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想哪儿去了?"
"那是怎么啦?"
"别问了。"
我一怔:"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能不问呢?"
她突然提高声调,激动的声音里糅进一丝哭腔:"你——,你别逼我!"
"我不逼你,你自己说啊。"我急了,她不吱声,我恳求道,"最好还是说吧。"
"我对你——没感觉了。"
我听得异常清晰,却本能地问:"你说什么?"
"我对你——突然——突然就没感觉啦。"她痛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
我充满自责地问:"我对你不够关心?"
"不是,你没任何错。"
"可能是我们离得太远啦。"
"可能吧。"
"有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
"是因为那个纠缠你的家伙吗?"
"跟他毫无关系。"
"另有新欢啦?"
"没。"
"难怪,没电话,没信件,没电子邮件。"
"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说,没想到你打过来了。"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给我一段时间,我再想想。"
"好吧。你去上课吧。"我无力地放下了电话。
当头一棒!我陷入了有生以来最为难熬的夜晚,目眦欲裂,口干舌燥,头痛胸闷,犹如上万只虫子在体内折腾撕咬。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在床上瘫软如泥,直到我妈做好早饭叫我也不想动弹。我妈察觉不对,一番追问,我只好和盘托出,她大惊失色,半晌失语,一个劲自问自答:"怎么会这样呢?这才作弄人呢。"
我安慰她:"听天由命吧。"
"就无法挽回了?"
"她说给她一段时间,她要想想。"
"我看麻烦。"她悲观地说。
"管他呢。只是这半年白费了,你也白忙活了。"
"这个倒没什么,学知识不吃亏。"我妈安慰我,"你也休息一段时间吧。"
我挣扎起床,毫无食欲,懒心无常地盯着不知所云的电视屏幕,又躺了一个下午,直到全家人闻讯后来到床前。我姐愤愤地说:"太不像话了!知识太多的女人还是靠不住啊。"
"就是嘛,不晓得你咋个想的,非要找她,孔夫子早就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姐夫说,我姐白了他一眼,他立马不言语了。
我弟弟开导我:"嗨呀,就凭她那个样子,还甩你?!闭着眼睛抓一个也比她强。拉倒还好些!"
我妈说:"也不要一棍子把人打死,她可能在那边也很艰难,没办法。"
我姐姐附和:"这倒是,人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出去,凭什么要找你?你们才认识几天啊,本来就没基础。"
我急躁的姐夫站起来说:"算啦,自认倒霉算啦,再说也不是啥天仙下凡来了。"
我外甥女也插嘴:"就是嘛,灭绝师太,吓人!"
我妈还侥幸地说:"再等一段时间看看,也许她又想通了呢。"
我嘴上附和他们,心里却一直翻江倒海。我起床勉强吃了晚饭,闷闷不乐出门溜达。此后几天,我完全中止了复习,恍恍惚惚,度日如年。就是从当头一棒的那一夜开始,我开始了继老爸去世后第二轮大规模脱发过程。迷迷糊糊中,每每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在拼命抓挠头皮,却无法自控,每天早上起来一看,枕头上布满了黑色针叶林。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就TMD赶超林副统帅直逼列宁同志啦。
几天后一早晨,如坐针毡的我再次拨通了武彤彤的电话,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她那里是晚上十点多,应该在。隔了半小时再试,依然无人接;半小时后,依然如故。过了当地午夜,我每十五分钟、十分钟、五分钟,直到每一分钟拨一次。我像一条被拴住脖子的疯狗扑向永远无法够着的骨头一样,歇斯底里地摁手机按键,放到耳边聆听,直到手指酸痛,换了几次电池也在所不惜。无数潜在致命的电磁波便源源不断地辐射进了已经错乱了的神经系统,加剧了我的狂躁。吃了晚饭,去网吧发了邮件回家后再次拨打,终于听到了一声幽幽的"Hello",如同从地心传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