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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无猜·15
    阮家的马车离开不久,苏老爹这边也备好车辆,对赶车的家人道“去县衙。”

    南方遭遇大灾,巡抚大人亲自下令周围县城自筹粮食救济,暂时安抚入县的所有灾民,等待朝廷救援,安抚有功者论功行赏,消极怠慢者按例严惩

    自筹粮食刘县令苦着老脸。

    香河县衙粮仓本就没多少存粮,这灾民又源源不断进城,就是把粮仓搬空了,也是不够。

    刘县令这两日满脑子都琢磨着粮食,愁眉锁眼想了又想,腰带松了一圈也没能想出个好法子来。

    若是他平日里贪点墨,说不得此时还能拿出些银子,现购些粮食进仓,可他多年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撒撒也倒不出几个子儿。

    苏老爹进了县衙,将捐粮的事情那么一说,刘县令当场激动地抓住苏老爹的手,紧紧握住“苏兄,真乃及时雨也”

    救灾事宜刻不容缓,刘县令当日就安排好县衙人员工作,等待苏阮两家送来粮食。

    香河县就那么点大,文人圈有苏老爹站脚,墨客中能伸手的,都愿意献些绵薄之力。商贾中有阮老爷打头,也带动了不少同行声援,大大小小商铺都愿意捐粮挣个好名声。

    县衙张贴的捐粮名单,街道各处可见。

    苏老爹离开县衙的第二日,粮食就不断续地进了县衙粮仓。刘县令亲自带人分配粮食,各个商户门前施粥点都有衙门人看护。

    此外,香河县内还专设了灾民住处,由东阳村苏阮两家筹钱,临时盖得房屋。

    灾民们有的吃、有的住,也安心待在香河县内,寻找其他谋生活计,无一滋生闹事。

    经此一事,刘县令解了临危之急,特意给苏阮两家发了“济贫救弱”匾额,两家这一善举,也被乡亲们口口相传,都道是仁善之家。

    匾额到门口,从京城里来的一封信,同时送达苏家。

    苏氏听闻是京城来的信,抬头带上笑意道“莫不是又推你做官”

    做官渝哥儿疑惑看向老爹。

    苏老爹看完信,冲妻子笑笑“夫人料事如神,又给你说中了。”来信的是渝哥儿祖父为官时的旧识,如今已是朝中三品大员。

    苏老爹长叹口气,京里那位老大人,也快退了吧,若是渝哥儿祖父还在

    苏氏手执茶盏,犹豫开口道“要不,干脆你就从了。”京城里来信,这是第三次了。

    不久前,朝廷下旨征辟天下儒修。

    苏老爹摆手道“夫人莫要说笑了,你知道,为夫在祖宗面前发过誓言。”

    渝哥儿听着,心里更觉奇怪。

    晚间到书房里温书,渝哥儿捺不住好奇,仰头问苏老爹道“您为何不为官呢”

    自小,渝哥儿便听人说,他爹是香河县有名的名士。就像这次救灾之事,苏老爹能在文人圈有如此号召力,自身才学更是不必说。

    他爹,倘若进入科场,倘若推举为官会是怎样场景,他为何不去

    苏老爹低头慈爱地看向儿子,出神片刻,不知想些什么,半天才缓缓道“渝哥儿,爹给你说个秘密。”

    渝哥儿安静地坐在老爹脚下,略稚嫩的嗓音认真承诺“您说,我给爹保密。”

    苏老爹笑一声,抬头看向窗外似是在追忆往事“那年你祖父还在,还是御前风光的天子门生。”目光深远怀念“那天下着大雪,很冷,你祖父却很高兴,他带我跪在祖祠前,以生命后嗣起誓,要终身效力朝廷、效忠元皇后裔。”

    “谁知,新朝更替是那样快,你祖父也只好辞官回乡。”

    苏老爹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一朝天子一朝臣,渝哥儿啊,天下不同了,你和爹不一样。”

    渝哥儿恍然瞪目。

    苏老爹是那样殷切期盼,渝哥儿能够考取功名,为着儿子每一点小进步欢欣鼓舞。但他自己呢,一生恪守坚持原则,不越雷池半步。

    村里学堂放了一天假,柱子和虎子同来找渝哥儿,便见他一人坐在院子里,手捧着书发呆。

    渝哥儿还在想他爹的事儿,京城又派了人来请,苏老爹佯装生病也不愿去。

    柱子啪将渝哥儿手里的书抽出,虎子蹲下急拉他起身,嘿嘿笑道“渝哥儿,咱们捉鱼去。”

    渝哥儿意识回笼,站起拍拍衣摆灰尘,兴致缺缺道“你们先去,我把书放好就来。”

    阮家门口,珠姐儿身穿湖色百褶裙,正笑吟吟地送杏花出门。

    昨日起,杏花便开始跟着阮氏学刺绣。阮氏虽不愿收徒弟,可耐不住小闺女左右央求,便姑且让杏花跟着珠姐儿一同学着,闲时做些小物件补贴家里。

    柱子和虎子站门口等渝哥儿,看见阮家走出两个小姑娘,忙招手喊道“珠姐儿。”

    珠姐儿侧头看,柱子手里拿着网子、鱼钩,虎子拎着两桶,便细声问道“柱子哥、虎子哥,这是干什么去”

    柱子笑嘻嘻道“钓鱼去。”说完转头对虎子悄声道“我咋瞧着,珠姐儿像是又瘦了些。”

    柱子低低地语气里不含褒贬,只是单纯觉得珠姐儿幼时肉嘟嘟的、胖乎乎的小模样,更惹人怜爱些。

    虎子敷衍地“哦哦”两声,目光不由地转向珠姐儿旁边,碎花布衫小身影,阴影处更显得瘦弱不堪。

    珠姐儿听了,抿嘴静静地笑开。

    这时渝哥儿走出来,珠姐儿两手拎着裙摆跑过去,灵动的双眸眨眨“哥哥,看抓鱼。”

    渝哥儿唇畔浮起淡笑,答应道“只能在岸边待着。”

    珠姐儿乖巧地点点头,眉眼弯成月牙“我就远远地看看。”她还未曾见过捉鱼,很是纳罕。

    虎子看远远站着的杏花,耳尖染上一层朱色,随意地口吻道“杏花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杏花微微怔然,面上露出犹豫。

    新学的绣法还要回去多练习,家中也有许多活等着她干,小小年纪要做的事情很多。

    珠姐儿倒是喜欢,拉着杏花手说道“杏花姐姐一起去吧,我们岸边玩,看他们抓鱼,我还没见过怎么抓鱼呢。”

    杏花也没见过,孩童玩心泛起,咧唇一笑跟着一道去。

    小河岸边,渝哥儿先收拾了一处干净地方,找了细绒干草铺上,再掏出自己的汗巾铺好,对珠姐儿道“坐这里。”

    安置好珠姐儿,渝哥儿才拿起渔具往河边走。

    杏花定睛瞧了会儿,煞是羡慕语气道“渝哥儿对你可真好。”

    往日里,刘寡妇没少怂恿杏花接近渝哥儿“都说苏家小子以后要当官,你要是机灵点,多在渝哥儿面前讨个好。”

    杏花低低垂头,内心惭愧又难堪。苏家渝哥儿万般好,可有珠姐儿明珠再侧,旁的人只会黯然失色。

    俩人在时,杏花从不凑前去。

    河边已经热闹起来,渝哥儿手持鱼竿在垂钓,虎子和柱子挽起裤脚,在水浅的地方哗啦哗啦用渔网捉鱼。

    珠姐儿和杏花看的有趣,头靠头一起眯眯眼笑,偷偷说着闺房悄悄话。

    站在浅水中,耳畔能清晰地听见岸上欢快银铃般的笑声,虎子分神朝岸边看上一眼,不住再瞥眼。

    “虎子快抓,你干什么呢,鱼正都往你那跑呢”

    渝哥儿吁出一口气,挪挪地方离得稍微远些,这样大的响动,天黑了也甭想鱼上钩。

    岸边,珠姐儿抿着小嘴秉着气,生怕也惊着了渝哥儿的鱼。杏花却看另一边捉鱼,看得晶晶有味。

    两人一抓一扑,溅的满身水珠子、绿水草,甩甩头手里抓着一条,鲜活地往外挣扎,滑溜两下重新跃入水中,气得柱子哇哇大叫,急得虎子水里扑再扑。

    日头下落,三人的收获俱是喜人。

    珠姐儿将渝哥儿脏的汗巾,叠叠收起来,拿出自己的小帕子给他细心擦拭手。

    柱子见了,便挤眉弄眼逗她“珠姐儿好妹妹,也给哥哥擦擦手,哥送你条大鱼”说着摇晃桶里黑压压的小鱼。

    珠姐儿偏头打量几眼,渝哥儿一脚踹在柱子的小腿上,没好气道“滚。”

    柱子抱着小腿嗷嗷叫“小气”

    打打闹闹回村,柱子皱眉,忽然冲虎子肩膀就是一拳。

    虎子正凝神想心事呢,被猛地惊得大叫,反将罪魁祸首吓得不轻。

    “干嘛呢你”虎子怒目他。

    柱子抚着胸口,眼睛不停对着虎子猛瞧“我还想问你干嘛呢,平日里话不是贼多,今个儿怎么哑了似的。还有你刚瞎叫什么呀,吓小爷一跳”

    虎子心里藏着事儿,做贼心虚地“恩恩”两声,也不跟他叫板了。

    柱子瞪瞪眼,更觉这小子反常。

    到了村口,大家分道回去。虎子从桶里摸出两条鱼,用草打了结挂起来,递给杏花“杏花妹妹,这给你。”

    杏花摆摆手“虎子哥,你自个拿回去吧。”刚珠姐儿要分给她,她也硬是没要。

    柱子旁边瞅着,看两人推来推去、磨磨蹭蹭地,有点不耐地抢过鱼,直接将草绳塞进杏花手里。

    “让你拿你就拿着,鱼多着呢。”

    杏花手被柱子抓着,一下子红透了脸,结结巴巴地小声道过谢,转身逃似的走了。

    柱子拍拍手,笑道“这不就解决了。”回头却见虎子正恶狠狠地瞪着他,摸着脑袋不解道“怎么了”

    虎子铁着张黑脸,脚连踢了两下鱼桶,也走了。

    柱子愣住了,呆呆看着被踢翻的鱼桶,回神将鱼捡起,赶快追上去“嘿,到底怎么了”哪招他惹他了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