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分钟后,门外突然撞进三个彪形大汉,至少一米八五以上,黑皮肤、黑板寸头、黑风衣或黑夹克、黑皮鞋,戴着墨镜,在室内也不摘下,有两个手臂上露出一截黑色文身。尽显专业风范。一个头儿状的大汉吼道:"吃了豹子胆啊,找事啊?"
我怔了一下,站了起来,他们推搡了我一把,我倒坐在沙发上;我又站起来,他们又推了我一把。一女子把头儿一样的家伙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一个家伙吼道:"干吗呀,干架啊?"
我一下挣扎起来,比他声音还要高:"黑社会啊?你打呀?"
张牙舞爪的他怔了一下,凑着我的脸狠狠地说:"打你,还不如掐死个苍蝇。"
另一个也咆哮:"也不看看谁开的店,东北虎知道吗?老虎屁股你也摸啊?"
咆哮震得我晕头转向,高大的人墙让我失去了方位感。我疯了一样:"有理不在嗓门大,别以为个大就牛逼!"
"比你大就行。"他一副吃定我的架势。
"大象比你还大吧,当年日本人比你们小多了吧,你们敢打吗?那窝囊少帅,还不屁滚尿流撤退了,狗屁少帅!"
我们用这样奇怪的语言对峙着,三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一大汉说:"小日本现在来照打。"
"别吹牛逼了,和日本人死磕的是谁,三百万川军!你丫懂历史吗?"
一个恼羞成怒:"妈那个巴子,老子从东北打到海南岛!"
"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吹什么牛逼啊?好意思吗?"我冷笑起来。一个大汉抡起大拳挥舞着:"冒充袍哥啊你,今天就削你丫的!"
"有本事打死我得了。"我把脑袋直挺挺伸向他,"哥哥我是穷山恶水骨头硬,怕死就不来了。"
"操你丫的!"这大汉咆哮起来,扬起碗大的拳头,一股冷风扑面而过。
"干吗欺负银(人)啊?"于江湖一声断喝,胡蒙跟在后面。几个人一怔,那个头儿模样的人一把拉住这个张牙舞爪的大汉。同样是高大威猛的东北虎,这些人和衣冠楚楚的胡蒙、于江湖比起来,虽然多了几份狂暴、粗粝和江湖气,但他们混迹市井街头滋生起来的凶悍目光里,显然缺乏一种上得了台面的底气和可持续性发展的格局。差距咋就TMD这么大呢?看来流氓也是分档次的。
我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我冲着电话说了地址,还说:"如果他们今天打死我,你们就给我收尸。"
"呃呀妈呀,搬大部队呀,血战啊?吓唬银(人)啊?哥们儿正想练练。"另一个大汉狂笑,但笑得有些发抖。
三个凶神恶煞的流氓和三个装腔作势的流氓面面相觑。空气短暂凝固后,危险的硝烟味突然膨胀起来。剑拔弩张中,胡蒙先开口了:"几百块钱的事儿,见过钱吗?"
头儿一样的大汉也哈哈一笑,对另外两人说:"就是啊,几百块钱的事儿,你们见过钱吗?"
另外两人也哈哈大笑,指责对方似的:"就是啊,几百块钱的事儿,你见过钱吗?"
"就我没见过钱。"我说。一个家伙说:"谁坑你找谁去呀。"
"少来这套!打酒只认提壶人,提壶人不在,我就认你这店。"我说,又走到那个钢丝床旁,躺了下去,"不还钱,对不起,哥哥就拿这儿当旅馆了,一天扣十块钱吧。"
几个人"呃呀妈呀"了几声,两个女子笑起来。那个头儿对胡蒙和于江湖说:"两位大哥,老乡吧?你们见过这么无赖的银(人)吗?"
"够狠,老乡整老乡?"胡蒙笑。那人愣了:"他不是小四川吗?咋成老乡了?"
于江湖说:"那也是朋友。我兄弟来北京干吗的你们知道吗?你看他像差那几个小钱的银(人)吗?"
用自己最大资产包装起来的胡蒙坐在沙发上,拿出手绢擦去皮鞋上的灰尘,立马铮亮鉴人,他上下晃动双脚,慢吞吞地说:"见过世面吗你们?银(人)是我们从四川请来的。"
那个头儿不解地问:"那他咋住这破地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