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上官牧野起了个大早床,便开着殷呈的车回去,到达市区时间尚早,上官牧野先回了家,秋仪君瞧见他喜不自胜,赶紧准备早餐。
“妈,别忙了,我去一趟公安局。”
“去公安局做什么”秋仪君疑惑不已。
“打听一件事。妈,你就别问了,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帮忙。”
“是男的还是女的让你帮忙”秋仪君套他的话。
“男的,一个大老爷们。”上官牧野撒了谎,如果说是女人,秋仪君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秋仪君放下心,但还是叮嘱道“你在金山镇少和当地人接触,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惹了公安局估计也不是啥正经人。”
“妈,你想太多了,他也是帮别人的忙,和他也没关系。”
上官牧野喝了一杯鲜牛奶,正准备出门,秋仪君又喊住他。“牧野,快过年了,你别在那小镇呆了,早点回来,你外公外婆想要见你。”
“嗯,过年我回来看他们。”上官牧野简短说了一句便大步出门。
秋仪君又不满了,儿子只和爷爷奶奶亲近,和自己娘家极少来往,几个舅舅从不放在心上,她的兄弟说过好几次,说外甥看不起他们,嫌他们没文化,不爱搭理。
几个侄女侄子也向秋仪君诉过苦,说表哥不好亲近。
秋仪君一直认为是上官腾飞和孟子姜挑唆的,让儿子不要和自己娘家来往,早恨到骨子里去。
上官牧野开车去市公安局,这地方他很熟,在他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带他来过这里。尽管上官杰功成名就,但上官牧野最崇拜的不是自己父亲,而是爷爷上官腾飞。
解放初期,汉城工厂大半倒闭,失业人口剧增,龙蛇混杂,特务隐匿,并伺机进行破坏,命案高发,社会秩序紊乱,是他的爷爷上官腾飞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过人的强力手腕,厘清命案,抓捕歹徒和特务,维持了汉城的稳定。
上官牧野将车停在公安局外面的公路上,然后像回家一般进入公安局,经过大厅,进入四楼的局长办公室。
公安局里的一些老警察认得上官牧野,都
和他打招呼,上官牧野也礼貌地寒喧。
钱书江在办公室看到了上官牧野,顿时一掌拍在上官牧野的肩上。“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找我,还是为那事吧。”
“是,钱叔,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弄得我都糊涂了。”直到现在,上官牧野还是一头雾水。
钱书江按着上官牧野在椅子坐下来,关上了门,又抽上烟。上官牧野等得不耐烦,这钱书江果真是自己爷爷带出来的徒弟,这卖关子学得十足像。
“钱叔,麻烦你告诉我吧。”上官牧野催促,他知道,如果不催促,钱书江会一直抽烟下去。
“昨天电话里我不是说了吗梁杏花涉及一桩命案。”钱书江将烟掐熄,又去倒了一杯水。
“这个涉及两个字怎么讲”
“两年前,清河路上发生了一起命案,一死一伤,死者是被利斧砍死,伤者同样脑部被利斧所砍,虽然被救活但成了植物人。公安局一直在追查此案,但是始终没有有效线索,直到最近这名伤者清醒过来,指认了梁杏花。”
“钱叔,梁杏花是个精神病人。”上官牧野忍不住,钱书江一直在忽视梁杏花是个精神病人的问题。
“梁杏花的精神病是两年前才传出来,你不觉得很巧合吗我们怀疑,梁杏花根本没患精神病,她是因为杀人,故意假扮精神病,企图逃脱法律制裁。”
轰鸣的雷声仿佛落在上官牧野的耳畔,在上官牧野的印象中,杏花一直是疯疯傻傻,但钱书江把杏花说得这么有心计,这还是他所知道的杏花吗
完全不是。
上官牧野重重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
“梁杏花是高中生,两年前在市区一家保健品厂工作,她是化验员,据厂里熟悉她的人说,梁杏花非常精明,根本没有精神病的症状。对了,我们已经申请对梁杏花进行精神鉴定,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上官牧野沉默了许久,钱书江的话推翻了他对杏花所有的认识,那么一个可怜的女人,竟然是这样有城府的杀人凶手。
“那死者和伤者是什么人,和杏花有什么关系”
“死者是杏花所在的保健品厂老板刘
心华,伤者是刘心华的秘书柯琴,不过这个柯琴是刘心华的情妇。”
“那杏花是为何行凶杀人”
“据柯琴讲,梁杏花是因为薪水的问题和刘心华发生矛盾,从而起了杀机。”
“杏花承认了吗”
“她什么都没说,保持沉默。”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钱书江伸手去接,他嗯嗯了几声,最后说了一声辛苦便挂断电话。“精神病院的楚医生打来电话,说梁杏花的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梁杏花精神正常。”
上官牧野倏地站起来,但瞬间又坐回椅子上。
扑朔迷离的凶杀案,神秘莫测的梁杏花,上官牧野的脑中如塞了一团乱麻,他怎么也理不清了。
“这鉴定结果权威吗”
“当然,楚医生是国内最知名的精神病学教授。”
这似乎就认定杏花是假装精神病,也仿佛认定杏花假装精神病的原因是因为杀人,企图逃脱法律制裁。
上官牧野觉得自己看走了眼,那么柔弱无助的杏花,不但是杀人凶手,还懂得为自己找好后路,假扮精神病人,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钱叔,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上官牧野起身。
“急什么,你难得来一趟,晚上我们去你爷爷家叨一顿饭。”
“不行,钱叔,我还有急事赶回金山镇,等过年我请你吃饭。”
从公安局出来,上官牧野看着天空,原来晴朗的天已经变了颜色,就好像人的内心,看不穿,猜不透。
开车回到金山镇,在政府大院中遇到殷呈,殷呈正在和肖琴说话,一见到他便打趣。“牧野,有一句话你听过没,车和女人概不外借,你老是用我的车算什么话。”
一旁肖琴听得偷偷掩嘴笑。
“你的车好用,所以就用了。”其实,上官牧野也有一部车,但是他觉得那部车太招摇。
“我的车好用,那你的女人能借我用吗”殷呈哈哈大笑。
“废话,我的女人你连头发都别想碰。”
殷呈故意咬牙切齿,道“那以后你也别用我的车,麻烦你走路回家。”
上官牧野懒得理他,将车钥匙扔给殷呈,然后转身走出政府大院。殷呈
凝视他的背影,知道他是要去找南枝,嘴角的笑容不由僵住。
此时,南枝和三姑正在堂屋嘀咕杏花的事,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上官老师。”南枝眼尖,立即看到上官牧野。
上官牧野向南枝和三姑打了个招呼,三姑自从上回目睹上官牧野用血型鉴定的方法揭穿了曾香凤的谎言,早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南枝,我今天回了市里打听杏花的事。”上官牧野不知该如何启齿,接下来的事让南枝的善良无处安放,她永远也无法想到她一心一意照顾的杏花竟是个杀人凶手。
“我知道,上午我遇到殷老师,他说你去了市里。”
“南枝,以后你不要担心杏花了。”
“什么意思”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南枝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年前,清河路发生命案,造成一死一伤,这件事是杏花所为。”
“什么你是说杏花杀人这怎么可能杏花是个病人。”
南枝的反应和上官牧野所料的一样,他当初听到这件事时也是非常吃惊,难以置信。“我在回来之前,精神病院的教授给钱局长打来电话,说杏花精神正常,并没有患精神病。”
更难以想象的话从上官牧野说出来,南枝不禁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就连一旁的三姑也在倒抽气。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即使这话是上官牧野所说,上官牧野仍是吃惊。
“杏花没有精神病,她是装疯卖傻,为什么”南枝捂住胸口剧烈的心跳。
“因为精神病杀人不犯法,杏花是想钻这个空子。”
南枝摇头,道“我不信杏花会是这样的人。”
“被杏花所伤的伤者成了植物人,现在已经清醒过来,她指认杏花就是杀人凶手,这事可能杏花没跑了。”
南枝泄了气,上官牧野这么说,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杏花居然是个杀人凶手。
“枝,我当初就说杏花不傻吧,你还不信。”三姑插嘴。
南枝吐出一口长气,道“上官老师,能让我见杏花吗我要问个清楚。”
“这个目前恐怕不行,案件正在侦查阶段,除了律师谁也不能
见杏花。”
“枝,你就别管杏花了,一个杀人凶手,想想都可怕。”三姑拉扯南枝的衣袖。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再说杏花现在怀有身孕。”南枝想起自己在派出所呆的两日,那里没有窗户,没有床,冷冰冰的,怀孕的杏花哪里禁受得起。
“不用担心,公安局不会虐待杏花,这事我会随时留意,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晚上是殷呈的数学和法律课,像往常一样,殷呈点南枝回答问题,南枝也早见怪不怪,适应后她不再恐惧。
殷呈的心态很微妙,像逗小猫小狗似的,他很乐于享受这种行为,毫不顾忌其他人的目光。而且这个时候,南枝的眼神是看着自己,自己也可以肆无忌惮地直视她。
课程结束后南枝迟迟没有起身,上官牧野说在侦察阶段,只能律师才能见杏花,而殷呈就是律师,可以托殷呈去见杏花,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上官牧野所说的这些,也只是听别人所说。
”殷老师。”南枝红了脸。
“什么事南枝同学。”殷呈眉开眼笑,嘴角绽开了梨涡。
“杏花被抓到市公安局,上官老师说只有律师才能见她,所以,我想麻烦你去看看杏花,问问她是什么回事。”
殷呈也听上官牧野提过这事,不过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南枝同学,律师虽有权利能够见嫌疑人,但也要经过申请才行,不是说想见就见的。”
“那怎么办啊”顿时南枝慌了。
“过两天培训班就放假了,我回市区后想法申请见杏花,你不用担心,现在是刑事侦查阶段,杏花不会有事。”
“太谢谢你了。”南枝挤出笑容。
“我”殷呈正要说送南枝回去,可这时上官牧野已经进入教室。
“南枝,走吧。”
上官牧野和南枝走后,殷呈坐在教室发呆,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和上官牧野究竟有什么不同,是哪里不如上官牧野。门上响起两声敲门声,殷呈抬头看,林丽丽站在门前。
“你怎么来了”殷呈的语气有些生冷。
林丽丽仍是穿着一身大红,大衣配高跟皮
靴,显得人干练而风情万种。“输给上官牧野不服气是吧”林丽丽一眼看穿殷呈的心思。
“我有输给他吗我什么时候输过”殷呈被林丽丽戳中心思不禁恼羞成怒。
“现在输了,那个寡妇喜欢上官牧野。”林丽丽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是吗这只是你猜的,南枝什么也没对牧野说过。”
“她不用说,她的眼神表明她喜欢上官牧野,我是女人,懂女人的心。”
瞬间殷呈有些泄气,道“林丽丽,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上官牧野。”
“你没有不如上官牧野,只是她先遇上上官牧野,所以老天成就了他们的缘分。你,殷呈,就算比上官牧野强上千百倍,也打不败无缘两个字。”
“无缘不会,无缘为什么要让我遇到南枝让我喜欢她”
“因为老天要逗你玩,让你尝尝失败。”
“逗我玩有意思。”殷呈终于笑起来,他逗南枝玩,老天逗自己玩,到底是谁被玩了
林丽丽走到他的身畔,凝视他的面容,最终目光淹溺在他两颊的梨涡里。“殷呈,我们重新开始吧,让我们再好好地相爱一次。”
殷呈没有说话,直到林丽丽推搡他,才道“抱歉,林丽丽,我从不怀念过去和过去的人。”他生来就是越挫越勇的人,越是艰难反而更能激起他的斗志。
培训班在腊月二十九这天结束了课程,放假十天,初十再开课。夜里,风稍许寒凉,上官牧野和南枝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放假十天,也意味着他们有十天不能见面。
“家里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了。”
上官牧野感到失望,这样他没有任何理由还留在金山镇,或者南枝应该说需要砍柴,挑水这样的活也行。“这些天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上官老师,你不要说得我们以后好像不会见面了。”南枝内心也有不舍,只是说不出口。
“天有不测风云,人要随时珍惜现在的时光,也许哪天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不会的,星星虽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可它总是在的,只要你想要见我,我们
便能见得着。”
“你不懂,一颗星星想要见到另一颗星星,需要很长的时间,也许是几万年。”
南枝吃惊了,道“会要那么长的时间吗”
“因为每颗星星距离很远,远到人类无法抵达。”
南枝望着夜空呵出一口气,悠悠地道“那我们人类的心,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呢”
上官牧野望向她,半晌道“如果喜欢,从一颗心到另一颗心,只须千分之一秒就能到,如果不喜欢,那同样是几万年也抵达不了。”
南枝怔住,两人目光对视,彼此心中不约而同都浮出了一个问题。
那是同一个问题我抵达了你的心没
但两个人都没有问,这个时候到了南枝的家,上官牧野没有进去,挥挥手,转身大步离去。
培训班在大年三十这天正式放假,上官牧野和殷呈开车回市区,南枝有个错觉,当他们离开后,金山镇又变得冷清下来,在金山镇的妇女嘴中,上官牧野和殷呈是最大的谈资,他们引起了几乎全镇女人们的好奇。
这几天杏花不在,南枝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可能是适应了杏花的存在。
在这天的晚上,章小芬一家大包小包地回来了,南枝看到朱浑,朱浑的面色不太好,看起来很累。章小芬瞧见南枝哼了一声,倒是朱浑给南枝打了个招呼,并向她使了个眼色。
南枝回到屋里没多久,门上响起敲门声,来人果然是朱浑。
“南枝姐,杏花呢”
“朱浑,这些天你去哪里了你不是说去打工吗”南枝朝门外瞧了一眼,赶紧掩上门。
“对不起,南枝姐,我骗了你,我没拗过我娘,她给我在外面找了一个姑娘,这些天我们都在黄水镇住着。”
南枝没想到朱浑竟然承认了,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和杏花离了光明正大的找个姑娘不行吗非得要偷偷摸摸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还是惦记杏花。其实,南枝姐,我和那姑娘啥事都没发生,我和她说了,做一场戏给我娘看就行了。”
“原来是我误会你了,朱浑,其实我也早知道你娘给你在外面找了一个姑娘。”
朱浑在堂屋里看,最后视线落在西厢房的方向,西厢房里面黑黑的没有开灯。“杏花睡了吗”
“没,杏花出事了。”
“什么回事南枝姐,你不会是说杏花死了吧”顿时朱浑吓得面无人色。
“不是。前几天市公安局来了人,把杏花带走了,说杏花在两年前杀死了一个人,还重伤一个人,他们还说杏花根本就没疯,她没有精神病,她是装的。”
朱浑的身体随着南枝吐出的每个字不断震颤,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靠在墙壁上喘气。“这怎么可能杏花怎么会杀人她没有疯”
南枝点头,道“那个重伤的人当时成了植物人,现在清醒了,所以指认杏花就是杀人凶手。公安局还让精神病院的医生给杏花做了精神鉴定,鉴定结果说杏花没精神病,她是正常的。”
“那她为什么要装疯”朱浑也不理解。
“因为杏花杀了人,装疯就不会被判死刑。”
“怎么会这样”
“朱浑,我托了培训班的殷老师去见杏花,他是律师。”
“杏花一定是冤枉的。不行,我明天就去市公安局打听情况。”
南枝瞅着朱浑,朱浑面上满是急色,看来他对杏花是真有一份感情。“杏花以前在娘家的事你了解吗就是她没嫁给你之前。”
“这我真不太清楚,当时是相亲,我见她温温柔柔的,心里就喜欢,没想到娶了过来她就发病了。听媒人讲,杏花很聪明,是她村子里唯一一个高中生,而且还在市里当化验员,南枝姐,你不知道,当时我真觉自己高攀了杏花。”
“看来事情是有古怪。”南枝叹着气。
“你是说杏花是真装疯”
南枝点点头。
“不管她真疯还是假疯,我还是要尽丈夫的责任,帮她请个律师。南枝姐,我先回家,不然我娘又要吵。”说着,朱浑匆匆离去。
南枝凝视外面一动不动的夜色,如果杏花没疯,也没发生这样的事,她和朱浑真是很好的一对。
今晚是三十,要贴对联,南枝在锅里熬了浆糊,在门前贴了黄对联,然后又帮三姑贴了一幅。这晚不能睡,
燕生是去年过世的,按习俗,今年春节第一天,亲戚朋友和镇上的人要来家门前炸鞭,俗称烧清香,作为主人要准备汤水给大家吃。
南枝煮了花生,又煮了老火银耳汤和桂花糊,另外还准备了一些糖果。
天不亮,就有人来放鞭,鞭炮放完后,南枝立即将来人迎入家中,端上银耳汤。
断断续续地来人,一直到晚上,这时候南枝已经精疲力尽,恨不得早早洗了上床睡觉。
隔壁家的三姑同样忙碌,因为三姑儿子严富强的关系,来烧清香的人更多,累得三姑几乎直不起腰。
躺到床上,南枝想起上官牧野,在城里是怎样过年呢,那一定比乡镇里更热闹,听说还有花灯会。
初二的日子是上坟的时间,南枝起了个大清早,提着纸钱和一盒5000响的鞭去给倪燕生上坟,倪燕生喜欢抽烟,南枝还特意准备好一盒香烟。
路上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仿佛整个世上就只有南枝一个人存在。
但是到了尸骨墩,好像就热闹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坟地耸立着,大家在这里相聚,即使不说话也不会寂寞。
南枝的视线搜寻倪燕生的坟墓,有个女人蹲在那里,灰烟袅袅而起。南枝诧异了,怎么还会有其他人为倪燕生烧纸钱呢而且还是个女人。
南枝瞅了半晌,那女人始终背对着她,南枝无法认出来。
走到近前,脚步声终于惊动了那女人,那女人回过头,霎时四目相对下,南枝惊呆了。
这个女人竟然是曾香凤。
是了,曾香凤拘留满了十五天被放了出来,只是她弟弟曾大龙被关到看守所。
曾香凤的面上犹有泪痕,双目红肿,看起来很伤心。
南枝简直不敢相信,曾香凤会为倪燕生来烧纸钱,难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以为我是第一次为燕生烧纸钱吗我每天都来,燕生当初葬在金山脚下,我也是每天去看他。”曾香凤冷冷地瞧着南枝。
倪燕生的坟墓前插着两根白烛,地面上焚毁的香东倒西歪,一阵风来,纸钱灰飘到半空中。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南枝镇静下来。
“所有人都认
为我只是为了钱才和燕生在一起,但你们都不知道,我是真心对燕生的,可是我没办法,我有孩子,我需要找男人来养我和儿子。燕生去了四个月,我每天都在想念他,你是燕生的妻子,在这四个月,你有哪天想过燕生呢”
南枝被曾香凤问得愣住,燕生去世后的两个月,她只是怨恨,不是想。再之后的两个月,她连怨恨都没有了。
“燕生喜欢和我在一起,因为我是真心对他好,而你从来没给过他任何妻子的关怀。”
“那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不为了什么,只想告诉你,你不配做燕生的妻子。”说完,曾香凤站起身,经过南枝的身畔,她哼了一声,然后离去了。
南枝对曾香凤的挑衅无动于衷,蹲在倪燕生的坟墓前,从篮子里拿出一摞折好的纸钱,墓前的白烛还没有熄灭,南枝点燃了纸钱,升起的烟雾熏疼她的眼。
到底在自己和燕生之间,是谁错了呢。
在不爱和背叛之间,谁的罪过更大呢。
“我不爱你,可你也背叛了我,或许我们都错了。”
“燕生,如果有来生,让我再还你吧。”
南枝自言自语。
纸钱烧完后,南枝点了鞭炮,噼啪的响声在寂静的尸骨墩炸开了,和着风声,像有人在窃窃私语。
回来的路上,南枝遇到殷呈,殷呈刚好在街上停车。殷呈仍是穿着大红的羽绒服,不过这件款式更为新颖别致,他对红色的偏爱和林丽丽一样。
“殷老师,你前天不是回家了吗”南枝感到奇怪。
“我来找你的。”
“找我”
“对,我昨天见过杏花了。”
霎时南枝急了,道“杏花说了什么那事是不是真的”
“南枝,我们去你家说,这大过年的,你怎么也得让我喝上一杯热茶水吧。”殷呈笑道。
“对不起,我太急了。”
殷呈从车里提出两只纸袋,道“南枝,这些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都是些吃的。”
新年的东西不太好拒绝,南枝只好接下来,她偷偷瞧了一眼,仍是珍贵补品。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家,南枝先将殷
呈安置在堂屋,便去隔壁找朱浑,朱浑昨日去了市区公安局,但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这个是杏花的丈夫,朱浑。殷老师,你和我们说说杏花现在怎样了。”
“你们两个都要冷静,不要慌。前天杏花已经招供她在两年前杀了刘心华,并用斧头砍伤柯琴,她的精神病也是假的。”
瞬间朱浑的身体就向后倒,然后撞上墙壁,南枝赶紧去扶他,朱浑的身体陡地打了一个颤,半晌他才平静下来。“原来杏花真的没疯,我是她丈夫,她发生这种事,她怎么不和我讲呢。”
“这种事她怎敢和你讲,这是要判死刑的罪。”殷呈瞅着朱浑。
“殷老师,那杏花会判死刑吗”
“当然不会了,她怀孕了,救了她一命。”
南枝松了一口气,道“杏花为什么要杀人”
“杏花是化验员,她发现厂里的一种保健品服用后含有致癌的可能,因此将这件事告诉给刘心华。不久柯琴请杏花去清河路家中吃饭,杏花发现刘心华也在那里。原来刘心华早知道保健品含有致癌特质,他提出只要杏花保守秘密,便送给她两万块钱。杏花知道这件事要被揭露出来,自己肯定难逃责任,她不肯答应,这惹恼了刘心华。”
“刘心华想要对杏花杀人灭口,杏花仓促中躲到厨房,在厨房里发现了一把斧头,当刘心华破门而入时,杏花的斧头恰好砍到刘心华的颈动脉上。柯琴看到刘心华被杀想要逃跑,没想到却滑倒了,后脑撞到地板昏过去,但是杏花又对她的脑部砍了两斧。”
“杏花以为柯琴死了,便将斧头扔到长江,又回到屋中洗去自己的脚印和指纹。此后杏花辞职回到村子,正好别人介绍相亲,这样杏花就和朱浑结婚了,但没几天杏花听说柯琴还活着,成了植物人,她担心柯琴醒来指证自己杀人,便索性装成精神病。”
南枝听得目瞪口呆,这就像是电影中的情节,跌宕起伏,就是电影中也不敢这么演的。
“殷老师,您是律师,那杏花最终会怎样判”朱浑捂住胸口。
“无期徒刑,但你也不要担心,判刑几年后
就会减刑,只要杏花改造得好,十几年就可以出来。”
“十几年”
南枝沉默了,十几年后杏花已经是四十岁,她的青春早过完了。
“殷老师,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见杏花”
“这要等杏花判了之后才行,现在除了律师,任何人都不让见。”
“那要多长时间才会判呢”
“快的话三个月,慢的话半年。”
“那能不能给杏花捎点东西带去”
“可以,你们把要带的东西交给我,我带给杏花。”
朱浑和南枝赶紧收拾东西,南枝找出一床没有用过的新棉絮,特意地用缎面被单缝了起来,叠好塞到麻袋中。另外有些花生和糕点,也用纸袋装好,然后南枝又收拾了几件衣服和鞋子。
“殷老师,你稍坐坐,我去做饭。”
锅里有昨晚煮好的莲藕筒骨汤,南枝先热了出来,盛了一大碗给殷呈,这筒骨没什么肉,但是油脂特别多,适合补身体。
一会儿的功夫,南枝又收拾出几样菜,不是什么大菜,家常小菜,一盘红烧鲤鱼,一碗小炒回锅肉,一碗韭菜炒鸡蛋,还有一个肉丸子豌豆尖汤。
殷呈连吃了两碗饭,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
“南枝,你做的饭菜真好吃,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这政府的食堂的饭菜吃得我要吐。”
“那你以后就来我家吃。”
“不行,让牧野知道了,他准得骂我,他不许我劳烦你。”
“没事的,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不耽误时间。”
“南枝,吃完饭,我带你去市区看看,这几天有庙会。”
“不了,我还有活要赶,马六婆昨日又来催过我了。”
殷呈有些不悦,但没表现出来,虽然他知道南枝说的是实话,但难免会想如果这话是上官牧野所说,那南枝是否还会拒绝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