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她更适合灭绝师太。"
梁顺子立即很权威地说:"纪晓芙就是灭绝师太的女弟子。"
燕子做出一个狰狞的鬼脸,吐吐舌头,问我们:"你看我像吗?"
我说:"演《画皮》还行,都不用化妆的。"
燕子收敛鬼脸,哼了一声。我开玩笑:"你们还合租吧。"
梁顺子忙摇手:"别啦,人家是明星啦,没准哪天就成你们《人精》杂志封面女郎啦。"
燕子忽然泪眼蒙眬:"我们早就说过,我们迟早会混出地下室住进楼房的。我们干杯吧,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
滴酒不沾的顺子这次不计后果喝起来,很快语无伦次瘫软如泥,我和燕子像搬面粉袋一样将他弄到"家"。
我实在不喜欢刘显聪引进的这两本超级畅销书。放在法制健全诚信度高的社会可能有点启发,拿到咱这儿来只会让那些"先富起来的人"笑掉大金牙。我愈发犹豫起来,去干一份不喜欢的工作,就跟和一个让你浑身发冷的女人谈恋爱似的。但环顾地下室里狗窝般的栖身之所时,又担忧起来。冬天来临,没暖气的地下室日益寒冷,我已经几次半夜被冻醒,搂紧被褥,又被潮湿侵袭;饱受湿气侵袭的身体、衣服和神态都散发出霉味,我的膝盖隐隐作痛。复杂的房客和没完没了的保安骚扰,让我常常半睁着眼睡觉。当想到摩天大厦、免费上网、免费伙食、来来往往的养眼美女时,我很难拒绝,反正是兼职,闲着也是闲着。
白凌志的车不是凌志而是本田。他小心翼翼地随我下到地下二层,踏进我的狗窝,半是震惊半是好奇。这个跑过很多国家的人似乎对自己的国家还有一些认识盲点,他说:"我在日本也住过地下室,比这还小,但比这干净若干倍,你去日本看看就知道了,那才叫干净。小日本有严重洁癖,变态的地步。"
我说:"洁癖是好事啊。"
白凌志说:"我是学医的,太爱干净并不好,脆弱。你说世界上什么动物生存力最强?"
我说:"老鼠苍蝇什么的。"
白凌志说:"这就对了。"
我笑:"哈哈,我就是生活在北京城地下的鼹鼠——一只来自南方的鼹鼠。"
"只要不是娄阿鼠就行。"白凌志搬起一摞沉甸甸的书,开玩笑,"秀才搬家尽是书啊,你是一只爱读书的老鼹鼠,掉进书箱里咬文嚼字啦。"
白凌志和我颤颤巍巍地将一只皮箱、一只大纸箱和一堆床上用品搬出地下室,我就像一只久未露面的田鼠战战兢兢地冒出地面来。天空蔚蓝,初冬的暖阳懒洋洋地拍打在脸上、身上,湿漉漉的毛衣上蒸发出淡淡的白气,骨子里湿润而温凉。
在门口理发店,那个女老板问我:"这就走啦,刘晶欠你钱不要啦?"
我一挥手:"不是我运气差,而是她运气好。"
轿车小心翼翼地驶过两条狭长的小街,汇入车流汹涌的三环,飞驰起来,将我狼狈不堪的生活狠狠抛到后面。团结湖小区带电梯的狭长板楼和我栖身的地下室头上的那栋庞大的塔楼一样,建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或九十年代初,在北京随处可见,和新建的高楼比灰头土脸,和老式矮楼比又气势不凡。
三室一厅,两大间分别住着靀城来的两对夫妇。我被分配在最小一间,五六平米,转个身都困难,却也显得紧凑。我最满意的是那个床垫,虽然旧了,毕竟是个带弹簧的床垫,和那个不到一公分厚、不知道里面是黑心棉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的简易床垫相比,天壤之别。我美滋滋地洗了个大半年都没洗过的免费热水澡,将一大堆脏衣服臭袜子往免费的全自动洗衣机里一扔,再免费烧了一壶开水,在免费的白瓷杯子里泡了一杯免费的绿茶,然后躺在这个免费的床垫上,耳朵上塞上随身听,那感觉就TMD紫禁城里金銮宝殿上的皇阿玛似的。
要和我签合同的出版社离"书虫"公司几站路,我利用午饭那点时间,匆匆赶去。责编何欣和陈珂说的条件,和其他出版社没啥区别,但要求删除有密集性描写的那几个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