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
下午的天气让人犯困,才眯了一会儿,那个小家伙就不知跑去哪儿了。
我没办法,只有出院寻他,一边喊着豪格的名字一边在各个院落里兜兜转转。幸好文馆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一个小鬼头也跑不到哪儿去。
这个小祖宗,自打能说能跑了之后,天天都来文馆找我,名义上说是来学字的,每次来了坐下来写字都写不到一会儿,就开始鬼画胡,没得几分耐性,有时弄得一脸都是墨汁,还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我是又当爹又当妈,自从豪格认了我做干妈后,塔尔玛也是放心将他放在我这。她就能专心照顾府上另一位二阿哥洛格。
真不知道这孩子像皇太极那一点无论是脾性还是喜好,都没有半点像他阿玛的。
“再高一点,就快够着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没劲儿了。”
一阵孩童的的嬉戏声传入我耳,我快步遁着声音找去,果然瞧见有三个小孩儿在一颗石榴树下打算摘石榴花,其中那个被托着够石榴花的小男孩儿,不正是豪格吗
我袖子一捞,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凶相来,管他日后会是什么太子爷,这回再不好好教训他让他长点记性,我“范”字都倒过来写
正要三下五除二冲过去,底下托着他的男孩儿转过身子来,我一瞧,愣了。
这这不是索尼吗
只见索尼无毒无害地冲我一笑,开心地喊道“师姐”
他这么一喊,豪格也瞧见了我,连忙跳道我面前来,小声地喊“姑姑”
我狠狠瞪他一眼,凶巴巴地道“你看看你,这是第几回溜出来玩了小心回头我告诉你阿玛。”
“阿玛才没空管我呢,我有姑姑,我要姑姑抱”
豪格奶声奶气地说着,穿着件小马褂,细细的一条辫子辫在脑后,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
我哪里是受得了小孩这样连番卖萌的,心里是恨恨,但还是把豪格一把抱在怀里。他的小手抱住我的脖子,然后对着还站在的地下索尼做鬼脸。
我见树底下还站在一个跟豪格一般大的小男孩,被吓到了一般,愣愣地盯着我,样子十分可爱。我从前不曾见过他,便问“你是哪家的阿哥啊”
“瓜,瓜尔佳氏的。”这男孩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无辜地瞧着我,显然还有些怕生,字也咬不清楚。
瓜尔佳氏那大约是费英东家里的人了,我猜测着。
我冲索尼和那男孩儿一笑,举起豪格的手摇着,“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豪格,跟两个哥哥说再见。”
豪格伸出小手冲他们挥了挥,有些恋恋不舍“索尼、鳌拜,我先走了哦”
我抱着豪格的手一颤。
鳌拜如果我刚刚没有听错的话
我立马转身喝住他们“等等”
他二人皆奇怪地回头望着我,我咽了咽口水,复杂难测地盯着那个小男孩儿,吞吐道“你可是费英东的家人”
“是,他他是我伯伯。”小男孩怯生生地答。
“你叫什么名字”
“瓜尔佳鳌拜。”
鳌拜如果他真的是历史上的那个鳌拜,结党营私、专权舞弊、紊乱国政这一切,我真的很难与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儿联系在一起。
索尼、鳌拜我眼前这二人,若皆非历史上清初的辅政大臣,会不会太凑巧了
我无声地暗叹,抱着豪格快步离开了院子
次日,又是我轮值早朝实录。
一大早我便赶去了汗宫大殿,足足提早了半个多时辰,谁知殿内早已人声鼎沸,除了哈赤以外,朝觐的要臣们基本都到了。
令我十分奇怪的是,就连大妃阿巴亥也来了,挺着肚子,一伙丫鬟搀扶着。再一细瞧,谁知,不仅是大妃,如数来了不少女眷,就连塔尔玛也在
今日用我一块儿做实录的是希福巴克什,他也早早就到了,端坐在位置上整理书稿。
我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连女眷也来了不少”
希福的年纪与我相仿,面庞清瘦,还蓄了一撮胡子,瞧着倒似小老头一般。
他清了清嗓子,“你瞧瞧这些女眷,难道没瞧出些端倪来”
我又扫了几眼这些神色惶惶的女眷和焦虑不安的大臣们,恍然大悟“乌拉”
话未说完,就被希福一手捂住了嘴巴,他一脸惊恐,“你小点儿声”
“唔”我一个劲儿点头,嘴上都快被他捂得喘不过气了。
他这才松手,留心地四下瞧了瞧,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儿的动静,舒坦一口气道“亏是女子,怎得如此莽撞。”
我毫不留情地顶回去“书生之见,迂腐”
“天下之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一捋胡子,鄙夷道。
我懒得搭理他,自顾自舔笔研墨,一边洞察着大殿之上不寻常的气氛。
果然,哈赤一上朝,先是大发雷霆,细数乌拉布占泰的罪状,先是侵建州所属虎尔哈路,后又以鸣镝射他所娶的哈赤侄女娥恩哲。盛怒之下,还将所有城中乌拉籍的女眷都训斥了一通,连身怀六甲的大妃也未能幸免。在场的女眷们皆噤若寒暄,大约是从没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
出人意料的最后一宗罪状,竟是因为布占泰背信弃义,屡屡撕毁盟约,复欲娶哈赤所聘叶赫贝勒布寨女布喜娅玛拉格格,便是那“女真第一美女”东哥。朝臣议论,东哥现在正身处乌拉,在布占泰手上,哈赤听闻更是大怒,下令率兵亲征乌拉。
死穴这个东哥格格,果然是哈赤的死穴。
有关亲征乌拉一事,哈赤只吩咐让褚英留守赫图阿拉,一切事物全权交予褚英。并形式性质地下旨封褚英为嫡长世子,世袭汗位。这么一来,褚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子爷”,再加之留守赫图阿拉一事,可见哈赤已经打算让褚英接管大权。殿上的诸阿哥解释神色大变。
哈赤走后,众人还未散去,因出征之人尚未有定夺,仍留在殿中待命。
这些女眷们估计是第一次遭遇此况,都被吓得面色苍白,有不少都开始低声啜泣了起来,其实她们嫁来建州之后,本就与乌拉再无半点干系,偏偏这回布占泰撞在了哈赤的枪口上,引得哈赤迁怒整个乌拉。
我一眼便能从人群中找到皇太极的身影,不知是否该说这是心灵感应,跟着巴克什做早朝实录也有些年份了,这似乎成为了一种习惯。茫茫人海,看见他的身影,总是莫名地安心
他仍是与五大臣们并肩位列在前排,按照嫡长的顺序,排在末端。
不同往常的是,今日他的身侧站着塔尔玛,二人正在低语着什么。塔尔玛时不时地露出担忧之色,皇太极便在一旁轻声地安慰着她,眉目间温柔如斯。
这一幕,看得人羡慕、嫉妒这便是夫妻,举案齐眉,休戚与共
我有些晃神,不远处的褚英正不动声色地盯着我我匆忙地低下头,胡乱地铺开宣纸,想把情绪全都掩藏起来,谁知他竟已到了我面前,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一手扳着我的下巴,逼得我抬起头看向那一幕刺眼的画面。
褚英的动作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只见皇太极也将目光移向了这边,眼底是深不可测的玄黑我猛地闭上眼。
“这种程度,就伤心了”
下巴上传来一阵刺痛,我皱眉扯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做什么”
“怕了”他挑眉戏谑道。
他这是在挑衅皇太极他要赌一把和皇太极赌一把
“褚英,我了解你不要这样做,会害了你自己”我哀求道。
他将我带出大殿,牢牢抓着我的手。临出大殿前,习惯性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却不见了皇太极的人影,我心中一空,恐惧更甚
“如今这样大好的机会,要我如何舍弃只差一步了,一切都只差这一步了”
“你听我一次劝,好不好我知道结局,我知道”
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哈赤这次大张旗鼓的将权利交到他的手中,分明是一次试探啊和先前对舒尔哈齐的试探如出一辙褚英若是不能表现出对哈赤的忠心,那么下场会和舒尔哈齐没有分别
“不妨告诉你,我心意已决,任谁也劝不了。”
我有些恐惧地向后退了几步,手心布满了黏湿的汗液。
“别迈这一步,褚英不要走这一步你若是败了,便是满盘皆输啊”
“别怕,”他靠近来握住我的手,“因为我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右手被一个有力的手臂拽住,那熟悉的声音就回响在我的头顶。
“大哥。”
他仰头与褚英对峙,声音像是从嗓子底发出的一般。
褚英缓缓地松开了我,勾唇轻笑,“八弟来了。”
我立在他二人中间,对上褚英得逞一般的表情,惊慌失措间甩开了皇太极的手,“皇太极,你回去。”
“没事,有我在。”皇太极扶着我的肩膀,示意我安心。
“你回去,回你自己的位子上去”
我抵死劝诫着,不能让他们二人这样对峙下去褚英这是在树敌所有他不需要的人,所有与他对立的人,他要统统归为敌人而皇太极也不例外
“筝筝”皇太极仍是不放弃。
我无力地呜咽着
我有预感他们两个,我一定会失去一个我有预感
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是来了来得这样快。
褚英占有性地将我拥在怀中,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
“八弟此番,应该会在点将之列吧”
“劳大贝勒操心了。”那声音仿佛是从牙尖发出来的一般。
“也是,八弟近来战绩累累,立了不少功,父王看是有意将正白旗给你此番出征乌拉,你是非去不可了吧”
皇太极紧握着拳头,缄默不语,脸色阴鸷森冷。
“到时,怕你是分身乏术了”
皇太极骤然抬头,死死地盯着似笑非笑的褚英,声音喑哑。
“大哥,不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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