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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换回来了9
    景詹仿佛看见他在心中亲手搭建的美轮美奂的华屋从根基处断裂, 一瞬间轰然倒塌。

    温亭晚连一丝想象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

    喉间似哽了一块锐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那种难堪与疼痛只有他自己知晓。

    “晚儿,何来纠不纠缠。”景詹强笑道, “这是孤和你的第一个孩子, 孤一定会待他很好。”

    他作势想去牵温亭晚的手,却被温亭晚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她的眸中似凝着万年化不开的霜雪,冰冷淡漠。

    这确实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可绝不会是唯一一个。太子还年轻, 等将来登基,后宫充实,会有数不尽的女人抢着他生儿育女。

    虽说母凭子贵, 可诞于宫中的孩子,宿命也往往与母亲的荣宠息息相关。

    母亲受宠, 孩子所得的宠爱较于兄弟姊妹便更多一些。无论是当朝的几位皇子, 还是几位公主都无疑说明了这一点。

    太子所谓对她的好不过是一时执迷, 待他清醒过来,恢复对她的冷漠厌嫌,她的孩子同样不会受他重视。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去抱任何希望。

    “殿下, 臣妾累了。”

    景詹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抬眸便见温亭晚抱着衾被, 身子往床榻内侧微倾。

    他知她在下逐客令。

    “好。”他声音滞涩,“你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 动作迟缓,虽清楚是奢望,但还是想从温亭晚的脸上看到一丝留恋, 可除了一句冷冰冰的“殿下慢走”,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太子走后不久,习语端着晚膳进来,笑着对温亭晚道“主子您如今怀了身孕,是不是也该同太子殿下和好了”

    温亭晚怔忪了片刻。

    也对,在外人看来,她和太子不就是寻常夫妻争吵赌气的模样嘛,现下她怀了身孕,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该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同从前一般。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想通了,也不会再去喜欢和痴缠太子,那又何苦捧出满腔真心再任他去糟蹋一次。

    并不值

    “习语,你可是忘了我说过什么”她叹了口气,轻飘飘地投去一眼。

    虽没有责怪之意,但仍能听出温亭晚语气中的不满,习语杏眸微张,倏然跪倒在地,惶恐道“是奴婢多嘴,请主子责罚。”

    习语从来以为温亭晚那日说的,再不许在她面前提起太子的事不过是气话,不曾想温亭晚却是认真的。

    “别跪了,我没怪你。”温亭晚拉了她一把,权当无事发生,随意扫了眼菜色,“晚膳都备了些什么”

    习语站起身,咬了咬下唇,逼自己记牢了,切不要再犯。她的主子是温亭晚,她只需照她主子说的去做便好,其余的都不必去管。

    “主子您方才呕吐过,胃里不适,太医说只能先用些清粥小菜。”她恭敬地禀道。

    温亭晚默默点了点头,舀了勺清粥送进嘴里,什么都没有说。

    太后原打算着在静安寺多留一日,可念着温亭晚有孕在身,便提前启程回宫。

    清早教一顶软轿抬下了山,温亭晚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听着车轱辘有规律的碾压响动,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她索性让习语在车上铺了软被躺下来,闭着眼迷迷糊糊,也没睡熟,任由马车一路直抵鸾和宫门口。

    宫人磕了磕车门,温亭晚睡眼惺忪,从车厢内钻出来,便见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抬眸便见太子殷切地看着她,她撇过眼,却是不愿伸手,抓住车栏,逞强想自己爬下去。

    奈何方才马车颠簸得厉害,她一身筋骨都被震得酥软,再加上朦胧的睡意未散,竟是使不上气力。

    一时僵持着站在车上,进退两难。

    景詹凝眉看着温亭晚就算是爬不下来,也倔强地不肯依靠他的模样,心口滞闷难言。

    她竟连与他碰触都如此不愿了吗

    他平白生出一股子气,大手从温亭晚膝下抄过,直接将她打横从车上抱了下来。

    甫一落地,温亭晚便有些惊慌地往后退却了两步,长睫不自在地颤了颤。

    “多谢殿下。”她淡淡道。

    景詹不自觉身子前倾,想要靠近她,却见温亭晚双手垂落,拘谨地捏住裙摆,作出防备的姿态。

    他登时便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他的冒失让温亭晚对他的戒备又加重了几分。

    “孤”他的声音极低,仿佛怕惊到她,“孤有空便来看你。”

    “殿下政务繁忙,当以国事为重,不必在意臣妾。”

    温亭晚这番话说得大度得体,却无疑像一把软刀子直直插进景詹心口,痛到窒息。

    他往日对她的冷漠,她终究也一一教他受了一遍。

    可他却没有委屈抱怨的资格,因本就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毕竟他曾给过她的冷眼和苛待胜过此千倍万倍。

    景詹双唇嗫嚅,无数句歉意凝在喉间不知该如何吐出口,末了,只哑声道“孤走了。”

    温亭晚神色毫无波动,福身又是那句“殿下慢走”。

    景詹步履沉重,踏出几步再回首,便见温亭晚由习语扶着走进鸾和宫去。

    他看见她面上含笑,说不出的轻松自在,全然没了和他说话时的疏离拘谨。

    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宫墙之后,他才略为不舍地收回视线,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太子妃身怀有孕的消息,不消半日便传遍了整个皇宫,恼人的事也接踵而来。

    每日求见的人多了,贺礼源源不绝地递进鸾和宫来,堆了满桌满地。

    多数来客,温亭晚都以身子不适堵了回去。至于那些礼物,能还的还,还不回去的,温亭晚命习语分拣后锁进库房里去。

    从头至尾,那些东西她是碰也不敢碰。

    防人之心不可无,宫中人心各异,多一重警惕终归是好的。

    方毓秀抱着孙旭来看她时,温亭晚正对着一碗苦药叹气,她身体底子不好,太医也说她的胎有些不稳,故而这些保胎药是必须每日喝的。

    “腹中都怀了孩子了,性子还同孩子一般,喝个药都像能要了你的命似的。”瞧着温亭晚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方毓秀忍不住调侃道。

    “你是不知这药有多难喝,还在那儿说风凉话。”

    温亭晚捏住鼻子,端起药碗,闭眼一饮而尽,药汁入了肚,那股子苦味儿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舌根,涩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习语递给她一盘蜜饯。

    温亭晚拣了颗杏干,正要往嘴里塞,便见孙旭晃晃悠悠地扑在她腿上,胖乎乎的手臂往上拼命举,小手在空中抓啊抓,嘴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旭儿也想吃吗”温亭晚被他逗笑了,“这你可吃不了。”

    她转头吩咐习语去御膳房传些孩子可入口的糕食来,一把将孙旭抱在了膝上。

    方毓秀吓得忙去阻“孩子调皮,莫动了你的胎气。”

    “无妨,旭儿不是很乖嘛。”温亭晚拿起手边的小玩意儿逗孙旭玩,“更何况,我又不是水做的,哪儿那么容易便动了胎气。”

    温亭晚虽是不介意,方毓秀却有些提心吊胆,时时留意着,毕竟温亭晚怀的可是皇嗣。一见孙旭有不安分,她就重新抱到了自己怀中来,顺带着同温亭晚说起了她在京城中听到的传闻。

    “你哥哥定远侯和宁乐郡主的事儿可有耳闻”

    “谁宁乐郡主”温亭晚诧异道,她久居东宫,确实许久没关心过外边的事儿了。

    “是啊。”方毓秀用丝帕擦掉孙旭嘴上的糕点,“此事近日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陛下不日便要赐婚,将宁乐郡主许配给定远侯。”

    温亭晚对这位宁乐郡主倒是不太了解,只知她是陛下的胞妹,安阳长公主的女儿,年芳十七,确实是到了许人的年纪。

    “不曾听说我哥哥与宁乐郡主有牵连啊”她疑惑道。

    “我听人说是宁乐郡主在上回的秋狩之上看中了定远侯,回来便茶饭不思,安阳长公主心疼女儿,于是干脆进宫,向陛下请旨赐婚。”

    方毓秀说罢,叹息着摇了摇头“若陛下真将宁乐郡主许给定远侯,只怕你哥哥往后家宅不宁啊,毕竟这位宁乐郡主教安阳长公主给宠坏了,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

    宁乐郡主刁蛮的名声温亭晚确实听过一些,只是因为房中婢女伺候时无意梳疼了头发,她便将人打了三十大板,寒冬腊月丢出去,害得那婢女险些没了命。

    虽不知温亭泽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绝非是宁乐郡主这般的。可若陛下真的强行逼婚,温亭泽到时也反抗不得。

    温亭晚想想便替她家哥哥头疼,这是招来了什么烂桃花。

    无奈她一人都自顾不暇,温亭泽的事,且靠他自己来应对吧。

    只希望他到时别真的娶个难缠的嫂子进门。

    方毓秀坐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她走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景姝便紧跟着来了鸾和宫。

    她一进门,温亭晚就与她玩笑“你这丫头,莫不是来我这儿蹭晚膳来了。”

    景姝垂首,抿唇不言,温亭晚这才察觉她的不对劲,细瞧之下,发现她眼圈泛红,长睫上还盈着泪珠。

    “怎么了”温亭晚变了脸色,上前拉着她坐下。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难不成教人欺负了去。

    她试探道“可是有谁欺负你了别怕,与皇嫂说说。”

    望进温亭晚关切的目光里,景姝到底忍不住了,她抽噎了两声,眼泪若决了堤一般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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