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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10)
    杨星辰的高档住宅虽然住着舒服,但我已明显感觉到我们不再属于一个俱乐部,吃吃喝喝叙叙旧还可以,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就别TMD生拉硬扯同舟共济革命友谊什么的了,不互相革命就TMD天下太平啦。我在"家和超市"旁边和李皓会合,一见我他就开涮:"猴子下山了啊。"

    我也不客气:"是啊,赶紧给我改善伙食吧。"

    "咱就是来采购的,不过还得你这个大厨来掌勺。"我们走进这家很大的超市。

    他问我考试情况,我说栽了,可能得再考。李皓拍拍我的肩膀:"你真能折腾啊。"

    "这是垂死挣扎。"

    李皓住的地方那时还挺荒凉,从"家和超市"到他那蜗居连公交车都不通,出租车也难得一见,只得靠步行或火三轮。火三轮噼噼啪啪的引擎声和源源不断的污黑油烟弄得我们耳目失聪,口鼻失控。这段两三里坑坑洼洼的路途,差点没把我的五脏六腑给颠覆了,下车时,大汗淋漓的我们小心翼翼避开泥地小坑里淤积的污黑积水和白花花的垃圾。

    一排平房和窝棚似的几十个简易发廊一字排开,门口的立式旋转灯和室内的粉红灯饰散出暧昧的光芒,一些袒胸露臂的女子在门口或鸡啄米似的对行人点头,或手抽筋似的招手。路边一些年老色衰的女人更是赤膊上阵,纠缠不停,上来就直奔主题:"大哥,操练吗?"

    这话问得挺有体育精神,我觉得她们挺实在的,李皓警告我别搭话,我也没那兴趣。这地方比陈宁安住地还偏僻,宿舍区外是一片低矮的棚户区,各种专供民工的简易店里人头攒动。水泥地四处开裂,红砖楼陈旧得发黑发黄,窗户上的黄漆和玻璃被厚重的灰尘和油烟覆盖得斑驳陆离。几个摇摇欲坠的花台里,一些残花败草在贫瘠、干燥且垃圾密布的土壤里垂死挣扎。

    "你怎么选这个地方住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索马里卢旺达什么的。"我笑。

    "只有几天时间找房子,暂时凑合吧。在北京你就得随时准备搬家,我都搬了十多次家了。"

    "是啊,要不怎么叫北漂。"

    哼哧哼哧地爬上顶楼,壁炉一样的房间和凌乱加剧了我的崩溃。李皓打开窗户和电扇,冲了澡我们兴致勃勃地做好饭。我拿起破沙发上杂乱的衣裤和书,一屁股塞下去,说:"你这家比狗窝也就多了几本书,你得赶紧找老婆啊。"

    "我这情况,谁瞎了眼嫁我啊?"他苦笑着添酒。

    "别眼高手低——跟我似的,就找个北京工人阶级的女儿吧。"

    "你恰恰错了,她们还指望着走出小胡同,住进电梯高楼深宅大院呢。"李皓"嘭"一声撬开啤酒瓶,"除非——杨总那样的还可能。"

    "回老家找一个吧,做饭也可口,你看杨总多幸福。"我们开始上菜。

    "条件好的谁愿意来北京啊——别以为你在北京就是北京人了,咱不过是个北漂而已;条件不好的,来了也是个负担。"李皓感叹道,"像杨夫人那样既精明能干又同甘共苦的可遇不可求啊。"

    "那怎么办?总不可能老找性工作者吧?"我打趣。

    "这名词听着新鲜。我从来不找,又出钱又出力还担惊受怕的事我才不干呢。"

    "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们干杯,喝下苦涩的液体。

    他瞅了一眼对面房间,低声说:"那哥们儿爱找,有时还带回来。"

    "那你怎么办啊?"

    "嗨,还能怎么办,洗洗睡吧。"

    "别急着睡啊。"我说,"听听专家给民工出的主意——多开展文体活动转移注意力,打打乒乓球什么的。"

    "中国垄断世界乒坛,敢情全靠性压抑啊!狗屁专家,瞎掰!他们花天酒地的,怎么不去打打乒乓球?"他笑骂,又诡秘地说,"我有个秘密情人,晚上来。"

    "是吗?"我惊讶地问,"你是深藏不露啊,她来了,我睡哪儿?"

    "没事,你睡床垫子。"

    我大惊失色:"什么,你TMD比我还前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