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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韦尔霍文斯基二十三
    追捕郑凯风的那天晚上,费渡曾经隐晦地向骆闻舟点出周氏、背后某种势力以及苏家三代人贩卖谋杀女童案之间隐秘而惊悚联系

    周氏的案子、死亡车队、被豢养的通缉犯

    还有周氏的杨波,杨波平白无故被郑凯风看重,分明是个金漆的饭桶,却能一直在周峻茂身边做贴身助理。杨波的父亲也死于一起离奇的车祸,当时据说撞死了一个项目团队,而最大受益人有个隐形股东,名叫“光耀基金”,刚好是许文超处理小女孩尸体的滨海一带地块使用权的所有人。

    事后骆闻舟想起来,确实顺着这条线路简单地探查过,只不过当时事情太多太繁杂了,调查也只是浅尝辄止,没能深入。

    还有费承宇那场离奇的车祸,与老刑警杨正锋的死亡时间有微妙的重合,陶然曾经推断过,在这背后巨大的暗流与千丝万缕的联系中,费渡一定是知道最多的一个。

    此时,他像千年的河蚌精一样,终于开了一个浅浅的口,将那鬼影幢幢的世界掀开了一角,已经让人心惊胆战。

    骆闻舟问“你说的这个寄生兽,指的是那个光耀基金”

    “公司只是个壳,像百足蜈蚣的一只脚,蜘蛛网上的一个环,没什么价值,反倒是如果你贸然动它,容易打草惊蛇,背后的控制人也很容易给你来一场金蝉脱壳。”费渡轻轻地说,“养通缉犯也好,杀人买凶也好,甚至是建立庞大的人脉网络,都需要大笔的资金费承宇定期给他们捐助和利益输送,养着他们,而这些人则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替他扫清障碍。”

    费承宇其人,骆闻舟在早年调查费渡母亲自杀一案的时候,曾经接触过,印象里是个斯文又冷漠的男人,风度翩翩,但对妻子的死亡,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外,怀念和伤感都是淡淡的,多少显得有些薄情。

    可是骆闻舟记得前来帮忙的老刑警教过他,这样的情况下,像费承宇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因为常年精神失常的女人会给家人带来漫长的折磨和痛苦,夫妻之间没有血缘与其他牵绊,本就是同林之鸟,费承宇那么大的家业,没有抛妻弃子,只是常年不着家投身事业,已经是难得的品行端正了,听说妻子死了,有解脱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反倒是如果他表现得痛不欲生,那还比较值得怀疑。

    现在看来,费承宇当时的一举一动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连从业二十多年的老前辈都被他蒙眼骗了过去

    屋里温暖如春,骆闻舟背后却蹿起了一层冷汗“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费承宇连这也不避开你吗”

    费渡挣开束缚在他手上的围巾,有些狼狈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没去管方才被骆闻舟扯烂的衬衫,随手捋了一把散乱的头发,那眼神平静得像是两片镶嵌在眼眶中的玻璃,清澈、冰冷,好似方才的大悲大喜与失魂落魄全然都是幻觉,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接着,他径自站起来,拉开橱柜门看了一眼。

    骆闻舟一口气吊了起来,因为能让费渡开口,太艰难了,兴许会在他的逼迫下吐露一点端倪,过一会回过神来,没准又缩回去了。他说不说、说多少,得全凭运气,骆闻舟唯恐声气大了,就把这口运气吹化了。

    他心里焦灼,嘴上却又不敢催,只是轻声问“你找什么”

    费渡皱了皱眉“有酒吗”

    酒当然是有的,逢年过节探亲访友的时候,大家免不了互赠几瓶红酒,可是骆闻舟看了一眼费渡那好似打晃的背影,着实不太想给他喝,纠结了好一会,才不知从哪翻出了一瓶传说中甜度最高、度数最低的,倒了一个杯底给他。

    温和的酒精很快随着血流散入四肢百骸,略微驱散了说不出的寒意,好似浸在冰冷的泥水中的大脑反而清醒了一点。

    费渡捏着空酒杯,却并没有要求第二杯他天生很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抱歉,我从没跟人说过这些事,有点复杂,一时捋不清头绪。”费渡顿了一下,顺着思绪倒到了一个很久远的开头,“我有个没见过面的外公,是最早一批下海的人,生前攒下了一点家业,当初曾经很反对我妈嫁给费承宇,后来拗不过女儿鬼迷心窍,婚后曾经一度不与他们来往。”

    骆闻舟不知道为什么故事换了主角,一下从罪案情节切换到了家庭剧,却也没有急着发问,试探着顺着他的话音搭了一句“因为老人家眼光毒,看出你费承宇有问题”

    “如果费承宇愿意,他能伪装成世界上任意一种人,没那么容易露出破绽。”费渡笑了一下,他的笑容一放又收,又说,“虐待狂首先要潜移默化地斩断施虐目标的社会关系例如她的父母、亲戚、朋友让她变得孤助无援,同时对外抹黑她的形象,即使她求助,也没人相信她,这是第一步,这样你才能肆无忌惮地不断打压她的自尊,破坏她的人格,把目标牢牢控制在手里。”

    骆闻舟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因为觉得费渡说起这些的时候,就像个真正的犯罪心理专业学者一样,充满了学术和客观就好像他说的不是切肤之痛一样。

    “普通朋友,挑拨离间几次,很容易就心生误会不再来往,亲近一点的,也是一个道理,多费点工夫而已,我妈家里的亲戚在旧社会战争年月里走散了,还有联系的不多,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省了不少事但你知道,除此以外,总有些关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我外公早年丧偶,只有一个独女,置气归置气,继承人却从来没改变过,我想不通费承宇是怎么斩断这一层联系,还顺利得到我外祖家遗产的。”费渡说,“所以我问了费承宇。”

    凭借着多年审讯室里装神弄鬼的强大心理素质,骆闻舟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他咬了咬自己发僵的舌尖,艰难地按平了自己的语气“你是说,你去询问过你爸,问他虐待和控制你妈妈的细节。”

    这也太

    “这很难理解吗虐待狂往往会伴随无可名状的自鸣得意,费承宇尤其自恋,他认为这些都是他的能力和作品,乐于向我展示,还把这当做言传身教,”费渡轻飘飘地说,“我只是不懂就问。”

    如果听完没有问题,会被当做没有思考,态度不端正,年幼的费渡并不很想知道“态度不端正”的后果。

    骆闻舟心里蹿起一层无名火,恨不能把费承宇从舒适的植物人状态里揪出来,一脚踹进监狱里喂他两颗枪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按住起伏的心绪,沉声问“然后呢”

    “费承宇告诉我,割断这种联系很简单,因为死人是没办法和任何人建立联系的我外公死于一场车祸,他当时意外得知了我妈怀孕的消息,终于按捺不住想见她,在此之前,我妈被费承宇误导,一直以为他已经跟自己断绝了父女关系,收到父亲递来的橄榄枝时,她欣喜若狂但是约好了见面的那天,一辆醉驾的车撞了我外公。”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谋杀,顺理成章地继承受害人的家产这故事太耳熟了。

    “是不是很像周氏那场豪门恩怨的翻版”费渡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我当时还问过费承宇,万一交警认为这起车祸有值得推敲的地方呢比如追查到司机生前行踪诡异,或者他的背景有什么问题,一旦警方疑心这不是一场事故,而是故意谋杀,那么作为遗产受益人,费承宇就太可疑了。”

    骆闻舟实在不知道是不是该表扬他,从小思考起杀人放火的事就这么缜密。

    “费承宇当时轻描淡写地跟我说这些事有专业人士处理,不会出纰漏。”费渡说,“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们的存在。费承宇曾经对我说过,他手里有一把传世的宝刀,将来可以给我,只要我能拿得起来。”

    骆闻舟的心脏停了一下,费渡说到这里,却一抬头,正好和骆闻舟陡然紧张起来的目光对上,他倏地一笑“不用担心,这把刀没能到我手里。”

    骆闻舟声音有些干涩地说“你认识我和陶然这么多年,一个字都没透露过,是不相信我们吗”

    费渡沉默了一会,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知道当年的画册计划吗”

    骆闻舟一愣。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在他的地下室里看见过当年画册计划的负责人,范思远的论文吗不止一篇论文,他那里有当年画册计划的详尽资料,包括所有参与人及其亲属你说你师父叫杨正锋,对吧他有个女儿叫杨欣,当年正在念小学,在市十二小,周一到周四由一个住在附近的同学家长顺便一起接送,只有每周五晚上在学校逗留一小时,等她妈妈,对吧”

    骆闻舟一阵毛骨悚然,这些细节大部分连他都不知道。

    那张看不见的网有多大的能量

    还有当年的画册计划到底是为什么成立的真的仅仅是编纂学术资料吗除了燕公大的专家之外,派个学生沟通,找个管档案的配合不行吗为什么有这么多一线刑警参与,保密级别这样高

    而在保密级别这么高的情况下,竟然还是泄露了一个底掉,那只可能是只可能是

    “这把刀究竟是什么,是谁、在哪、能量有多大,这些我都不知道,直到费承宇意外事故后变成无行为能力人,我花了几年的时间彻底接管了他的产业,挖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我发现相关的捐款和利益输送也已经在多年前停止,如果不深挖财产经营情况,根本发现不了费承宇曾经和他们有这一层隐秘的联系。直到这时,我开始怀疑他的车祸不单纯。”

    对,如果费承宇只是意外,那么那些和他“血脉相连”的人不可能连面都不露,更不可能连公司的权利交接都毫无干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失踪。

    费渡摆明了是费承宇唯一的继承人,无论他是否符合继承人标准,那些人都应该接触过他,不会就这么抛弃昔日的大金主。

    骆闻舟“他们闹掰了。”

    费渡吐出口气“对,他们闹掰了,而且费承宇就是被他养的这口妖刀反噬的。”

    骆闻舟这时已经顾不上去想表白被拒的事,也无暇为费渡难得的坦白欣喜若狂了。

    他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皱着眉思量良久,试图捋清思绪“为什么”

    费渡“我记得我当时和你探讨过许文超可能抛尸的地点。”

    骆闻舟一点头永远不会被翻出来的私人属地,或是发现了尸体也不会有人报警的特殊地域。

    滨海地区哪一条都不符合,非常出人意料,但尸体确实就在地下埋着,也确实好多年没人发现,只能归结为“机缘巧合”,毕竟中国这么大,几十年没人动过的荒地数不胜数,这样的运气也不算太离奇。

    “费承宇当家的时候,光耀基金曾给过他一份滨海项目的合作开发企划,董事会以盈利模式不明为由拒绝了哦,董事会的意思就是费承宇一个人的意思。”

    骆闻舟“”

    他感觉今天晚上,自己这天生的一双耳朵有点不够用了

    “也就是说,许文超抛尸滨海不是因为他觉得那里风景秀丽,”骆闻舟说,“而是因为他知道那里是个安全的坟场他和那些人联系过,甚至可能是付钱租用这块坟场的”

    以许文超那往骨灰盒里藏东西的尿性,他干得出来如果那块地方被买下来就是干这个的,那里岂不就是个更大的“骨灰尸体寄存处”

    费渡“就是苏家的这起案子,让我对费承宇的死因有了一个推测”

    骆闻舟试着以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看待这件事“也就是说,你爸爸看不惯这种恋童癖的买卖,拒绝出资参与这件事,所以和那些人分道扬镳了”

    费渡无声地笑起来“怎么可能这也太正人君子了。”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