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才蒙蒙亮,三房却跟着喧闹连天。
夫人进宫这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心人刻意摆弄,就显得刻外重要或者并不重要。
“夫人,可是拾掇好了?正瞧着这天色,应当去瞧见老祖宗才是。”彼时秋月跟在身旁,小心的伺候许华浓。
她虽然成了姨娘,却也是真的并不受宠,候爷也不曾理睬她,唯独只能靠着夫人夺取几分宠爱,别在哪些丫鬟面前失了威信。
今儿秋月套这个清浅的萝裙,看着就像是个普通的姑娘,在许华浓面前卑躬屈膝,完全就是一福丫鬟的做派。
熟悉的感觉让许华浓微微放松,心下却是唯叹,有些摸不准,自己抬了秋月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秋月太聪明,知道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和自己牵扯,也知道冲自己示弱,甚至好容易成了主子,却完全像是个丫鬟一样伺候。
她表现的越没有野心,就让许华浓越担心。
“夫人,瞧瞧?”彼时秋月正好将许华浓的鬓发调理好,笑着说:“以往都是给夫人盘头,现在偶尔不盘,都怕手生的难弄。”
彼时冬虫正好带着夏草过来,夏草脸上带着拘谨,带着一些随身的东西,包了个包裹,小心现在许华浓的身边,给许华浓见礼。
冬虫瞧见她就不舒服,咬着牙气呼呼的念:“莫要这么个拘谨,抬不起来头是么?带出去可要给夫人丢人的!”
夏草垂这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冬虫是因的无法跟着许华浓,就忍不住将气撒在夏草身上。
“罢了。”彼时许华浓素手轻抬,撇了一眼安静的夏草,便是冲她说:“莫要那般紧张,不过是出去走一圈,开开眼,冬虫这般性子凌厉惯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夏草跟着点头,只是不说话,但是礼数都是无错的,到底是大太太手底下调教出来的人,有自己的本事。
“今儿这一去,总要耽误个来回,怕是院里有个什么事情,我也周旋不过来,我不在的时候,秋月便随着管家罢,莫要耽搁了什么事。”
许华浓说的轻松,可是秋月在旁边听着,脸都跟着红了,咬着下唇,轻声的念:“夫人放心便是,奴婢省得,定是将院里的事安排的妥当的。”
许华浓说的朦胧,但意思还是分明的,是要将三房的事情安排给秋月,意思是,给秋月管家的能力,在许华浓不在的时候,秋月就是另一个三房夫人。
冬虫老早就知道夫人的心思,听到的时候却还是脸色大变,犹豫了一下,轻声的念:“那君姨娘怎么办?”
君姨娘有孕在身,又是比秋月先进的门,一定要说的话,君姨娘还是容瑾带回来的,而秋月,只是许华浓抬的,甚至,秋月还没得过容瑾的宠爱。
许华浓没说话,素手执起清茶,抿了一口,撇了一眼秋月。
秋月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手指捻着裙摆,垂头轻声道:“夫人放心,不管是何人,在这几天想要发难,秋月都能收拾妥当的。”
不管如何,只要这个权利在自己的手上,秋月就有这个笃定的心。
“过段时间,大姐姐可能要来瞧瞧。”玲珑的手指轻巧的敲了一下桌面,许华浓提着裙摆起身,慵懒的冲着秋月道:“好生伺候我家大姐姐。”
自然说的就是许华清。
秋月一路恭敬的送许华浓走,心里却在琢磨许华浓心思,许华浓这一次去宫里,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许家的人,一定不会错过这一次时机。
夫人的态度在此时就显得尤为重要,到底跟了夫人也有一段时日,秋月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却是琢磨起了夫人刚才提到君姨娘的时候,脸上那一抹淡然的光。
说不介意,自然是不可能的,夫人到底也是一个女人,但凡是个女人,便是不允许自家的夫婿有了旁的爱意,至于君姨娘,总要有点手段才是。
夫人不能动手,但是她一个妾侍,却必须要做出点什么来,秋月才不会傻到以为夫人真的只是为了给她提升地位,才给她管理三房的权利的。
彼时,许华浓已然走到了院儿里去,身后有丫鬟婆子簇拥着,一路按理来说是要去瞧老太太的,但是一直到了老太太的院儿里等了半响,都是没瞧见老太太的人的。
彼时外头春光灿烂,眼瞧着就要耽误了时辰,许华浓提了提裙摆,拢了一下发丝,眼角闪过淡淡的寒意:“罢了,走吧。”
在老太太外间伺候的丫鬟却突然抬起了头,一脸惊讶的看着许华浓:“三夫人,您还没瞧见老祖宗呢,可不能这般走了。”
许华浓的脸更冷了些。
方才她来到院里给老祖宗见礼,但是一直都没有人来传唤,里头的人明显知道她来了,却一直叫她等着,眼瞧见她要走了,倒是有个丫鬟来出声了。
“今儿的天儿热,狗叫的也烦人。”许华浓瞥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夏草。
夏草脸色白了一些,却突然上前一步,一巴掌打在那刚刚说话的丫鬟的脸上,低声呵斥:“夫人要做个什么,难不成还要听你个丫鬟的?”
说罢,又是一脚踩在了那丫鬟的腿窝上,动作利索的紧。
作完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夏草也有些脸色发白,自个儿退回来,又觉得有些难耐,夫人方才说的那番话,可不就是叫她教训那个丫鬟么?大抵是也想瞧瞧她有个什么本事。
虽说她是许府大夫人派来跟在夫人身边的,但是好歹,她现在还是夫人的人,自然是要以夫人唯命是从。
彼时,那丫鬟跪在地上脸色发白,眉宇之间还是倔强的,却再也不敢说什么。
许华浓瞥了一眼就觉得厌恶,干脆也就不去看,转身就往院儿外走——若是这老太太果真是个心思端正一碗水能端平的人,那也就罢了,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得罪老太太。
偏生这老太太心眼儿跟针鼻儿一样大,她也懒得多加试探,左右早再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得罪的通透了,也没意思再凑上去。
夏草彼时一身的虚汗,跟在许华浓的身边,有些轻微的咽唾沫。
夫人这一手,是逼着她只能跟在夫人旁边。
老夫人是存了心思要许华浓难堪的,所以才叫那个小丫鬟给许华浓难堪,今儿却被她一个丫鬟给拦了,怕是老太太都会怪罪她。
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日后总要有一点亏才是。
她得罪了老夫人,在这侯府之中步步维艰,怕是有的是丫鬟婆子看不上她,她要想过得好,可不是还要攀附着大夫人的身边?
否则,老夫人拿捏不得三夫人,还拿捏不得她一个小丫鬟么?
脑海才是转了一圈,彼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府门口,却突然看到一个郎中急急忙忙的从门口进来。
彼时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许华浓和那郎中正面迎上来,那郎中小心的退后了一步:“小老儿冲撞夫人。”
他一个请过来看病的郎中,可不敢冲撞高门大户的夫人,况且看这个打扮,应当是个规格很高的夫人。
许华浓瞥了一眼,心里一动,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那郎中彼时脸色有些发红,但是还是实话实说:“老夫听着,是说府里面的大夫人上吊了,才救下来,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许华浓神色不动,点了点头,语句有些催促:“你快些去看看,我那大嫂嫂是个那般的性子,每个月总是要闹上一回的,你仔细这些,快些吧。”
那郎中闻言,心中一凛,立刻应者小跑而去,方才那夫人说话的意思不甚是明朗,但是仔细琢磨一下,就有些古怪,暗示这位夫人有些不一般,叫他莫要怠慢。
那郎中到底是知道豪门腌臜的,更是不敢怠慢,生怕一会儿慢了步调,再耽误了事儿,他一个郎中,才是最不好办事的。
弄不好,那就是人命。
许华浓心下存着点心思,正琢磨着苏凌珑现在得是个什么模样,却才走了两步,迎面又瞧见个小丫鬟。
那丫鬟面含春色,变化有些大,眼角处还裹夹着一点少女心思,许华浓瞧了一眼觉得眼熟,再瞧第二眼,才记起来这是谁。
翠玉,当时那个一直在身边伺候着的丫鬟,许华浓是记得的。
只是彼时的翠玉神色变化有些大,眼波流转之中还带着几分妩媚,和原先那个青涩的小姑娘大不相同,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翠玉彼时不知道正在想什么呢,和许华浓擦肩而过,竟然都没有看见许华浓,只是一个劲儿的低着头走,走到那里的时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许华浓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发冷。
“夫人?”察觉到许华浓的一些不对,身边跟着的夏草只以为是夫人觉得那丫鬟无礼,正要去训斥那丫鬟,却听见许华浓淡淡的笑意:“走吧。”
夏草对于许华浓这样的姿态分外熟悉。
每一次夫人这样笑的时候,都是有人要倒霉了。
夏草有些古怪的瞥了一眼那远去的翠玉,却也没有什么心思多呆下去。
彼时,府门口的马车静静的伫立在那里,许华浓深吸一口气,被夏草扶着上了马车,一拉开帘子,就看到容瑾的身影。
总之潇洒美少年,偏偏如玉宁静如风。
只是看一眼,心里就跟着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