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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61
    出皇城往东五里, 便是整座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这条街道通往汴河, 连接虹市, 最尽头又与城东的酒市相接, 常年人来人往, 热闹非凡。便是入了夜,也同金梁汴河一般,灯火通明, 璀璨辉煌。

    江容在出宫门时, 用金令问一名皇城守卫借了马, 策马经过这条路时,因为背着一件还在滴血的兵刃,身上也沾着血污,吸引了无数路人的注意。

    但她没有在意这个, 甚至也没有整理一下自己在打斗中弄乱的衣衫。

    她看上去委实狼狈, 可狼狈的同时,竟还有一种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意气风发感。

    当然, 此时这么想的路人们, 还并不知道, 就在半刻钟前,她一人一戟入宫,杀掉了天字一号大贪官, 为这个本该末路的王朝争取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和时间。

    她穿过闹市, 一路往城中两派相斗最激烈严重的地方去, 不消一刻钟, 就打探清楚了自己想找的人现在何处,而后毫不犹豫地寻了过去。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就好比此刻,她就忍不住觉得,自己距想去的地方,还是远了一点。

    入了夜的风凛冽刺骨,刮在她面上,像冰雪凝成的刀。

    看见前方的火光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六分半堂的人还不知道蔡相已死,更不知道朝堂之上的局势,明日就要大变。

    所以此时此刻,他们与金风细雨楼打得不可开交又不遗余力。

    京城地盘,说到底还是他们占得更多一点。

    苏梦枕为了争取更多时间,打一开始就亲自带人深入腹地,对上了雷损。

    他知道,整个风雨楼,只有自己亲自出手,才可能拖住雷损,而只有拖住了雷损,宫门之内,才能不受影响。

    现在江容半身浴血赶到,看似仓皇狼狈,但足以证明,这一局,他和金风细雨楼都赌对了。

    他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咳了一声,握紧手中的红袖刀,再一次迎上雷损。

    雷损目光大动,顺着他看过去,霎时面色青白一片。

    但他作为六分半堂的总堂主,还不至于就这么认输倒下。

    眼下时局未定,六分半堂还占着优势,只要他当机立断,结束今夜之战,那后面的事,还有得慢慢谈;但若是他执意继续,哪怕拼着力杀了苏梦枕,或者更夸张一点,加上江容,他必定元气大伤无以为继。

    等一切尘埃落定,神侯府和移花宫必会把所有矛头直对向他和六分半堂,不给他任何谈条件的余地。

    这么想着,他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

    江容原本都做好了过来与苏梦枕合力对敌的准备,结果还没下马,雷损就主动表示要停战了。

    江容“”

    她就这么在一大群六分半堂弟子的目光中下了马,走到了苏梦枕面前。

    雷损倒是很沉得住气,整个过程里一直执刀未动,只是目光也始终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

    他并不知道江容是从哪里来的,毕竟就连蔡相都没有猜到,这段日子以来的一切,不过是个引诱他造反的骗局。

    可这局为了能达到最后的“骗”,设得十分逼真,比如江小鱼夫妇入宫,成为天子眼前红人。所以就算真相还未彻底揭开,雷损也隐隐可以猜到,蔡相欲成之事,大概是败了。

    他退了一步,朝江容见礼,一开口,就把今日的两派之争,变成了纯粹的江湖事,一句都没有扯朝堂。

    最后他说“六分半堂与恶人谷移花宫素无仇怨,既然江谷主来了,那我愿意卖江谷主一个面子。”

    江容听在耳里,只觉这人真是老谋深算得可怕。

    她当然可以不接受这个“面子”,可再打下去,便是赢了,风雨楼这边也要元气大伤。

    于是她偏头望向苏梦枕,想看他的意思。

    苏梦枕也在看她,他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袖上,好一会儿后,才似确定了什么般移开。

    “既然六分半堂有此意。”他停顿了一下,“那风雨楼自当配合。”

    “不过风雨楼代表不了恶人谷,更代表不了移花宫。”

    这话听着像是在划清界限,其实完全是威胁,雷损听得懂,但他忍下了气,让开了路,仍表示愿放他们离开。

    离开之后,两方暂时休战。

    双方交锋至此,皆有不少损失,苏梦枕不是疯子,自然知道这时最好的选择是什么,但他心里压着另一件事,便是退走,也退得不够情愿。

    江容并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她只关注到了他的面色,觉得他不宜再继续。

    之后回风雨楼的路上,她把宫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先是感谢,再又宽慰他道“蔡相已死,他在朝中的势力必定土崩瓦解,六分半堂与他那一派过从甚密,定会受到打击。”

    “虽然今日之争,你们谁都没赢,但到了明日,一切就得重新来过了,甚至这京中的地盘分属,都需从头再议。”她停顿了一下,“到那时,金风细雨楼才是真正地赢了,而且只要没有意外,就能一直赢下去。”

    苏梦枕垂眸想了片刻,道“是,朝堂局势变动,江湖局势自然也一样。”

    但事实上,比起地盘分属的变化,他最想与雷损重新商量的事,是那道横在两派之间的婚约。

    从前他不是没想过要解除,但那时,不论是他还是雷损,需要顾及的事都太多了。

    他不能让雷损拿捏到这一点,再顺势把这当成他的弱点,从而对让他动了解婚约之心的人下手。

    现在时机终于成熟,他不能也不会再迟疑了。

    有一些话,只有彻底没了这个枷锁,他才可以轻松地说出口。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