎么眼下倒满不介意了”
她咬咬唇,走至桌前坐下,“我听挽容说说寻桃山有冤魂游荡。”
真假不论,她就是害怕。
云啸辰恍然,终于明白为何她会哆哆嗦嗦寻来这里。
估摸云挽容将那些陈年旧闻特地挑出来讲给她听,以此吓她过来。
没个轻重。
万一将人吓坏了怎么办
花荫见他眉头又皱紧了几分,便觉得云挽容所说十有是真事,心里提着一口气,愈加不安。
却见他沏了盏热茶递与她,缓缓道“十多年前的事,无凭无据,阿荫不必害怕。”
她接了茶水握在手里,点点头。
可鬼神之说怀就坏在能无意间将恐惧侵入心底,信与不信倒是其次。
花荫垂着头,瞧瞧打量男人的颜色,冷不防撞上他眸底一片温和,不该有的胆子忽而就肥了一些。
“那王爷要赶我走吗”
她说这话时,语调柔弱,带着不经意的委屈,软得能滴出水来。
这是她从前向父皇撒娇时才会用的语气,如今实在不敢再独自回隔壁的屋子睡觉,只好在云啸辰面前厚脸皮一把。
可云啸辰看上去来并没有什么
反应。
她有些泄气,私以为像云啸辰此般决绝的人,这等反应,应当就是要拒绝她了。
然而男人不过静默稍许,眼底忽而泛起笑意,淡淡说了句“可以。”
两个字,便轻而易举让她觉得安心许多。
花荫面上惧色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目光灼灼,满心欢喜。
“多谢王爷”她挪着凳子靠近云啸辰,眉眼弯弯道,“我一定不打扰王爷休息”
她已经要求睡在他屋中,云啸辰开始尚不理解她这句所谓的“不打扰”从何而来,直到看见她颠颠儿从柜中抱出来两床新的被褥笨手笨脚垫在地上,脸色忽的一沉。
花荫是琬国的金枝玉叶,从小就不曾做过粗活,现在铺两床被褥,就费了她好些功夫。
她自以为此举算得上十分合乎礼数,除去地板不如床上舒服,既能让她如愿歇在云啸辰房中,亦不会影响到云啸辰休息,两全其美。
然而当她信心满满地直起身子,长须一口气,扭头打算向云啸辰炫耀她被褥铺得有多齐整,却只看到他微凛的神色。
花荫立时呆了呆,无辜地问道“我铺得不好吗”
是比不得望兰她们干活利落,但也不止于差成这样吧
“好,”云啸辰慢悠悠道,“阿荫这是在做什么”
“打地铺,”她认真地回答,“和亲路上,客栈的屋子太少时,望兰她们就是这样打地铺睡在我边上的。”
话落,只见他走至地铺旁边蹲下身,随手便将被褥翻起大半个角,“外面还下着大雨,地上湿气重,去床上睡。”
花荫看着辛辛苦苦铺好的被褥被他翻手弄得杂乱,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重新把它理好,垂眸看见他眼底的坚决,只好作罢,乖巧地“嗯”了一声,转身挪去床榻边坐下。
“那今晚就委屈王爷了。”
“委屈什么”
她跪坐在床沿,朝外头稍稍探出身子,“委屈王爷睡在地上。”
云啸辰只是轻笑,起身负手走过来,“我何时说过,要睡在地上”
花荫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遂摇摇头。
确实没说过。
但与此同时,她对上男人的眼神,莫名有些慌乱。
他这个样子,定然是准备拿她打趣。
果然,只
见他一手落在腰带上,作势宽衣,“夫妻同床共枕本就天经地义,阿荫是不是太见外了。”
她瞬时语塞,呆呆地看着他一点点解开衣袍,里衣布料柔软,衬出男人精壮的身材。
老实说,她很想继续看下去,但现在显然不是犯痴的时候。
云啸辰自己将外裳脱去,一步步朝床边踱过来,最后在她边上坐下。
每每这个时候,花荫都很难想出推脱的理由。
反倒是他十分自然地问道“阿荫莫非还有和衣而睡的习惯”
她摇头,又往边上挪了挪。
云啸辰像是看出来她心底的顾虑,忽而褪去面上调笑之色,微微眯起眸子看她。
下巴被他一只手轻轻捏住,男人手腕使力,让她正对着他。
花荫眨眨眼,抬眸同他的视线交汇在一起,等他说话。
“阿荫可知,书房的床很硬,本王每日睡得很不舒服”
他说得沉而缓,像是在引诱,又像是在吐露心中为难。
她没睡过书房,自然不知道书房的床舒不舒服,再说
“可当初是王爷自己要去书房睡觉的。”
别的她兴许不算清楚,但的确不是她要云啸辰睡在书房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大婚那日,他心心念念全是那堆批不完的折子,去书房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云啸辰闻言,眉梢轻挑,“为夫是担心阿荫不习惯。”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若非花荫悉知他的性子,可能会真的听信他的鬼话。
只是没想成,云啸辰而今不仅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还试图将她一军。
“我这般为阿荫考虑,阿荫是不是偶尔也该替夫君想想”
花荫下意识往后一仰,抱膝坐在床上,狐疑道“我很为王爷着想的”
“比如”
“比如”
她一时间竟就这么哽住。
那枚装了定神香的金香囊,是她为了寻云啸辰庇护才赠与他,金蝉是为了哄他开心,就连那玉冠,也单纯是因为她自己的喜好才托人做出来让他戴着。
仔细想想,其他时候,更多的是她要云啸辰陪她四处游玩。
“我看你平日很累,让你出来散心呢”说到后头,就叫她自己都不忍心再说下去。
一点也不像
话。
思及此处,花荫忽然蹙了眉头,往云啸辰这头爬了爬,望向跟前的男子,“王爷,我是不是不够体贴”
云啸辰原本悠闲地倚在床头看她会如何辩解,不料花荫似乎开始有些自责。
他设坑套她的话,无非是为了让花荫好好想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如今女子一双剪水眸比方才暗淡许多,仿若有乌云遮蔽其中星点。
他跟着皱了眉,毫不犹豫地一把将人捞过来,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她脸上一掐。
花荫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人被勾得往前倾,半趴在云啸辰身上,身子被锁住,脸颊也被掐得有些疼。
他下手明显比从前重了一些。
“疼”花荫想要避开脸上的手,却又被人揽住动弹不得,无奈委屈道,“王爷再掐,会变丑的”
男人闻声松手,却不将她放开,而是沉声道“阿荫嫁来上京前是一国公主,进我王府之后是堂堂摄政王妃,你从不寻衅闹事,亦无需特地讨好旁人,至于体贴一词,更不该是你妄自菲薄的缘由。”
说着,他顿了顿,钳住她的手也随之松开,“总之,阿荫像如今这样单纯无忧,就很好。”
花荫被他一连串的话说得愣住,脖子上的臂膀松懈,她也仍未起身。
而是呆了许久,才重新勾起朱唇。
她抿嘴笑笑,歪着头郑重道“我知道了”
说罢,她从云啸辰身上起开,侧坐在他边上,“王爷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呢。”
不罔她一番教导。
云啸辰见她恢复神采的眉眼,抱臂倚在床沿,“为夫深得阿荫教诲,做得这么好,阿荫是不是也该给些奖赏”
“奖赏”
这个她在行。
那云锦荷包就是她专门用来装些零零碎碎的小赏赐用的,平日里兴致不错,挥手便能赏出去许多。
花荫在腰上摸了摸,忽的想起什么,愣愣看向云啸辰,“荷包没带在身上,待明日回去了,再给王爷怎么样”
昨夜她图方便,没将荷包带来。
然而云啸辰这时候倒又不好说话起来,眉头一拧,脸上多有不悦,懒懒问道“本王像是随便就能打发的人”
她没有想随便打发。
花荫抿唇,认真回道
“可眼下我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我不会赖账的。”
“什么也没有”男子眯眼看向他,嘴角忽而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我觉得有。”
花荫尚未反应过来,刚想问他此话何意,后脑勺便被他轻轻扣住。
她再度被人轻而易举揽过去,错愕间,云啸辰的脸在她眼中放大,隐约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她下意识闭了眼,一句“非礼”就在嘴边,却只感受到额头和鼻尖传来的热度。
花荫痴愣地半睁开眸子,才发现云啸辰只是额头鼻尖和她相抵,并没有再做其他。
想了想,她还是把“非礼”两个字吞了回去。
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抵触。
她戚戚地欲言又止,一阵雷声渐小,耳边又传来云啸辰的低笑和打趣。
“阿荫挺小气。”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想加更的,结果码着码着就到凌晨了呜呜,我看看今天能不能赶在十二点前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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