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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江窈再次见到谢槐玉的时候, 在定国侯府大婚当天。

    寒冬里少有的艳阳天,风和日丽,一派祥瑞, 朱雀街都挂满了大红灯笼, 张灯结彩。

    整个长安城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凤仪宫当然不会例外。

    江窈今儿特地穿了身十分应景的茜素红, 软绫罗的雪绢幅裙,束出一段盈盈一握的纤腰。

    说到底她一个过去喝喜酒的宾客,总不好喧宾夺主抢了新嫁娘的风采。

    郑太后倒是巴不得她再喧宾夺主些,临出宫前赏赐了件凌花翟凤的披风给她, 嘱咐她务必得穿上。

    作为新郎官的郑岱穿着婚服站在侯府的匾额底下迎客,旁边有小厮纪录着宾客礼单。

    车轱辘平稳的停下, 车帘里露出一段皓腕,莹润的羊脂玉镯子成色上好,骨肉均匀的一双手。

    江窈踩着软凳走下马车,四下拥簇着一堆宫人。

    郑岱朝她作揖道“公主殿下。”

    “郑侯爷大喜。”江窈眉眼一弯,眸光里溶着笑意。

    她的步伐一如既往带着俏皮和轻盈,肩上的披风用金线织就着凌云花纹, 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 一颦一笑都流露着皇室的绮丽。

    郑岱一下子觉得自己领口的大红花变得黯淡无光。

    他偏了偏头, 眼睁睁看着那道袅袅的倩影渐行渐远,由家仆引着前往会客厅。

    江窈鬓边的流苏叮铃当啷的作响,飞花点翠的金步摇垂到锁骨的位置。

    披风底下露出的裙摆曳地,光艳如流光飞雪, 天边云蒸霞蔚的绯雾一般。

    像极了她这个人,远远的看过去好像可以轻易触碰,实际上又虚无缥缈,捉摸不透。

    俗套的拜堂礼节过后,实际上众人连新嫁娘的人影才瞧了一会儿,连身段都没留下多大映像。

    江窈看着江镜莞身上繁缛的装束,一旁的婆子引着人稀里糊涂去了后院。

    真正儿是囫囵吞枣般的大婚流程,江窈当时就按下决心,她以后大婚才不要落入如此潦草。

    酒宴上觥筹交错,孟老太君别出心裁请了民间戏班,咿咿呀呀的戏腔里,一切都显得迷金醉纸。

    定国侯府上专门为女眷供了罗浮酿,江窈被热闹的气氛渲染,也学人饮起酒来,郑太后瞧出她的心思,命人给江窈重新温了一壶才准许她继续饮酒。

    中途老王妃袁氏给她斟酒时无意间打翻了她面前的酒杯,好在江窈眼疾手快,只有袖口边缘遭了秧。

    连枝上前替江窈收拾起狼藉,有人给江窈递来一方崭新的手帕巾。

    江窈讶异的望过去,来人朝她行礼,声音却压得很低,只够她一个人听到的音量。

    “我家主人托我转交给你。”

    江窈下意识追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面前的人已经混迹进人流,江窈看着他身上的服饰同定国侯府仆人的一般无二,心下顿时有数。

    按照这手帕巾上头的指示,江窈随意搪塞了个借口便起身离宴。

    她小心翼翼避开耳目众多的视线,专捡着小径,穿过曲折的长廊,一路来到侯府修葺着小桥流水的后花园。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郑岱正迈着醉醺醺的步态朝自己走过来。

    “郑侯爷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江窈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建章。”郑岱眯着醉眼看人,晃里晃荡的朝她扯着嘴角一笑,“我心里有过你。”

    江窈被他当头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玩笑话就说到这里吧。”

    她腮上微微泛着醉态的红晕,眼角眉梢里都染着风情,郑岱心底那股子动荡就这么涌动上来。

    他当年确实对江镜莞一见倾心,然而时过境迁,年少时的喜欢,能作得了什么数,又当得了几分真呢。

    谢相之前说的话不错,处在他这个位置上,他确实是不得不对建章公主百般殷勤,当初如若不是郑太后,也不会有侯府的今日。

    可是抛开建章公主这个身份,像江窈这样的女子,本来就称得上国色天香,媚骨天成。

    有人天生适合被明媒正娶做正妻,有人天生适合被一顶小轿抬做外室。

    花开两朵,各生一方。这世上但凡是个做男子的,都想要两者兼得。

    郑岱朝她跟前逼近了一步,猛然攥住她的袖口,江窈猝不及防昏昏沉沉一个踉跄,差点绊着石子栽到潭水里去。

    下一秒江窈腕上的痛意陡然消失,郑岱也不知道是被人点中了什么穴位,就这么直挺挺的栽在地上,毫无风度可言。

    耳畔有过沙沙的树叶声,江窈惊魂未定之际,被人稀里糊涂裹进广袖里,带着她进了一边的厢房。

    江窈勉强站稳脚跟,一阵目眩神移后,她撞进谢槐玉漆黑深邃的眸光里。

    她身上带着微醺的酒味,甜腻诱人,眼波里泛着涟漪,她都不用说话,眨一眨眼的功夫,便让人不由自主醉在她荡漾的眼波流转里。

    谢槐玉觉得,结识江窈以来,她并非每一句话都不靠谱。

    比如说那一句,手到擒来便能找个驸马,事实胜于雄辩,所言确实不虚。

    江窈似乎想起什么,开口问道“郑侯他”

    “不用管他。”谢槐玉蹙眉看她。

    江窈不以为然道“大喜的日子,新郎官横在后花园里头,像什么话”

    谢槐玉低了低下颔:“小殿下觉得,自己和郑侯大喜之日私底下会面的事情,又像什么话呢”

    江窈的眸光里渐渐镀上一层迷茫的雾气,她现在反应何止是慢了半拍,连谢槐玉具体说得什么话都没太听进去。

    谢槐玉忽然替她扶了扶鬓边摇摇欲坠的步摇,小公主似乎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江窈酒意顿时醒了大半,朝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能做出跟踪这种下流无耻的事情来”

    “下流无耻”谢槐玉倾身和她平视,“敢问小殿下可曾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下流无耻。”

    他的咬字格外着重,带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色彩,江窈嗔着眼看他“你离我远一点。”

    “小殿下为什么这么笃定约你去后花园会面的人”谢槐玉捏住她的下颔,“会是郑侯”

    他指腹传来凉薄的触感,她喏动着唇“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江窈从袖兜里取出帕子,又看了一遍上头写的后花园三字。

    她动作一顿,怪她自己疏忽,刚刚都没有认出来这字迹是谢体。

    而且还是她曾经一笔一划描摹过的字体,她这记性也是足够差劲。

    “当真同郑侯要好到这种地步么”她腕上一痛,谢槐玉顺势将她整个人抵在门板上。

    “你胡诌什么”江窈脸上唰得通红,耳根上都弥漫开一抹胭脂碾碎的艳色,“莫要血口喷人。”

    窗阑里细碎的阳光打进来,映在她柔软乌黑的发梢上。

    江窈伸手去推他,铜墙铁壁似的胸膛硌在她手背上,他却从始至终没有撼动分毫。

    结果她两只手腕都被谢槐玉轻松锢住,一并压在她鬓边的位置。

    江窈扑朔着眼,差点急出泪来,她简直羞愤欲死。

    江窈咬牙切齿道“你松手。”

    “见着我就张牙舞爪,也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谢槐玉说这话的时候,指腹摩挲过她细腻柔嫩的腕侧,他想,小公主还是眼下这副乖觉的模样讨喜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窈索性闭上眼,她不愿意面对自己屈服谢槐玉这个事实,她试着尽量平和着声音道“你松手。”

    她的声音很低,在他听来却是唇齿留香,羽毛似的挠过他的心坎。

    谢槐玉有那么一瞬间对她有千言万语说不完的话,到头来只吐露出四个字“回国子监。”

    “我回国子监你便松手么”江窈当然不会知道他心里的百转千回,“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要赔不是么”

    他轻哧一声“整个长安城的人都说,郑侯爷在讨建章公主欢心这方面颇有造诣。”

    江窈垂下眼睫“你究竟想说什么”

    “旁人待你千般好万般宠,都是有所图谋。”谢槐玉好整以暇的告诉她,“知识点,你记住了。”

    等到江窈再抬起眼睫时,她眼里是藏不住的震惊“谢相,你这是吃醉酒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觉得自己给对方说过最动听的一句情话是什么

    谢槐玉直男脸回国子监。

    江窈幽怨脸不带这么含蓄的好不好,是个人都听不懂。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