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朕问了公主的想法,她已经将想居的宫殿标注了出来,众卿看看吧。”皇帝在朝会上说到。
说罢,便将手中的卷轴往案下一扔,太傅身旁的礼部尚书眼疾手快赶紧接住。
随后,他和众臣将图轴展开,大家围上来看了几眼后,都不解其意。
“这,图上标注之处甚多,不知临安公主想居哪个宫殿”礼部尚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诸臣也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都算。”皇帝说,“朕的小公主都很是喜欢,实在难以抉择,朕干脆替她做主,让这些宫殿都成为她的居所。”
“万万不可啊陛下。”太傅反应过来,疾呼道,“临安公主怎么能有多个寝宫,这,不合礼制,自古未有啊。”
“陛下。”礼部尚书则采用纡和的方式劝说“臣想,公主来往于众多宫殿,怕是行动也多有不便,并不宜于居住。”
“你说的很有道理。”皇帝用指节轻轻敲击龙案,回应礼部尚书的话,“所以朕有意让工部改建内廷。”
“汇通南北六殿于一宫,筑新道,连宫室,引活水,修池屿。这对你不算问题吧,廖大人”皇帝用最轻飘飘的语气说出了最惊人的话,又陡然将话头抛给了工部尚书廖永庆。
廖永庆生性沉默内向,在朝堂之上存在感并不高,此时突然被帝王点中名字,脊背一抖,哆哆嗦嗦地站出来“臣在。”
“廖大人,此事便交给你了。”皇帝不愿再让任何人来过问,直接将此事下了定音。
直到此刻,廖永庆才思索清楚皇帝方才的话语,眼里瞬间涌起无数惊涛骇浪。
通六殿于一宫,改禁宫之格局。这可是建朝以来未有之事,非同小可。
但皇帝一锤定音,直接将此事交给了他,廖永庆虽然冷汗如雨,但也不可不应“臣领命。”
随即在同僚们如山海般的眼神压力下退回了原位。
以太傅为首的一众官员无论如何也未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局面,本来他们是想逼皇帝退步,结果倒被反将了一军。
“陛下三思,工程浩大,所涉殿宇众多,只是为了临安公主居住,是否
有些逾制了”太傅仍不肯放弃。
皇帝转动眸光,沉沉地落在太傅身上“那太傅以为,有哪座宫殿配得上公主”
太傅一时哑口,临安公主规制为大邺之冠,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越储君,除了帝、后,以及皇太子的寝宫外,确实没有与之相配的宫殿。
“太傅有一点说对了,宫殿改建工程繁大,恐怕不是一两年的功夫,在此事了结前,公主照常随朕居住。”皇帝说道。
于是太傅发现,原本提出的迁居宫殿一事毫无进展,自己反而还吃了个闷亏。
太傅心里对临安公主的不满越发高涨,只觉得这是哪来的地精妖怪变的,变成一副无害的样子,迷惑了一向圣明的皇帝。
“陛下宠爱临安公主,确实如珠似宝,老臣不再多言了。只是”太傅话锋一转。
“陛下登基七年以来,还未曾纳过妃嫔,也未有过子嗣。”
“太傅。”皇帝说,“朕记得从前说过,朕后宫之事自有主张。”
“老臣今日也不是来劝陛下纳妃的。”太傅回道,“老臣是看陛下甚喜临安公主,想问,陛下为何不早立储君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也同样不可空缺,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择一宗室,入主东宫。”太傅字字沉顿。
太傅坚信,自己是为大邺社稷着想,即使为天子所反感,也要直言不讳。
“丞相,你觉得如何”皇帝没有回答太傅,反而淡淡一笑,转而问起傅醇来。
今日朝会上的争论傅醇一直没有参与,他静静地侍立在一旁,冷眼望着群臣纷争。
此时被皇帝叫到,他一样不咸不淡地走出来,拱手道“臣以为,陛下春秋鼎盛,如日中天,议立储君,实为过早。”
他这么一说,所在派系的朝臣也一齐附和。
太傅有些不悦,傅醇却只是微微一笑,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实不相瞒,立储一事朕也有考虑,只是人选年纪尚小,还需多加培养。”皇帝说道。
“那臣等便放心了,相信陛下圣明,自有决断。”礼部尚书恭声道。
礼部尚书虽习惯于恪守古礼,却也并非是太傅那种一成不变之人,他行事温吞,并不会对君主之事随意横加干涉。
很多
朝臣也是如此,皇帝既然都这么说了,也不会再追问下去。
只有太傅皱着眉,在心里想,皇帝说的那个人选,不会是临安公主吧
下朝以后,太傅派别的几个朝臣和德亲王等人在他的行政处会见。
太傅鼻孔喷气道“真是岂有此理,老夫怕是这么下去,陛下是想让那个小娃娃当储君”
“不会吧”德亲王惊道,“那野丫头非我萧氏血脉,又是个女孩,陛下除非是昏了头,才会立她为储。”
太傅冷哼一声“不会吗自那丫头入宫以来,陛下所做之事桩桩件件又有哪样是合了常理的今日可是又要为了她拆掉六宫十八苑”
太傅说到气头上,将手中茶杯狠狠往案上一砸,茶水四溅,一点也不像一个古稀老人的气力。
“那可不成。”德亲王说,“陛下无兄弟,若是也无子,理应从近支宗室挑选继承人,本王父皇乃陛下祖父,同承一脉,本王嫡子或许有几分机会。”
“怎么,王爷赔了个女儿还嫌不够,还要再赔上儿子吗”太傅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当年,先帝的众皇子是如何死的,王爷是记不清了”
“今上对胆敢觊觎皇位的人,可是毫不留情,若老夫方才所猜不错,他不定会为了捧他那个公主上位,而先下手为强,将你们这些近支宗室一一铲尽。”
“王爷还是收收哪些美梦,先想想如何未雨绸缪吧”
德亲王脸色一片苍白,他捏了捏拳头,低声问太傅“那太傅大人说说,眼下该如何行事,还是之前那句话,一切事宜,本王定会配合。”
太傅转首问“王爷此话当真”
德亲王确定道“当真。”
镇南王府。
符靖取下信鸽脚上的卷筒,用手指展开,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
符钺在旁问道“是太傅那边按捺不住了吗。”
符靖赞许地看了符钺一眼“我儿聪颖,这老家伙确实忍不住了。”
“父王此次没有随陛下离京,显然是为了置身事外,撇去嫌疑,但,会不会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符钺沉思片刻后问道。
符靖很有把握地说道“昆明池为潏,渭两水交合而成,江北水师,近日在渭水上操练演兵
,水师营的都督当年是你祖父暗中培养的门生,不过一直隐藏身份,后来投到傅醇门下,成了丞相派在青州的势力之一。”
“这些年为保重要时刻之用,为父从未与他联系。加之年代久远,明面上查不出任何我们之间的关联。”
“何况,水师行事的关键可是系在德亲王那里,本王全程完全不介入,又有何需要担心。”
“孩儿明白了,陛下找不到证据,便是对您有所怀疑,也无能为力。”符钺心思转动得极快,一下子就理清了其中的要点,“况且陛下这些年,已对镇南王府忌惮至极,多一桩少一桩怀疑,于大局亦无什么影响。”
父子两人一番交谈之后,符靖拍了拍符钺的肩“回去收拾收拾行囊,明日便出发去行宫罢。”
“去行宫”符钺问,“父王不是说要让镇南王府置身事外”
“为父后来想了想,你我都不在,反而容易让皇帝起疑。你去了那边,有些事正好也可以替为父盯着。”符靖看着儿子道。
“更何况,万一没有你在一旁亲自看着,你那个小心肝出了事怎么办”
符钺浑身一震,眼眸越发黑沉“父王。”
“男人的心思为父都懂,”符靖笑望着儿子,“谁还没有几个宠嬖了。去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