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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大难不死惜相聚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那一杯鸩酒,又苦又烈,就像是浓度极高的纯酒精,一杯下去,我原先还仅存的意识也彻底懵了。

    我已经记不得我上次醉到断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刚结婚的那会儿还是前两年叶君坤的五十岁生日那回是结结实实地喝懵了。真是怀念这样酩酊大醉的日子,可以快意恩仇,可以忘掉一切烦恼醒来的时候,还能有个人在我的身旁照顾我,给我煮醒酒汤,真好。

    我睁开眼睛,嘿,果然,叶君坤就在床边坐着,端着一碗热汤,温柔地看着我。

    “你终于醒了,快把这碗汤喝了,我等会儿还要赶回所里开会。”

    叶君坤将热汤隔着床头,然后起身去穿外套。

    他穿着那件我最欢的棕色毛衣,里面是白色衬衫,他动作娴熟地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羊毛大衣穿上,看这模样,应该是冬天的光景难道我睡了一觉,从夏天睡到了冬天

    而且这是哪儿,这不是赫图阿拉这是我们在北京的家

    我吃力地爬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脸,不疼毫无感觉,好吧,我一定是在梦里。

    这个梦把我带回来这个我日夜思念的家,我和叶君坤两个人的时光里来。

    我踉跄地下了床,叶君坤拿上书桌上的文件袋和公文包,准备出门,见我下了床,连忙过来扶我一把,“你还是躺在床上吧,刘阿姨在做饭了。待会儿我让她端过来给你。”

    刘阿姨是我们家的保姆,五十多岁,做饭特别好吃真怀念她做的地三鲜,不知道梦里面吃东西能不能感受到同样的味道我想,梦外头的我,一定躺在床上流着哈喇子呢。

    “你要去哪里”我拉着叶君坤厚实的手,问道。

    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趁我的梦还没醒,我想多看他一会儿

    “去所里开研讨会,”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来不及了。辽宁的发现了一个陨坑,刚刚把资料传过来。我要赶紧去主持工作。”

    辽宁的陨坑是一切因果开始的地方。我如梦初醒,是的啊,就是这样的一个午后,我宿醉醒来,他着急地出了门,然后这个陨坑的研究一直持续了两年两年,他日以继夜地加班,然后

    “不要去,再陪我一会儿”

    我不想让他走,因为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会走向那个悲剧的结局等待我们的,会是停尸台上他冰冷的尸体,我宁愿他从一开始就不要去,不要接手这个研究

    “筝筝,我寻觅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这是唯一的答案,能够破解这一切的方法,我终于找到了,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在说什么”

    什么答案什么方法我完全不明白他深情地望着我,那眼神,就如同我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等我回来。”

    他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坚定地说着。

    那句“你等我回来”,就好像诀别一样,就像是最后见到皇太极的那一面,他信誓旦旦地说着,等我从叶赫回来

    过去不可逆转,未来也无法预测

    我恍惚地抬右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金色的婚戒。

    我望着叶君坤离去的背影,白色的梦境开始一点点地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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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爷节哀,格格没有转生之魂,怕是凶多吉少了。”

    “何谓没有转生之魂”

    “这奴才不知当不当说,格格刚刚流产,是她命里带煞,且”

    “流产你在说什么”

    “这妇人流产,是因没有转生之魂所致,所以”

    “放肆你是哪来的巫医,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八爷,这这是赫图阿拉能找来的最好得巫医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只能请萨满来跳神了”

    “混账,城里的巫医看不好,就去外头给我找天下那么多医生,还找不到一个能看好此症的吗”

    “可那巫医说说格格魂魄已散,已是个死”

    “滚下去都给我滚下去”

    “八爷息怒啊,生死由天,奴才就是再大的能耐,也也医不活死人呐”

    一阵掀桌的声音,还有瓷器摔在地上的噼里啪啦声。

    怎么回事我极力地想要睁开眼睛,那眼皮却有如千斤重一般。

    “萨满巫师呢怎么还没来”

    “八爷,已经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快让他进来”

    他的语气极其阴冷。皇太极,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跟奴才们有什么好计较的啊。好像再看看你的脸,从叶赫无功而返,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我的思绪已然清醒,眼睛却仍旧只能看见一片黑暗。该死阿巴亥到底给我喝了什么酒我该不会是瞎了吧

    我听见屋子里一下窜了进来很多人,身上还挂着些铃铛作响的东西,每走一步就发出一阵悦耳的乐声,我听着听着,慢慢地思绪又混沌了起来,那声音似乎有催眠的魔力。不行不行,我要打起精神来,难保待会儿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好不容易逃出了大妃的魔爪,好不容易把皇太极盼了回来,我怎们能死呢

    大妃赐的那杯鸩酒,无色无味,和平常的酒水无任何不同,但是杯底却有些难以溶解的白色粉末。我多年的法医经验,以及在龚先生那里学来的医识,马上就能判断出是无疑。

    古人下毒,无非那么几种,其中当属最为泛泛。实是,古人的里头,掺杂了少量的硫和硫化物,所以带有毒性。我在大学做化学实验时,曾经接触过纯净的,类似于苏打粉的白色粉末,无臭无味。在现代医学里,还曾用来用作很多疾病的药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知道,当时我若不当机立断,喝下那杯酒,很有可能就会被绑着嫁去五爷府,到时等皇太极回来这一切都水到渠成,难以挽转了。我不能因为我的愚蠢,让皇太极也掉进大妃的陷阱里来。这样真真是如了她的意。

    所以我选择喝下毒酒,然后在还有一丝意识之前,回到了八爷府,抠着喉咙催吐,硬生生地把它呕了出来。然后喝了大半斤的羊奶茶下毒,边和边吐,在没有解毒剂的古代,这是唯一的办法。赶在里的化合物还没有在肠胃里进行反应时,先一步将它吐出来,然后用羊奶来保护胃黏膜。虽然我已经做到足够聪明,但这毒解得还不够及时,比较支撑着从大妃殿回到八爷府,实属不易,更别说路上耗费了些时辰了。阿巴亥估计觉得,这一杯酒下去,我是必死无疑了,也就放我走了,死在她的殿里,这不就等于宣告世人,我是她杀害的吗她还没有蠢到做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

    于是吐了两三轮后,我就体力不支,再也没有一丝意识,昏了过去。

    恍惚间,只觉得有人伸手来探我的脖子,那双手十分可怕,皮肤粗糙,又冰冷,上面有着厚厚的老茧,长长的指甲刮在我的脖子上,惹得我连连发憷。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那人突然把手收走,一声鬼叫,“啊啊”

    然后是连连后退,最后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说话”皇太极怒喝。

    “是鬼啊她是鬼啊,不是人”

    后头那人又叽里呱啦地念了一大通咒语,不是女真话也不是蒙语,而是一种我从来都没听过的语言倒有点像现代的希伯来语。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又是一声钝物摔在地上的声音。唉皇太极你怎么这么暴躁,兴许这个萨满巫师,真有点门道,看出了我是个现代人也说不定呢我迷迷糊糊地想。

    “她的魂魄,早在早在八年前就殒灭了”

    八年前,那不是我刚刚来到这里的那一年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们这群庸医,都是混账,都给我拉出去”

    “八爷,你万万不能留在这啊此女身上,带着厉鬼的遗恨是来阳间报仇的”

    “滚”

    “八爷”

    皇太极用力地关上门,这屋子里头才终于清净了下来。

    我的左手上一阵温柔,一双有力的手握住我,是他的手。

    皇太极,真不好意,又让你担心了。我愧疚地想着。

    他却只是一直握着我的手,也没有说话,握了许久都不曾松开,我想要努力地动一动我的手指,这样他至少就能知道我没死,我还活着,只是身体还清醒不过来。

    然后,我感受到一颗温热的泪滴,滴在我的手背上。

    他哭了吗

    不要哭啊,我不想你为我哭我挣扎着,挣扎着,想要动一动自己的食指。动手不行,我就再试着一蹬腿

    “筝筝”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动静,大惊地摇晃着我的肩膀。

    很好,还差一点,我就能挣脱出这黑暗了我又拼尽全力一蹬腿。眼前开始浮现出一丝丝的光明来

    “皇太极”

    我回来,我醒来了是你的眼泪唤醒我的

    “筝筝,你醒了你看得见我吗”

    我被他摇晃得身子都快散架了,“傻瓜,我当然看得见你了”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至少我能看清他的轮廓,他的脸庞,我身处右手去摸他的脸。

    “你怎么留胡子了。”

    “我在你榻边等了三天三夜了,你醒不过来,我哪有心情刮胡子”

    他露出喜悦的笑容来,连忙将眼角的泪痕给擦了去。“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再见到他的这一刻,我只觉得一切的磨难,都是那么地值得,他是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又如何呢他能不能攻下叶赫来又如何呢我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还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我喜极而泣,紧紧地拥住他。“皇太极,我们的孩子”

    他被我拥住的身子一僵,方才那巫医的话,我分明是听见了,想必皇太极也知道了。我是真的怀孕了,而且,也流产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个孩子,或许注定不该出世

    我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痛楚,可这一刻,我只想将这所有烦恼都抛诸脑后。他一下一下地轻拍我的背,柔声道“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长我们还有会孩子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吗我不忍心告诉他那个真相,如果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是个畸形儿,我该怎么告诉他,这是因为我们是近亲的真相呢

    我趴在他的肩头落泪。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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