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初动的春分,桃李风撩人,轻柔而酥痒。
一场春雨刚过,和煦的阳光微微探出云头。碧绿的湖面上,水光潋滟,却不见一叶轻舟。湖边岸上,立着几处四角凉亭。三两人群聚在亭内,或吟诗作对,或谈风说笑。
许久后,天色渐晚,人群渐渐散去,四周恢复了静谧。
岸边不远处的一处隐蔽小树林里,有几个鬼祟身影穿梭其中。当确定所到之地四下无人后,这几人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将本扛在肩膀上的大麻袋,直接往地上一扔,踹了踹大麻袋,确定没什么动静后,才拔出腰间水囊喝了起来。
“累死老子了,这姑娘太能折腾了”喝了几口,他撸起袖子往嘴巴上一抹,痞里痞气地建议。“老大,现在天色还这么早,要不咱们先补偿补偿自己”
“收收你的花肠子,这姑娘万一突然醒了,整出什么动静招人来。咱给逮着了,你以为咱有几个脑袋补偿”被喊为老大的李虎一口否决,“你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没有的话就立刻动手。”
“是。”李熊悻悻的应了声,就略有不满地去探查情况了。
“大哥,听老三说,动手都得是三更半夜,咱这天色没彻底黑透,是不是太铤而走险了啊”李豹忐忑的问着自家大哥。他们本是几个市井流氓,嗜赌如命,欠了一屁股债,只能东躲西藏。
直到昨夜有人找上门,说能给他们一大笔钱翻身,只要绑架一个姑娘。
而这个姑娘,正昏在麻袋里。
“你以为等到她那帮随从醒来后,官兵搜城,咱们还有命活到半夜”李虎狠狠瞪向李豹,比划了个抹脖子手势,“现在神不知鬼不觉动手,咱们还能撇清嫌疑。”
李豹吞了吞口水,点头不作声。他头一回干这事,明显经验不足。
“待会咱们给她松绑,扔进湖里。雇主说了,人们要么以为她投湖自杀,要么失足落水。”李虎拍了拍李豹的肩膀,给他一颗定心丸,“干完这票拿到钱,咱们就能东山再起。”
其实,他们谁也没见到花钱买凶的雇主长啥样,整个收买过程都是一个蒙着面纱的丫鬟在传话
。瞧丫鬟的衣着打扮,想必是城里某户大官家的人。但李虎也不傻,自然不会过问太多,免得招灭口。
于是,他们按照吩咐,等这姑娘在茶楼包间歇脚时,暗中给所有人都下了药。
李豹听这话好像很有道理,“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一姑娘,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
“害,这些有权有势的官家小姐之间的恩怨,就跟刘嫂抢了张家媳妇的漂亮新裙子,老娘们干起架来了一样。谁先把对方的头发抓秃,谁就赢了呗。”李虎煞有其事地给自家小弟解释,啧啧道,“话糙理不糙,一个理儿。怕是这姑娘家得罪人不浅,才遭来杀身之祸。”
没对比没伤害。谁说女子柔弱的依他看,一旦女子心狠手辣起来,可丝毫不比男人逊色。
李氏兄弟自顾自的掰扯着,各有心思。
连身后那个被定义为“头发已秃”的麻袋动了一下都没察觉到。
慕落落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得后脑勺、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想睁开双眼、动动手脚,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压根动弹不了。
而略带清醒的神智里,似乎听到了隔壁有两男人在对话。
什么抢新裙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啥玩意儿
“老大,西面那边没人。”李熊蹑手蹑脚地小跑回来,小声说道。
“赶紧动手吧”李虎立刻发号施令,“熊,你继续扛着。”
“咋又是我”李熊口气有些埋怨,他都扛了一路了。
“不然呢”
李熊看着比自个儿还要人高马大的大哥二哥,默默在心里掂量了下,才不满地撇了下嘴,走去扛麻袋,“你俩就知道欺负我。”
麻袋里的慕落落感觉自己被人扛在肩上,后背伤口被拉扯着,疼得喉间忍不住哼了一声。
接踵而来的,是脑袋被摇来晃去的昏沉难受感。
“老大,这人是不是快醒了”李熊停下脚步,紧张地问李虎,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哼唧
然而,停下脚步后,又没听到什么动静。
“药效哪有那么快,你动作快点,不然药效过了,人就真醒了。”李虎走在前头,催促他。
“欸”李熊调整了下麻袋姿势,便跟上去。
等他们三人到了湖边,环顾四周一圈
,确定没人后,才麻溜地扔下麻袋打开。
李虎负责放哨,李豹和李熊则一起解开女子手脚上的绳子和眼睛上的黑布。
李豹心里又慌又怕,手都不停的发抖,碎碎念道,“姑娘,对不住了,我们兄弟仨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您要怪就怪您得罪的那个人,可千万别怪罪我们啊”
得罪她得罪谁了
沉重的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那一阵颠簸,晃得她感觉更加难受。
慕落落感觉,自己的眼睛上似乎有层什么东西突然被人揭了下来。随即,有道明亮的光线落在眼皮上。不知在黑暗里处了多久的她,眼睑不自觉的动了动,有些刺眼。
她双眉紧蹙,别过脸,想伸手遮挡。
然而,还没来得及,双手双脚就又被人狠狠地钳制住。
“妈的咋醒了你们废话那么多干啥快点动手”李虎见情况不对,压低声音吼着催他们,“趁现在就近扔进湖里,别管那么多了”
男性的咆哮声刚落,慕落落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人粗鲁地抬了起来。
这种抬法让她后背受重力往下弯曲,倏地更疼了几分,连神智都疼得稍微清醒了些。
她哼唧着,扭动整个身子,想挣脱开这种钳制,“放、放开”
李豹和李熊心里一慌,赶紧一人一边把人抬起朝岸边快走,“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做水鬼了,可千万别找我们啊”
湖里水鬼
最初还处于迷瞪状态的意识,在感受到生命危险的一刹那,仿佛从噩梦里惊吓而醒,猛地睁大双眼
脑子有根弦陡然紧绷,在生死边缘一刻,她终于想起来,有人要杀她
然而,双目一下子没完全适应亮度,顿时一片黑。
她阖眸再撑开时,只能恍惚看到,自己被人抬着。
而那两人喊着“一二三,扔”。
下一秒,身子就像个断线玩偶,被斜上抛到半空中,划了个弧度,就往下坠去。
说时迟那时快,“”
一声沉闷地“咕噔”入水声后,那三人迅速抓起地上的麻袋和绳布,飞奔逃离了现场。
在湖的北面,小树林深处。
一道清瘦而挺拔的身姿立在林中。
只见那人轻拂
衣袖,示意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离开,“告诉他们,必要时可以出手。”
“是。”黑衣人接到指令后,便起身弯腰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后,方才转身往林子更深处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面有道黑影急冲冲到杜斐跟前,附耳小声禀报。
杜斐听完后,立即走向不远处那名男子,在约三尺外站定,抱拳鞠了个躬,“主子,刚探子来报,湖的西面有动静。小的们不敢擅自做主。”
刚探子来报,有几个地痞流氓抬着一个麻袋,从远处瞧袋里似乎装着人。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怕暴露行踪,更怕再次误闯为了谋害主子而设的陷阱,于是赶紧让其中一人速来禀报。
那俊俏的面庞上,目光清冷,眼里不见一丝波澜,“去西面看看。”
“主子,属下惶恐,这时辰,舒大人一行人怕是已经到了东面。”
“无妨。”男子淡漠的扫了他一眼,朝西方向而去。
“是。”杜斐应道。
语毕,杜斐朝守在外头驻扎观察的黑衣们点了个头。
那帮人就如同影子般,眨眼功夫融入了林子深处。
三月的湖水,依然冷得刺骨,尤其在雨后。
慕落落在大脑急速运转的一念之间,已经在入水前屏住了呼吸。
冰冷的水,瞬间就包围了自己。她感觉每一寸肌肤,如被细针扎般,钻骨的疼。
身子在下沉,与生俱来的强大求生欲,不停刺激着紧张的神经。
好在,多年的游泳经验,早已让她养成了落水后的条件反射。
她继续屏住呼吸,放松四肢,保持仰位让身体开始慢慢往上浮。直到口鼻稍微露出水面,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判断最近岸边的方向,而后又憋住,双手双脚开始同时划水。
整个过程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活下去
“噗、咳”慕落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挣扎着爬上岸。只见她大半个身子趴在地上,但脚还在水里泡着。她已经没什么力气挪动了,只能趴着虚弱地呼喊,“救、救命”
身上的疼痛分毫未减,脑子也越发清晰。她必须撑到有人来救自己。
她隐约感觉到,附近似乎有人
“主子,万万不可,小心有诈。”杜斐跟在男人身后,见主子朝湖边趴着的人径直走去,忍不住开口劝道,“要不属下先派人过去查探一下”
看那样子,像是个女人
万一这又是个圈套呢
与此同时,在湖的另一处,有一行人正朝他们徐徐而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