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十年有期徒刑有什么区别?我算是被考住啦。"我仰天花板长啸。
无论文化高低职业贵贱社会属性,但凡中国人总是不可理喻地认为,读书就是走正道,甚至不计后果。果然,我妈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个我支持,你以前读书就不认真,要不也不会考到那个学校。这也是个机会,几年也值得,老婆也找到了,总比白晃下去好。至于钱的问题,想办法吧。"
"我不适合读书,我适合写书。"我大言不惭。
"写书?你写的书在哪里?这次有眉目了吧?"我妈数落我。
"编辑很喜欢,但要修改一下。我可没时间耗在那上面了,爱出不出。"我无所谓的样子。
"我忘了问了。"我妈迟疑了一下,问,"去美国读书可以要小孩吗?"
"当然,出去之前就要结婚嘛。嗨,还八字没一撇呢。"我说。
在我和母亲的影响下,家人迅速统一了思想。我也迅速制定了详尽的计划:每天七点起床,晚上十二点睡觉,一周休息一天……看着这个计划,我觉得头皮发麻,后脊背凉飕飕的。
一切皆有可能?我一塌糊涂的生活似乎不可思议地发生了逆转,长期动荡不安的生活,已让我滋生了不可遏制的种种危险苗头,如果就这样烂滚龙一样滚下去,迟早会走上不齿于大好形势的不归路。我已经为迎接大洋彼岸的新生活做好思想上的准备,只等一年后彤彤来接我。我对生活充满了玫瑰色般的梦想。剩下的,就是重新拿起书本,一路考过去。我还算有自知之明,这绝对是我自救于水火通向幸福的末班车了。这事不好玩,但很多时候事情一旦开始,你TMD就得硬着头皮玩下去。
我完全恢复了当年高考时的状态。基本闭门不出,一切热闹熟视无睹,一切电话敬谢不敏,连"新闻咸播"都戒了。偶尔在电视上瞅一眼实况股市,气急败坏,索性懒得再看。所有家务与我无关,所有好吃的都给我送来。我妈小心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成了一个恬不知耻的寄生虫。
武彤彤走之前,天天和我煲电话粥,说不完的甜言蜜语道不尽的卿卿我我。我对她讲了我的考试计划,她觉得安排得很合理,但劝我不要太累了。
一个午夜,第一个越洋电话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彤彤的声音不太清晰:"哈哈,我到地球另一面啦。你睡了吗?"
"都做了几个梦了。"我打着哈欠。
"是吗?梦见我了吗?"
"你说呢?"
"我哪儿知道啊?"她笑,"那我改天打给你啊,你肯定累坏了。"
"没事,反正也醒了。安顿好了吗?"
"正收拾呢,房子是同学帮着找的。还行。"
"感觉怎么样?"
"很兴奋,第一印象是天壤之别。"
"天堂呵。"
"倒不至于,但绝对是一片净土,蓝天碧云,芳草茵茵,这里真是太干净啦,简直是一尘不染。"武彤彤兴奋地说,"我皮鞋不用刷了,鼻孔不干燥了,咽喉也不疼了,肠胃也舒服啦,例假也不紊乱了。"
"才去几天啊,这个也知道啦?"
"这个——据其他师太说是这样。"
"那我就放心啦。"
"你不放心又能怎样啊?"她笑,又诉苦,"就是东西吃不惯,一想起我们去的那些餐馆就垂涎三尺唾液横飞。"
"也太夸张啦。咱中国人就是一群吃货,一个人要想获得灵魂的自由,首先必须摆脱味觉的囚禁。"
"这句话谁说的?"
"谁说的?我就不能说出这种话来吗?"
"挺有意思。"
"当然啦,你想啊,人和猪的主要区别在哪儿啊?除了人能够使心眼子、直立行走和——偷情以外。"
"我明白了。"武彤彤笑得差点岔了气,话筒里传来噼噼啪啪的气息响。
"学校怎么样?"
武彤彤又兴奋起来:"美国的大学又大又漂亮,跟公园没区别也有区别,没围墙;我这个学校校园比北大清华加在一块还大十个,校内都有公交线路,很多学生都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