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不得啊,删了成太监啦。"我哭丧着脸,"不过几段意识流,这也是一个卖点嘛。"
"太监才安全呢。"何欣嘿嘿一笑,"我这个过来人都觉得太黄了,而且那几段意识流手法也并不高明,弄不好终审节外生枝。"
陈珂的说法更有说服力:"既然书里的主人公在大多数时间内都是一个处男,最好不要破坏他的形象,别弄得一转眼就跟西门庆似的。"
争辩是徒劳的,同意了。合同已经拟好,我连浏览的兴趣也没了,麻木地签字画押。她们说春节前这一段是淡季,书在节后出,有一个武汉订货会。我眼睛一亮:"我有亲戚在那里呢。"
何欣说:"那你可以跟发行部的人一起去,对宣传你的书有好处。"
我说:"给报销路费吗?"
陈珂笑:"你还真精明啊。"
刘总要求我如没其他事情,都和其他人一样按时上班。高峰期的北京公交车既可以把男人挤阳痿,还可以把男人挤bo起;高峰期的地铁更厉害,既可以把女人挤流产,还可以把女人挤怀孕。即使你一番搏命挤上去,还有更多的烦扰等着你。旅客的逞强斗狠已经让你的触觉麻木不仁,丐帮和流浪艺人的猖獗又来摧残你的视觉和听觉神经。好几次刚把镶嵌在怀里臭烘烘的脑袋搬开,站直了七零八落的身子,忽然人群闪开,一个乞丐在滑轮木板上半滑半爬穿行而来,他断了的下肢露出来,发炎了流脓了,让你试图保持的清晨好心情瞬间土崩瓦解。你刚发善心打发了这位,又一阵胡琴声悠扬传来,哀婉悲苍。随后,一个衣衫褴褛眼睛白多黑少半睁半闭的盲人在车厢里唱起了陕北信天游,神情悲恸欲绝,豆大的眼屎摇摇欲坠。一个脏小孩一手牵着老汉导盲,一手举着空碗伸向乘客。这个不要紧,要紧的是高亢的哭丧般的歌声,听得你毛骨悚然。一个糙汉实在忍不住了,骂了一句:"***的,有完没完?欠揍啊?哭丧自个儿家哭去!"
老头立马即兴唱上了:"一个北京人啊,欺负一个陕北残疾人啊……一个北京人啊,欺负一个陕北残疾人啊……他要打死咱革命圣地的残疾人啊……"翻来覆去地唱了好几站,没人敢吱声了,终于一个女人忍无可忍了:"老人家,别唱了!烦不烦啊!"老头接着唱:"两个北京人啊,欺负一个陕北残疾人啊……两个北京人啊,欺负一个陕北残疾人残疾人啊……"闯了祸的男女赶紧申明自己不是北京人,老头纠正了重唱一遍:"两个外地人啊,欺负一个陕北残疾人残疾人啊……他们要打死咱革命圣地的残疾人啊……"没人再敢充好汉了,耐着性子听着,或捂着耳朵打盹。民间艺术家直唱得惊天泣鬼断人肠,直到那个大空碗装满了,小孩一声"爷爷下车啦",老头才谢幕,乘客宛如死里逃生。
其实在"书虫"公司无所事事,那些文案、宣传稿、书评、读者调查表,或者网站栏目设计、上传内容什么的都可以边玩边出活。我大多数时间要么在网上闲逛,要么和同事海阔天空。