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苏云从青莱怀里接过了那个熟睡的小娃娃,把他脸朝里地抱在了自己怀里,这才命人一一叫醒吴氏几人。
吴氏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脸困惑地道“这这”
苏云关切地道“伯母,你们怎的说着说着话便昏睡过去了可是太劳累了”
吴氏讶然地看了她半响,表情怪异地道“不会啊这也”
然而,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变故陡生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男人叫骂声,夹杂着郑文棋和郑培成父子的惨叫,“哎哟你们小心点要出人命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是还不上钱,别说你们这两条贱命,便是你们一家老小都要拿来抵债”
吴氏和郑文芯对看一眼,哪里还顾得上探究方才突然睡过去是怎么回事,慌忙跑出去一看,却见五六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粗鲁地挟持着郑培成和郑文棋父子,凶神恶煞地走了进来。
见到她们,郑培成立刻泪流满面,“夫人夫人救我要没命了,哎哟”
走在最前头的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拿着男人手臂粗细的铁棍,突然狠狠地敲在了郑培成的肩膀上,郑培成顿时疼得五官扭曲,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郑文棋吓得不住往后退,嗓音颤抖地道“杀人啊要出人命了”
吴氏脸色一变,想冲上去,但看到面前几个手臂有她大腿粗的男人,跑了两步便腿软了,颤抖着手指着他们道“光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么敢”
心中已是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那个看似头头的男人忽地一铁棍砸在了他们的门上,随着一声巨响,木屑翻飞吴氏几人顿时吓得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家这爷儿俩好样的在我们关二爷开的赌场连输了一千三百两,还妄想用假名骗我们当我们一个个都是蠢驴呢”男人龇牙咧嘴地道“如果今天不能把钱还出来,你们就等着给这爷儿俩收尸吧”
青莱低声在苏云耳边道“这关二爷是上京城的商帮老大,在上京城做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上京城的赌场十家有九家便是他开的,而在关二爷背后撑腰的,是王相。”
苏云抱紧怀里的小娃娃,脸色清冷地看着这一幕,点了点头。
吴氏一听这一千三百两的数目,顿时脑子一嗡鸣,都要晕过去了。
那么多钱,那么多钱便是把他们都卖了也没有啊
郑文棋顿时激动地嚷嚷,“不不我们是被骗了他们出千,出千呐否则凭小爷赢遍越州赌场的手气,怎么可能一直输不可能”
那黝黑男人又是一棍子砸到了门上,冷笑道“出千你倒是拿出证据啊你们没有证据,我们手上却是实打实地有你们这几天接连输钱的欠条呢来啊,告上衙门啊,让我们瞧瞧京兆尹如何给你们主持公道”
旁边一圈男人顿时鄙夷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郑培成父子脸色惨白。
吴氏心里简直要恨死自家一点用都没有的男人了,自家儿子,自家儿子那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便是恨也恨不起来啊
当下用杀人般的眼神瞪了郑培成一眼,忽地却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苏云,焦急道“云歌啊你瞧这”
她想着云歌可是那顾大郎君的夫人,且看那顾大郎君对她宝贝的样子,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疾走几步想抓苏云的袖子。
苏云却猛地后退了一步,看着吴氏焦急又不满的眼神,平静地摇了摇头,“这事,云歌却是无法插手。”
吴氏一急,忍不住跺着脚恨声道“你可是国公府的少夫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你便是存心看着我们一家送死你的心肝可是黑的”
那几个男人听到“国公府少夫人”几个字,顿时一脸错愕地看了过来,他们想起那郑培成父子是有说过他们侄女可是国公府的少夫人,他们原先只当他们是放屁,这下
看那女子华贵的穿着和从容优雅的仪态,以及护在她身边那个一看便知道不是凡人的护卫,他们心里直打鼓,这怎么看都不像假的啊
苏云却是一脸为难地道“便是国公府夫人来了也无用,云歌便是再不懂事,也是晓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理儿的”
青莱不禁看了苏云一眼,颇有些瞠目结舌。
他是没想到,他们夫人还有这项诓人的技能。
吴氏几人顿时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那几个男人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虽说关二爷背后是王相,便是国公府出面也越不过一个“理”字,但真要闹起来也不是他们能摆平的。
领头的男人顿时对苏云抱拳行了个礼,哈哈一笑道“还是夫人明理”
苏云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当真摆出了事不关己的姿态来。
吴氏一看,简直挖心一般地疼,忍不住恨声嘶吼,“你这个黑心肝的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青莱把苏云护在身后,冷着一张脸瞪了吴氏一眼,吴氏顿时一瑟缩,心知这郑云歌是彻底指望不上了,不由得绝望起来。
那黝黑男人突然持着铁棍朝吴氏逼近了一步,吴氏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男人不屑地撇了撇唇,冷声道“看在国公府少夫人的面子上,我们便宽容你们几日罢只是这几天,作为利息”
他一双带着凶光的眼睛缓缓划过了面前几人,一龇牙道“你们随便来个人作抵押,时日一到见不到银子,咱们关二爷的刀可是要见血了”
吴氏几人都一声惨叫,那男人见来了这里这么久都没什么成果,本来便是地痞混混的性子,顿时再无半点耐心,一铁棍又砸在了门上,“我数到三你们最好快点决定好人选否则我这铁棍便要不长眼了”
说着,当真沉着声音数了起来,“一二”
眼看就要数到三,只觉得已经被逼到了绝路的吴氏突然目露凶光,猛地一扯一直躲在门后的郑文睿,尖着嗓子嘶吼道“拿去把这个拿去”
便是再给他们十年,他们也凑不出一千三百两,这不是明摆着要他们送一个人去死么
吴氏表情扭曲,眼睛发红,紧紧地扯着不停哭喊的郑文睿。
郑培成脸色一白,失声叫了出来,“不不可以”
却被吴氏含着无尽恨意的一眼瞧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看向了云歌,绝望地哀求“云歌云歌文睿可是你阿弟啊”
“不,”苏云脸色清冷地道“他不是。”
这一句话仿佛宣判了郑文睿的死刑,郑培成顿时一脸绝望地坐在了地上。
那黝黑男人轻哼一声,立刻伸手去抓那郑文睿,郑文睿顿时哭喊得更厉害了,这个小小的院子一下子仿若成了某个毫无人性的屠宰场。
郑培成脸色发白地看着郑文睿被男人一把拽住了衣服,像只猪崽一般提了起来,顿时崩溃,一把扑过去嚎啕大哭,“把我抓去把我抓去吧不要抓文睿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郑文棋和郑文芯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阿爹文睿不过是个外人,你”
“不文睿是我亲儿是你们的亲弟啊”
郑培成嘶声呐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道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郑文棋和郑文芯浑身一震,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氏却是黑着一张脸一声不吭,仿佛早便知道了这个结果般。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苏云此时长长舒了口气,低声道“戏看完了,我们回去罢。”
她在其他人尚处于震惊之时,和青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一团混乱。
临走前,却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无声的一眼,看得青莱心头发酸,低声道“夫人请放心,一会儿属下便会与白先生过来接走小郎君,只要能拖上几日,王相的人马便无法再追上小郎君,小郎君便会安全了。”
苏云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抱着怀中的小娃娃弯腰上了马车,看在周围一众埋伏的人眼中,她却是仿佛被伤透了心,连背影都透出一股寂寥。
随即傍晚,又有一辆马车从顾府疾速驶向了杏花村,却是那一直跟在顾少夫人身边的那个老奴与侍婢
她们知道真相后,怒不可遏,跑去郑烨一家子那处大吵大闹了一通,勒令他们明天一早便离开这个屋子,还十分不顾自家主子形象的,命令随行而来的小厮把郑烨一家子牢牢制住,把屋子里属于他们的东西都丢了出去,最后掩面大哭而出。
看得担心有诈跟了过来的那部分暗卫大开眼界,虽然他们看不清屋子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着那噼里啪啦仿佛拆屋一般的声音,以及不时传出来的尖声叫骂,都不由得互看了一眼,啧啧称奇。
不过若是他们,遇上这样的吸血亲戚,只怕反应会更大。
最后,看着那掩面大哭的老奴和侍婢都上了马车,他们才确定这当真只是一场亲戚反目的戏码,没有多做怀疑地跟着那辆马车回去了。
却不知道,此时真正的苏娘和画屏,已经连同白子义和青莱,上了隐藏在杏花村处的另一辆马车。
苏娘怀里抱着家铭,撩开帘子张望了一下外头宁静而安逸的村子,眼泪不自觉地便流了下来。
忽地,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替她拭去了眼泪,苏娘一愣,低头,映入眼帘的是家铭温暖的笑脸。
“苏娘不要哭,母亲说了,我们哭的话,她会很难过。”小家伙一本正经地道“我已经跟青明说好了,让他一定要保护好母亲,否则我就让凝秀嫁给青莱,不嫁给他了。”
苏娘顿时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家小郎君。
外头赶车的青莱差点一个趔趄,跌落马车,坐在一旁的白子义很不厚道地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他就说呢怎么这两天,青明见到他就是一副随时要扑上来把他撕掉的样子
白子义笑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夫也是着实没想到夫人会如此果断利落。”
她把自己当成了饵,给了他们充足的逃亡时间。
虽说夫人的安全,他已经做了万全的部署,但不可否认,在小郎君和夫人的安危间,他选择了小郎君。
白子义叹了口气,眼眸中掠过一丝担忧。
只盼望,终有一日,他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也盼望,上天庇佑夫人,能安全地回到郎君和小郎君身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