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脸色一直都是这么红润的,平时嘴角都是微微上翘,今儿却是勾勒一个很妩媚的弧度,夫人本就生的好看,今儿又特意打扮了一番,裹着艳色的罗裙,眼角还是冬虫新学的而又好看的妆容,现在看着更是叫人心头都酥了。
大姑娘一直都是个平淡的人,以往又高傲惯了,现在只是抿着茶水并没有说话,唯独坐在那里,偶尔抬起眼眸的时候,眼底带着一片精光,紧紧地凝聚在夫人的身上。
倒是三姑娘,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发现什么似的,只是偶尔抓住了手中的茶杯,额头上还有冷汗,说一会儿话,就禁不住叹一口气,又提起来那柳姑娘,脸色又发白了些。
可是瞧见了秋月,许晴可是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四妹妹,你这丫鬟都快翘上天了,今儿可是好生欺负了姐姐呢。”
许华浓瞥了秋月一眼,略微挑眉,却没有管许晴方才的问话,只是看她:“办好了么?”
秋月点了点头,态度很亲和:“都拾掇好了,也叫那群丫鬟们莫要出去说那些有的没的,只要那些地痞流氓没吃了什么人的指示,闹不出来甚么幺蛾子的。”
一听这话,原本还掀着茶盖的许华清略微挑了挑眉毛,声音细柔的问:“四妹妹说的,可是那柳姑娘的事?”
倒是旁边许雨是个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的,坐在那儿问:“甚么柳姑娘?”
“干柳姑娘什么事儿?”
许华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捏着手帕说:“我方才给秋月些银钱,叫她出去寻那些小地痞流氓去了,叫那帮地痞流氓的嘴严实一些,说话之间莫要说了三姐姐甚么不好去。”
“他们能说我甚么不好?”
许晴却还没有意识到,眉头一皱:“他们调戏的又不是我!”
“和这件事儿沾上一点干系的人,身上就别想洗清这难堪,你倒是好似甚么事儿都没有似得!瞧你,等回了府,看舅母怎么收拾你!”
许华清瞪了一眼许雨,复而转头叹气:“也好,一会儿我们回去之后,也好生跟母亲和老祖母说说罢。”
说着,许华清就将杯子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但是杯子还没有立稳,直接就砸了下来,正好就砸在了许晴的裙摆上。
许晴尖叫一声还是没有躲开,又是一时凌乱,许华清也跟着折腾了一会儿,但是到底许晴的衣裳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外头的天色也是冷的,出去了就要被冻冰了,穿在身上难受的紧。
说不准儿还要得了什么风寒,那可是难伺候,这些姑娘家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子骨又是较弱得很,风寒二字可是特容易要了姑娘的命。
“也罢了,三姐姐一会儿去寻了我的衣裳吧,都是我的新衣裳,没上身的。”顿了顿,许华浓还不忘补充:“这些衣裳,三姐姐寻个规格适合的,否则回去了,还是要被怪罪呢。”
说的是许华浓已经是人qi了,这衣裳也是人qi的规格,许雨一个姑娘,自然不合适,许雨也不爱折腾,只是没办法,但是她还不愿意跟秋月下去,只因为方才秋月给了她不少脸色,但是,还要下去。
秋月便带着一脸不情愿的许雨下去拾掇衣裳了。
许雨岁数不大,况且是个主子,秋月也不想跟她如何,只是带她出去之后,拿了一套漂亮的衣服给许雨,许雨虽说嘴上说不要,但是脸上欣喜的模样可掩盖不住。
哪里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呢?
待许雨换衣服的时候,秋月小心的退了出去,然后寻了个府里的丫鬟,小心的叮嘱了几句话,那丫鬟就撤下去了,也没走远,而是跑到了另外一个汇聚着人群的府邸,跟一群丫鬟说闲话儿。
那丫鬟刚过去的时候,那一堆人正在说二夫人和二爷呢。
二爷现在挺惨的,二夫人不知是下了哪门子的狠心,直接将二爷扔出去了,不让二爷回房,甚至还弄了几个丫鬟护卫看着。
这些丫鬟护卫都是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只对二夫人衷心,可不管二爷是怎么怒气横生。
“早就该这样!”
就有丫鬟啐了口唾沫。
倒是那从三房出来的丫鬟一直在旁边听着,听了一会儿,才突然皱眉问道:“大家伙儿听说没有?方才三夫人身边的丫鬟,可是给了那群地痞流氓送钱了呢!”
“啊?你说什么?”
倒是人群像是炸开锅了一样。
那小丫鬟倒也不惧,活生活色的说了一遍,人群瞬间沸腾起来,说的分外来劲。
到时那说完之后,那小丫鬟转身儿就没了影子了。
此时,府里还是一片喧腾,只不过莫名其妙的,就又变了个味道。
接近晌午的时辰,茶有些凉,许华浓抿了一口,想,秋月真的还不回来?
一直等到两人都走了,许华清才一扫方才担忧许雨的模样,眼角分明的抬起眼眸来,紧紧地盯着许华浓。
许华浓同样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但是却不去看许华清,甚至好似是从来都不明白许华清的模样似的,偶尔抬起来眼眸来,就冲她笑一笑,两人就这般对视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许华清先忍不住,就瞧见许华清狠狠的吐了一口气息,然后咬着牙问道:“四妹妹,今儿那个柳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许华浓一挑眉,脸上露出来些许愧疚和心疼来:“那柳姑娘也是真有些倒霉的,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幸好三姐姐没事,否则,四妹妹都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娘家人了,估摸着二舅母要恨死妹妹了。”
“四妹妹,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许华清眼眸有些萎靡,紧紧地盯着许华浓,一字一顿的说:“我就是相信四妹妹,也想要帮衬四妹妹,才答应了四妹妹这么丧良心的事儿的,四妹妹怎的还不肯和我说实话?”
“大姐姐叫妹妹怎么说实话?”
许华浓有些不耐,却又压抑着问她:“你说的是哪方面的实话?倒是来好生告诉妹妹,原本在之前我就和大姐姐说的分明了,大姐姐只需要帮衬着妹妹去鼓动扇风就好了,大姐姐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至于三姐姐,我确实不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冲出来,我只以为她是自己寻了玩伴去了,我怎么知道会是这么机缘巧合?”
许华清的脸色更阴沉了:“我说过,我说的从来都不是三妹妹!”
“那大姐姐到底是要说什么事?”许华浓禁不住有些恼火:“难不成大姐姐害怕四妹妹不认账不是?不就是帮衬着大姐姐寻个好人家么,就算是大姐姐想要进了这侯府,妹妹也能给大姐姐寻一条出路来!这下子大姐姐可满意了?”
许华清冷笑一声:“还请四妹妹告诉姐姐,那柳家的姑娘到底是谁?”
柳家的姑娘?
许华浓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柳家姑娘我也并不熟识,只是因为得了消息,说是这柳家姑娘要嫁给容瑾,挤下我的主母之位,我才用了这手段的,只不过没想到,那容武比我想象之中的更恶劣才是。”
“那,那些地痞流氓也是你找的人?”
许华清心里一跳,越发有些害怕。
“其中一个是我安排的,剩下的人都是被那个人给撺掇的,容武喝醉了,自然也是甚么都分不清的,他原本在府里就是那般放荡,被人撺掇两句,也就分不清东西了。”
顿了顿,许华浓勾了勾唇角:“原本以为大姐姐为何与我这般难做,原来竟然是因为那柳家姑娘?难不成,大姐姐也觉得那柳家姑娘太过于可怜了些?”
许华清冷冷一笑:“你不认识这柳家姑娘,我可认识!”
“嗯?”纤细的手指放下酒杯,许华浓柔柔一笑:“那还请问姐姐,这柳家姑娘是何许人也?竟然叫姐姐都一直惦记着忘不了的?”
“这柳家姑娘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她的脖子上有一块胎记,很小,而且,省得也和旧人有几分相似。”
许华清一字一顿的咬着:“在很久之前的皇家宴会上,你我二人,与杨家大小姐发生争执,我看见杨家姑娘的脖子上有一个纤细的胎记,和那柳家姑娘的脖子上的一模一样,而且,那姑娘的脸庞和杨家姑娘着实有四分相似。”
“大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改头换面了?”
心里剧烈的跳动,许华浓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杨家大姑娘的时候,和刚才偷窥柳家姑娘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悸动和莫名的危机。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心里颤巍巍的颤动了两下,许华浓摇了摇头:“姐姐说这些有什么用?妹妹并不相信她是杨家大姑娘,而且,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站在咱们两个的面前了。”
许华清张了张嘴,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来什么话,只是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幸亏当时母亲一直拦着,自己才没有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扑进来这个侯府,看起来,侯府里面果真是乱糟糟的。
许晴也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一看好似是得了什么大便宜似的,倒是身后的秋月,也是同样的笑脸。
许华清就觉得心里狠狠的一颤。
这秋月一直都是一个厉害的丫头,但是没想到,这才是一转头的功夫,秋月就已经能将许晴给摆平了。
许晴的性子简单但是又固执,只有抓住她的点,许晴才不会爆发,或者是产生什么抵触的情绪。
因为许晴来了,剩下的话题也就没有继续,许华清和许晴又坐了一会儿,就寻了理由要往回走了,许华浓也没有心思留,就干脆送了出去。
好容易送走了许华清,许华浓忍不住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只觉得浑身无力。
她第一次见到柳嫣然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现在细细的想一想,果真有些古怪。
难不成,这杨家大姑娘真的改头换面了?
可是,这改头换面说起来简单,一张脸面又那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呢?
但是脑海里却总是不经意间就出现很多念头,这些事情好像都越发坚定了这人就是杨家大姑娘。叫许华浓根本不能好生坐下,简直坐立不安!
许华浓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叫了冬虫来,细细的问了一嘴,冬虫贪吃,从外头寻了糕点来,恰好听一些丫鬟说了,说是那柳家姑娘还没走呢,正在那儿客房呆着呢,还说柳家的人也过来了,正在跟大太太说事儿呢。
许华浓迟疑了一下,叫冬虫准备了一些东西,然后就直奔客房。
别的不说,她要亲自去试探试探这个柳嫣然,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结果,她还正在梳妆打扮,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见外头的丫鬟来报,说是大太太有请,叫夫人现在就过去。
这倒是来的巧,不必她再去寻找什么理由了。
一想到这里,也就没有叫冬虫准备东西,换了一身简单朴素的长裙,将妆容也弄的淡雅了一些,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