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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108章
    华裳刚说完,楼下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检查到这里了。”

    华裳贴在门边, 从门缝往外望。

    王问之奔到窗边, 却看到窗外的街上也有巡逻的官兵。

    王问之叹气“既然能够调动守城的军队, 恐怕不仅仅是宋玉清一人的手笔了。”

    季无艳在一旁坐下,思量道“朕反倒不这样认为。”

    “若季无衣出手,断无回旋的余地, 这么多年唯一从她手底下逃脱的人便只有一个华裳而已。”

    季无艳抬头望向华裳, “所以, 她才会对你念念不忘,甚至不顾不得许多, 亲自入军营查探一番。”

    华裳阖上门, 语气轻松道“你们兄妹二人还真是性格类似。”

    季无艳摇头, 他再抬头望去, 却发现华裳正在脱衣服。

    “你”他猛地蹿了起来,忙捂着鼻子,仰起脸, “你你你你, 你在做什么”

    王问之诧异回头,眸子瞪圆, 立刻又把头扭了回来,还因为用力过猛撞在了窗户上。

    华裳笑眯眯道“如此良辰, 当然是要享受齐人之福了。”

    季无艳“朕朕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非非”

    他忙往床榻边走去, 还招呼王问之一起。

    王问之也不是笨人, 自然也知道华裳大概是想要用三人的假身份做幌子,上演一出好戏。

    客栈里,官兵一个个检查过来,就剩下最后一间了。

    客栈老板低头哈腰提醒“这里面这位身份可不一样,诸位小心对待啊,他可是来自长安。”

    经过他的提醒,领头的兵也不敢太过莽撞。

    他用了咳嗽一声,大力拍了拍门。

    然而,这门居然没有关,他一拍还就这么给拍开了。

    他眼皮一跳,瞪着几个小兵,“你们先别进去,我先去看看。”

    他小心翼翼一步步走了进去。

    门口有一面屏风遮挡,看不清内室的情况,然而,细细碎碎的呼痛声却传了过来。

    他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却又听到一阵鞭子敲在皮肉上的声音,清脆作响。

    这是在做什么

    “哭再哭继续哭的话,我就要你们两个身上没有一处好皮”一个粗鲁的声音厉声警告。

    里面的哭泣声和呜咽声更大了。

    一个女子幽咽道“郎君饶了我们姐妹两个吧我们两个真的是忍受不住了。”

    “呵,忍受不住你再说一遍试试”

    “唔”

    “我告诉你,我可是宋玉清的独子,现在朝廷里谁最大我爹最大,我就算弄死你们两个,也没有人敢治我的罪”

    两个女人又开始哭泣。

    门外的士兵纷纷皱眉,却又碍于里面人的身份不敢进去。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女人的声音有些粗啊”一个士兵问。

    “整日哭喊,喊哑了嗓子吧不过,这宋师的儿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养不教,父之过,显然,这宋玉清也不是什么好货”

    “嘘,你不要命了现在朝堂里的官员哪个不是要看宋玉清的脸色行事”

    士兵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从嘴上讨伐起了宋玉清。

    领头的士兵咳嗽了一声,刚准备叫里面的贵人。

    “什么竟然敢给我摆脸色当扒上了我爹就行了吗你以为爬上我爹的床,他就能给你们两个撑腰了吗”

    “不唔不是,郎君”

    领头的士兵猛然僵住了,甚至都不敢表现出自己进来的样子。

    听到别人床榻间这么劲爆的消息,他会不会有性命危险啊

    士兵小心翼翼,一步步退了出去,轻轻将门合拢。

    老板在一旁看着。

    领头士兵咳嗽了一声,“那个既然是贵人,我们就不便打扰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老板忙点头。

    下楼的时候,领头士兵还不忘叮嘱老板“既然贵人没有注意到这阵骚乱,你也不必跟他提起,避免贵人忧心。”

    老板立刻道“小的知道。”

    几个士兵出门时,还在小声嘀咕“那宋家小郎君简直欺人太甚,哎,我听说,宋玉清上位也不地道呢,说是辅国公主殿下偏生宠爱他。”

    “哈哈,这也难怪,人家宋师毕竟貌美如花嘛”

    他们说说笑笑,渐渐走远。

    华裳这才慢悠悠地从窗户边退了回来,“行了,他们确实已经走了,你们起来吧。”

    帐子内穿来季无艳的声音“那你倒是先将衣服穿好啊。”

    “啊哦”

    华裳一抖手臂,将褪到胳膊肘的衣服重新抖回到肩上。

    她里面打着绷带又不是什么都没有,啧。

    “好了,好了。”

    季无艳和王问之二人这才从床上爬了下来,仔细看这二人的手臂还有一道道红痕。

    两人盯着她手中的鞭子,同时止住了动作。

    华裳低头一看。

    “你们两个怕这个好吧。”她随手把鞭子扔到一旁。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华裳摇头,“我早就说了,还是我抽自己好了,我筋骨硬,没什么的,结果你们两个偏不让,瞧瞧你们两个的手臂。”

    王问之笑道“刚好明日出门的时候,也让别人看一看。”

    那样宋玉清的风评怕是要渣进泥里去了。

    季无艳勾了勾翻折的衣领,沉吟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暗地里也有一股力量在败坏宋玉清的声望”

    王问之点头,“方才出门的时候,他们说宋玉清巴结公主殿下,将自己送到了公主殿下的床榻上。”

    季无艳“若是针对公主去的,那些人会说,公主只会用这种手段笼络人心,或者说,公主软禁陛下,干涉朝政一类,但事实是,一切的骂名居然都放在了宋玉清的身上,可见背地里也有人选择保公主,舍弃宋玉清。”

    “难道宋玉清自己就不知道这些吗”华裳迷惑问。

    “知道又能如何他在朝堂打滚多年,却还没有比他年纪小又入朝晚的王问之升得快,怕是早已经心浮气躁,为了往上爬而无所不用其极。他在朕与公主殿下中,选择了公主,这便是代价。”

    王问之颔首“宋玉清此人面若桃花,却心狠手辣,他既然爬到了尚书令的位置,自然就会想着长长久久待下去,必然要搞出些什么。”

    季无艳目露深思,“明明都是”

    他欲言又止,不再说了。

    翌日,三人出门时,客栈老板看着华裳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既赞叹又鄙视。

    华裳完全不把他的目光放在心上,大口吃完饭后,就催促王问之和宋玉清赶快上路。

    老板盯着二人喝粥时手臂上露出的鞭痕,神情无比痛心。

    华裳怒道“你那一对招子不想要了是不是往哪里看”

    老板立刻低下头,当作自己眼瞎了,耳聋了。

    华裳哼唧一声,“什么破地方,一点都没有长安的富贵繁华”

    老板赔笑“是是是,您说的是。”

    废话,这城若是能有长安那么繁华,这里早就是都城了。

    华裳骂骂咧咧出门,还在他的门槛上踹了好几脚。

    这对送亲人马走后,客人纷纷骂道“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老子肯定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华裳出了门,还看了好几眼门口的几盆花。

    王问之弯着腰,抱住了她的手臂,哑声道“郎君,这花花草草您就别打了。”

    华裳一努嘴“好吧,我今天心情不错,算他们走运”

    一听到自己的花要遭毒手就立刻奔出来的老板“”

    合着您心情好就踹门槛,那要是心情不好呢您是不是就要直接破门了

    等到一队人马走远了,老板才小小声呸了一口。

    王问之捂着嘴笑道“阿裳你简直就像是土匪,所到之处,怨声载道。”

    华裳耸肩“我已经挑着便宜的东西败坏了,虽然是做戏,也不想太打扰他们的生活。”

    季无艳认真看了她一眼。

    华裳驾着马,来到他的窗口,“怎么了”

    季无艳轻声道“我觉得你或许比朕,或者公主,更合适那个位置。”

    华裳一听,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吓傻了。

    “您您说什么呢我才不愿受那痛苦呢”

    “嗯”季无艳眯起眼睛,“受苦”

    “呃我的意思是我不敢”

    季无艳趴在窗口,沉默地看着她,轻轻吹了一口气,将头顶上的红布吹得微微掀动,“你说的对。”

    “世人只见天子坐明堂时的风光,却不知风光背后要承担的是整个天下,是无数的黎民百姓,你觉得这个担子重,你可能扛不起,正是因为你看到了这点。”

    他玉白的双手捏着红盖头的两角,掀到头顶,露出霸艳的面容,他清澈的双眸倒映着她的身影。

    “能看到这点的你,就已经有为帝的资质了,”他向她提议,“不然你嫁给朕,之后自然而然接管朕的江山,就像是太上皇一样。”

    华裳“”

    她按着季无艳的脑袋,将他重新塞进轿子里。

    “谢谢您嘞,我可没这种想法。”

    行到下一个镇子的时候,三人就开始准备进行第二阶段的计策。

    三人重新乔装,另安排三人扮作新郎和新娘,两队人马刚好从一条岔路分开,各自前行。

    华裳跟着两人行动,“你们这些动脑子的太可怕了。”

    季无艳“如果是皇帝的话,自有下面的人动脑子,自己本身并无计谋也无妨。”

    华裳哭笑不得,“您还没有死心吗”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并不想放弃,你不如再考虑一下”

    “我拒绝。”

    王问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任皇帝疯狂推销自己的皇位给自己的将军,将军却敬谢不敏,这要是让古往今来那些争夺皇位的人看到这幕,岂不是活的能气死,死的能气活

    这么大的诱惑,真亏华裳能够一而再,再而三拒绝。

    王问之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季无艳瞥了一眼他的动作,口中提起新的计策,“那队迎亲队伍终究太过招摇了,等宋玉清反应过来,便是要集中人手对付我们的时候了,所以,我们现在改道,从另一条路前往长安,虽然有些绕远,倒是比较安全。”

    王问之往前方看去,只见前方雾气重重。

    “这条路经过哪里”

    季无艳的视线掠过两人,“一个很有名的镇子,留君镇。”

    王问之和华裳同时扭头看向他。

    “想来你们也听说过这座以丧葬停尸而闻名的镇子了。”

    王问之含笑“臣听的故事更为诡异。”

    “这里就是一切秘密真相大白的地方吗”

    季无艳“秘密”

    他微笑,“你说的不错,这里就是将一切秘密真相大白的地方。”

    “我会毫无保留,全都告诉你。”

    华裳微微垂眸,唇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三人骑着三匹马,往着迷雾深处一头扎了进去。

    “这里还真是够诡异的,确定没有走错路吗”华裳四处望了望,“周围也没见到什么人影。”

    季无艳摇头,“应该就是这条路。”

    三人又闷头走了一会儿,等到影影乎乎看到前方镇子的时候,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这地方真诡异。”华裳再三提醒,“两位小心。”

    季无艳笑道“那阿裳就离我近一些,好保护我。”

    王问之叹气,“哎呀,臣就这么被陛下抛弃了啊。”

    季无艳目光深邃扫了他一眼,“怎么会王太师的作用无人能替,朕都能暗地里救活应如是,保你一命也是无碍。”

    “什么”华裳惊呼出声,“是陛下救了”

    季无艳目视前方小镇,任由小雨拍打在自己苍白的脸上,“应如何就在这座小镇等着我们。”

    王问之拱手“陛下圣明。”

    季无艳“我可不爱听这些歌功颂德的话,除非”

    他笑盈盈地盯着华裳。

    华裳摸了摸脸颊,“应如是真的在此”

    “是。”

    华裳急切地想要去看看这个死在她怀中,却又死而复生的人。

    季无艳却在此时又开口了,“不仅有他。”

    “哎”

    他抿起唇角,“你去看看吧,应该都是你感兴趣的人。”

    “我感兴趣的”

    华裳扬鞭催马,一马当先冲着留君镇奔去。

    马蹄溅起积水,缭乱水波。

    银白的水花砸在身上,溅起一丝丝白烟。

    华裳从写着“留君镇”的一个大石头旁经过,上了一座石桥。

    石桥的另一头却有一个披麻戴孝的老爷爷蹲在那里烧纸,火刚烧起来,就被雨打灭,烧成墨色的纸钱与未烧完的纸钱混杂在一起,顺着水流往桥下的河流里流去。

    华裳还是第一次见到在雨地里烧纸钱的。

    她出声提醒“老人家,您找个干燥的地方烧吧,这里太湿了,烧不起来的。”

    老爷爷默不作声,从怀里掏出一沓干燥的纸钱,准备继续烧。

    “老人家,你这样即便点燃也还是会熄灭的,您就听我一句劝,找个干爽的地方烧吧。”

    老爷爷被她劝的不耐烦,“你懂什么,天下何处不湿况且我这些纸钱又不是烧给死人的。”

    不是烧给死人的纸钱

    雨水顺着她的后脖颈不断往衣服下面流淌,她的背脊一阵冰凉。

    切,怕什么,她杀过那么多人,难道还会相信鬼神之说吗

    华裳笑了一下,好奇追问“您不是烧给死人,那是烧给谁难不成是活人”

    老爷爷咳嗽了一声,“你说对了,就是活人。”

    “哎”华裳笑容加大,“您就别开玩笑了。”

    “玩笑。”

    “小丫头,我这里的纸钱是烧给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的活人的。”

    “还有这样的人吗”

    老爷爷站了起来,淡淡道“那你就看看吧。”

    他的袖子猛地一挥,一阵风雨把纸钱和烟灰吹向华裳的方向。

    有鬼

    华裳直接抽刀,一刀劈下,刀气散开了风雨与纸灰。

    眼前却空无一人。

    “咦人呢”

    华裳四处张望,这里除了一人一马在桥上,再也没有什么了。

    “不好,陛下和王问之呢”

    华裳急忙调转马头,想要冲出去。

    “阿裳,你欲往何处”

    华裳回眸一看,只见一个僧人正手执白伞站在风雨上。

    她眨了一下眼睛。

    “你你,你是”

    伞面向后倾斜,露出僧人的面庞。

    那人顶着一个光头,却生的极为俊秀。

    华裳的唇沾着雨水,微微动了两下,雨水滴落。

    “应应如是”

    应如是伸手挽着佛珠的手竖在身前,微微行礼,“阿弥陀佛,女檀越,贫僧法号慧断,取自挥慧剑,断情丝之意。”

    他含着一抹慈悲笑意,慢吞吞道“生死一场大梦,贫僧已经看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所以,他成了真正的应如是,成了真正的慧断。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

    有些冷了。

    华裳从马背上滑下,拍了拍焦躁不安的梧桐,一步步朝应如是走去。

    她拧眉“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你不知道我一向不信这些的吗”

    她来到他的身前,举起妖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应如是依旧笑得温和慈悲,仿佛并未将眼下的性命之危放在心上。

    “刚快把与我同行的人放出来,否则,我能杀你一次,自然就能杀你第二次。”

    她的刀可斩妖邪,她的人不畏鬼神。

    空气一瞬间凝滞,耳边只能听到雨水敲击青石板地面的声响。

    应如是一手握着纸伞,一手捏着佛珠,笑容如雾似烟。

    “阿弥陀佛,女檀越误会了贫僧了,这里是个奇妙的地方,该是女檀越的同行者一不小心走错了路,与贫僧无关。”

    “况且,第一次也不是你杀的我,”他明丽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不信你能杀我。”

    说着,他突然将脖颈冲着她刀锋凑去。

    华裳连忙移开刀,怒斥“疯子”

    他骨子里还是一样的疯狂。

    应如是笑了,却像是在哭,“你以为我是为谁而疯呢”

    少年不识爱,一见便心动。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气息出唇时变为了白雾,“请,我带你参观一下镇子,顺便找一下陛下。我不会有意害陛下的,因为陛下的命已经与我的命连为一体了。”

    “什么意思”华裳满头雾水。

    他将手中的伞移到她的头顶,“意思就是说,我,或者说,不止我,都是陛下的秘密。”

    “陛下二十五岁之前不得出宫,是因为,这个世界不仅有一个陛下。”

    华裳一瞬间瞪圆了眼睛。

    “哈等会儿,你等会儿,我没太听懂什么叫不仅有一个陛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