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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6)
    对这些人我敬谢不敏,他们背景太复杂了,有些游走在非法的边缘。我们想找的室友就像顺子那样,年轻男性,有正当职业,早出晚归,互不影响。

    傍晚,一个女子敲开了门。此女个子高挑,但稚气未退,一副新新人类的打扮,常混迹于时尚酒吧或迪吧里的那种小太妹。我提醒道:"我们只找男的。"

    "我先看看,我帮人找的。"她说。

    "你不是中介吧?"我可不想浪费时间。

    "不是。"

    "房屋代理?"

    "不是。"

    "房屋委托?"

    "也不是。"

    "房屋银行?"

    "不是。"

    "社区服务?"

    "哎呀,你把别人看成什么人啦!"她尖叫起来。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我笑,"人在江湖飘,一不留神就挨刀。"

    "老大,你看我带刀了吗?"她翻了个白眼。我讪讪地笑笑,放她进来。她扫视了一圈,在里面那个放在地上的双人床垫上拍了拍,坐了坐,躺了躺。她说:"这儿好潮湿啊。"

    "地下室嘛,条件就这样。"

    "能洗澡吗?"

    我带她去公共卫生间。湿滑的路面上,她穿的高跟鞋击出尖锐而沉闷的声音。她大幅度的走路姿势差点让她摔倒,一声尖叫将很多人都吸引出来。房东老婆更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眼光看着我。在这个复杂的地下室里,一些男人或女人经常带些异性回来,但对于给他们留下本分印象的我而言,头一遭。我说这是我熟人,用一下厕所。"熟人"却在此刻不识时务地抱怨:"什么破地方啊,这么滑!"

    "去五星级宾馆就不滑了!"房东老婆低声回应道,"嘭"地甩上了门。

    返回后,她和我闲聊了几句,开始和我讨价还价。我说:"我还没问你情况呢,什么样的人来住?"

    "我男朋友,做IT的。"

    "别逗了吧,IT可是金领阶层啊,不住别墅也得住电梯公寓吧。"

    "他——,他刚辞职了,正找新工作呢。"

    "一男一女不方便,我们要求男的。"我重申,"这儿住的都是纯爷们儿。"

    她一惊一乍:"人家男朋友也是纯爷们儿!"

    这时梁顺子回来了,看着这个妖精,弄得手足失措,半晌才说:"搞IT也住这儿啊?"

    我帮这女子回答:"以前是IT,刚刚'挨踢'了,重新找工作呢。"

    我们都笑起来,然后我们谈价格。我说如果里面那间一人住四百元,两人五百,各付二百五十。

    "哈哈,二百五十,真有你的,老大。"她大笑起来。

    "听着是别扭点儿,这样吧,每人二百四十吧。"我转身征求梁顺子的意见,他连连说我说了算。

    她想讨价还价,我一分不少,并拿出我们的交款凭据给她看。

    "你们两人才负担四百呢!"她又尖叫起来,把梁顺子吓得打了个激灵。

    我赶紧制止:"你别这么叫了,再叫把狼给招来了。"

    "你们欺负人嘛!"她抱怨。

    "住不住在你,房子是我们找的,费多少劲啊。"我再把她带到门口比较两间房子大小,我说,"你男朋友一入住,我们两人就搬到这个过道。门洞上可以隔上一布帘子,里面的面积至少是外面的两倍,有什么不合理的?要不让你男朋友住外面。"

    她一下不吱声了,求我们帮她搬家,她的行李就在附近的小旅馆。我们去了,这时才知道,她来自长江边名叫燕子。不久,来了个比燕子打扮还要另类的小子,无袖紧身黑夹克,上面不少银色环状物,鸡冠头,鼻孔耳朵均戴环,头发烫成火栗色,火把一样直立起来,大腿上带洞的牛仔裤,满不在乎的表情和京片子。

    他们在里面一根接一根抽烟,我善意规劝了一次居然置若罔闻,要不是梁顺子让我息怒,我要让他们滚蛋。说实话,这样的小混混,放到二十年前的"严打",仅凭这身打扮,游街后直接劳改。时间不饶人,一晃,我这老流氓就被这小流氓边缘化啦。出去吃饭时,老实巴交的梁顺子也说,他恨不得无缘无故地去踢这二流子两脚。我笑:"呵呵,别踢了,别人已经是'挨踢人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