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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7)
    "倒也是。"牛胖子扭扭身子搓搓手,脸上泛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我们喝着酒吃着牛胖子调制的菜肴。我调侃道:"你的烹调技术和你的忽悠术相比是天壤之别啊,改天老大亲自掌勺让你开开眼。"

    "好啊,改天一定去你那儿。"他说。我黯然地说:"我倒希望你能来,可是现在偌大的北京,除了一张吱吱嘎嘎的单人床,哥哥我是一无所有啊。知识分子哥哥我是既没尊严,又没钱啊。"

    "那还能咋地,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呗。"

    按任雅萍提供的地址,哼哧哼哧地挤上"民工专列"——300路公交车,赶向南三环丰益桥一个平房里的排版室,在那里守了两天。看着即将付印的漂亮书稿,我就像一个即将做爸爸的人,一不留神就咧开嘴笑了。我给任雅萍打了个电话,她居然突然调动工作了,她说工作已经移交给和我签合同的王主任了。

    我难得安静几天,眼看着租房期限就到,赶紧开始查找房源。牛胖子说如果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就下榻他的温柔之乡,我可不想在公交车上休克或者猝死。梁顺子还想和我合租,我说:"你月薪两千块,姑且也算一小白领,跟我这种下三滥瞎混什么?"

    他哭丧着脸说:"戈哥您就别挖苦我啦。我两千块,一半都要寄回老家供弟妹上学呢。"

    "敢情你家是超生游击队啊?"

    顺子红着脸咧着嘴笑了,满口发黄的龅牙一览无遗。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我出去吃饭时他比我还抠门。这小子还保持着半个月刷一次牙一个月洗一次澡两个月换一次内裤的劳动人民本色。本不想与之为伍,但此人简单得可爱,书上媒体上说什么他信什么,如果哪天说狗屎可以吃他肯定会咂吧着嘴巴洒下一串哈喇子。他对比他还穷的我也很尊重,戈哥长戈哥短很让人受用。他还有一台破电脑呢,尽管上不了网,练练打字听听音乐还是可以的。在严肃交涉他的恶习问题并得到面红耳赤的改良保证后,我就答应了。梁顺子天天上班,有时候周末也加班,所以找房子的事情就落到我的肩上。

    可是,要在这个地球上拥有最宏大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找一个满意的容身之所,其艰难指数就跟TMD跳进太平洋找一根神农架金丝猴的**似的。我犹如一只失去了嗅觉的丧家之犬,在东起八王坟、南至方庄、西到巴沟村、北抵大屯的广阔区域内狼奔豕突,四处寻找一个几平米的空间和一张铁架床、木架床、木板床或者一个床垫子。

    如果你不愿意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中介打交道,你首先得花一半以上的精力来甄别这些防不胜防的骗子。这些吸血鬼们具备变色龙一样的功能,中介名声臭了大街后,他们摇身一变"我们是房屋代理,和中介不一样";代理名声臭了,他们又成了"我们是房屋银行,和房屋中介、代理都不一样";等房屋银行破产后,他们换成"社区服务"啦……我可不愿意蝉联SB,只要不是房东,一概挂断电话。

    房子还没着落时,出书的事情突然节外生枝。按合同,怎么也该排版了,当我给那位王姓主任打电话询问时,他支支吾吾地说这本书要放一放。

    "放一放?"我大吃一惊。他说:"现在社里对这部书稿有不同意见,可能要放一放。"

    "放一放,那得放多久啊?"我小心翼翼。

    "这就难说了。任编辑突然调走了。"

    我慌张起来:"可是我们已经签合同了。"

    "合同是在终审之前签的。"

    我申辩:"那跟我没关系吧,我是按你们的意见来的。稿件上明明白白写着呢,人一走茶就凉啦?"

    王主任笑起来:"你想多了。当事人走了,情况就麻烦了。而且我也看了稿子,改动不大,基本故事基本基调没变,大改又没什么意思了。"

    "那怎么办啊?"我急了。王主任模棱两可地说:"先放一放,看看吧。你也可以找找别的社嘛。"

    我被弄蒙了,给任雅萍打电话,她开口就叹气"人一走茶就凉"。我找天宝,他已经知道了,说下班就来找我。我刚放下电话,正在指挥搬家的唐总就问我:"哥们儿,房找好了吗?只有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